全村的希望[足球](19)

　　斯汤顿说：“嗯？”
　　“在想什么？”
　　“我后悔了。”斯汤顿把手掌移开，眼睛再次有点发红，道，“一个联赛杯而已……我为什么要重视它。”头一次，他有些怨恨队友，更怨恨自己。
　　沈珩惊讶地望着他。
　　半晌之后，才说：“Cyrus，不要这样。否则，我会认为你因为喜欢我，而失去魅力了。现在，我失去的最多就是剩余赛季……希望如此吧，但是，你如果这样，我就会连你也失去了。那个，原本的你，我……爱的你。”
　　这是沈珩第二次说“爱”这个字眼。
　　“……”斯汤顿冷静了一下，说，“我明白了。我太情绪化了。”一向冷静优雅的他，竟然也有如此情绪化的时候。
　　“嗯。”沈珩笑笑。
　　这时病房的门嘎吱一响，主治医生迈步进来。
　　“我刚看过报告单了。”医生说，“我会再跟国王队医还有中国队的队医商量一下治疗方案。”
　　“…………”一瞬间，沈珩变得非常紧张。
　　斯汤顿垂眸看看，拉起他的手，十指相扣。
　　“……”沈珩知道自己应该抽出手来，远离对方。一直以来，他都还是对“雌伏于一个男人”有一点点无法接受。运动员里真的无人出柜。
　　可是，在这样一个时候，沈珩突然无所谓了。他很清楚，无比清楚，此时此刻，他需要斯汤顿。他需要这个男人的手，需要这个男人的温度。他需要陪伴、需要支撑，“出柜”又算什么呢。
　　他必须握他的手。
　　在这样的一个时候，他紧紧地回握住了对方，手指用力，指节发白。
　　医生看看他们两个，很体贴地没有露出非常异样的眼神来。
　　“医生，”沈珩问：“十字韧带……几级撕裂？”
　　“不幸中的万幸。”医生笑笑，“不是十字韧带撕裂，只是关节囊撕裂。”
　　“！！！”听到这话，沈珩惊呆了。
　　不是十字韧带？？
　　竟然不是十字韧带！！
　　老天真是垂青于他！
　　他狂喜，问：“那这个伤不严重吧？”他问的是“不严重吧”，希望得到肯定回答。人的心理真是奇怪，他们知道别人会有顺着自己说的倾向，因此，他们总是自己问出“不严重吧”的问题来，这有点儿自欺欺人。
　　“这当然比十字韧带好，可是一切都说不准。”医生还是非常冷静，“我倾向于手术修复，康复期是12周左右。但是，我刚才说过，我会再跟国王队医还有中国队的队医商量一下治疗方案。”
　　“好的，谢谢。”
　　沈珩知道他不应该过分乐观过分开心。这毕竟是膝盖的伤，他还是要小心应对。
　　国王公布消息以后中国球迷疯狂讨论：
　　【不是，这是什么专有名词？我看足球十来年了，竟然从未听说过它。】
　　【我也……这个学名难住我了。】
　　【闻所未闻啊……】
　　【幸亏队医蒙古大夫！】
　　【叉友报道。抽屉测试非常主观，胫骨前移5mm以上是十字韧带撕裂、断裂，但5mm，emmm，有些医生心里没谱。】
　　【对了，国王能请一个顶尖的康复师负责球王吗？中国球迷可以众筹！】
　　不得不说，男人就是非常乐观，每一次都非常乐观，球迷论坛遍地都是：
　　【没事没事！肯定可以康复到100%。】
　　【十月十一的12强赛应该全都打不了了……三月肯定可以复出，打后半段的五场比赛。只能希望这两个月xx、xx可以挺住……】
　　【呵呵，根本不用三个月，一半个月就复出了。11月15号对韩国，争取上。】
　　【同意。德国队的xxxx同样的伤一个半月，沈球王的体重更轻，只会更快。】
　　【不是，我建议是不要着急……身体还是彻底养好吧。不值得。】
　　…………
　　斯汤顿四处打听，最后，给沈珩介绍了家意大利的著名诊所。
　　手术过程十分顺利，不过其实这种手术就没有不顺利的，之后能否回到巅峰主要是看康复进展，基本上，手术占一成，康复占九成。
　　康复过程极其枯燥。
