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君子如疯(93)

　　知道了情况对他十分不利, 王遗风反而渐渐冷静了下来。既然结果已经有很大的几率不好了, 那么他只有尽可能地保持冷静，才能为自己、为小月争取更好的结局。
　　王遗风深吸了一口气，一言不发径直出手, 直奔萧沙而去。
　　说到底他还是关心则乱，他只想着尽快出手缠住萧沙让他没有精力去对付文小月，可是，他却忘了思考，为什么萧沙比他还要早到那么久，却一直没有动手……
　　一听到门外传来的拳脚相交的震荡声，叶泽立刻蓄势待发。啧，没想到王谷主也有这种缺脑子的时候。#一直不理解那些打架不把自家情缘送走的人#
　　不过，叶泽也知道，就算这种时候王遗风选择先救文小月走，以他与萧沙之间的位置而言，只怕萧沙能够比他更快的抵达文小月的房间。不过，知道归知道，该吐得槽也是不能少的。叶泽一边在心里吐着槽缓解着自己紧张的情绪，一边侧耳静听着，果然，不一会儿，一声巨响从不远处的房间内传来——那是破窗而入的声音。
　　“尔敢？！”王遗风目眦欲裂，立刻舍下萧沙欲走，但萧沙又怎么可能轻易放他离去，立刻转守为攻，缠住王遗风不让他脱身。王遗风当然也想用拼命的打法逼迫萧沙退开，他好去救文小月，可是不奈何萧沙在红尘一脉的悟性上虽不如他，但能够被严纶收作弟子的萧沙习武天赋也绝对是妖孽级别的，他执意缠住王遗风，就