　　每天，沈珩都要一遍一遍不断重复那些动作，一共几个动作，每个动作几组，一组动作几次，非常无聊。
　　然而沈珩一点点都不敢松懈、不敢偷懒，每个动作做到极致，连一毫米都不想差，生怕影响以后可以到达的巅峰高度，他才27岁。
　　可是……还是枯燥。
　　斯汤顿会给“奖励”。
　　每天晚上，斯汤顿会认真看看沈珩录的康复视频，而后，给一个缠绵的吻。而后，如果连续三天沈珩都没一丝怠慢，他就用手或者用口帮着对方“放松”一下。
　　顾及着腿，他们没有再上床。只是，沈珩头一回知道，用手、用口也能玩出这样多的花样来。
　　每晚睡前，斯汤顿会扶沈珩坐在大床的边沿上，而后半蹲下来，吻他受伤的膝盖、吻他细长的刀口，轻轻地说：“好起来。”“一定要完全好起来。”
　　十字韧带虽然没事，膝盖的伤也很要命，医生一直无法预测这个伤势有多严重。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斯汤顿这样说，沈珩巨大的恐惧感不知不觉消散很多。
　　对康复期来说，心理上的重重压力是最要命的东西了。倘若心理上的状态不在，生理上的状态也就随着不在了。
　　每回被吻膝盖位置，沈珩都觉得那道长疤暖暖的，又痒痒的。
　　斯汤顿还带着沈珩一起改进他的打法，这样以后沈珩对膝盖的依赖会小一些。而且沈珩今年27岁，运动员身体上的巅峰期是26岁左右，沈珩靠着速度硬突的打法是长久不了的，于是，借着这次受伤，他希望把他自己的另一优点也就是跑位，练到极致。他希望在接球以后可以用更简单的、更高效的一些方式处理皮球，不管是传还是射。而首先，他需要再自信一点、再果断一点，斯汤顿的温柔鼓励无疑可以给他这些。
　　…………
　　沈珩并未着急复出。
　　他是按照队医计划一直等到一月份的。
　　最后，他的动作、他的感觉、医疗报告全部显示沈珩已经可以上场了。
　　当主教练问沈珩想哪场比赛复出之时，沈珩看着手里赛程，没有犹豫，十分坚持，道：“对战车那场。”英超下半程第二场就是主场迎战战车。
　　“哦？”主教练说，“对战车……压力会很大，要不要选一支弱旅？”
　　“不……”沈珩回答，“我希望……对战车那场正式复出。”
　　“行吧。”主教练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尊重沈珩，“那做好赛前热身。”
　　“我会的。”
　　康复后的首场比赛对运动员至关重要。
　　首先，因为受伤位置刚刚康复，一个人会本能般地避免使用受伤的腿，这样一来，另一条腿承受压力陡然增大，一条腿刚刚康复，另一条腿就又受伤的运动员比比皆是，而且，经常是大伤。也就是说，他必须要克服本能。沈珩觉得，斯汤顿在……他能安心，也能冷静。
　　另外，运动员们康复以后往往开始束手缚脚，因为害怕，五五开的球也不敢再去抢了，接着就是职业生涯断崖式的急转直下。沈珩还是觉得，斯汤顿在，他会变得勇敢许多，也正常许多。
　　毕竟，这是他的首次大伤。
　　比赛前，斯汤顿反反复复叮嘱沈珩相信医生——他康复了，一定不要恐惧不要害怕，像以前一样踢球，也就是说，像正常人一样踢球。
　　沈珩也一遍一遍点头。
　　主教练是比赛的第84分钟换上沈珩的。
　　此时战车已经4比0国王了。中圈重新开球之前，第四官员举起牌子，7号下，沈珩上。
　　沈珩与走下来的7号队友“啪”地击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深深呼吸，而后，他望向了斯汤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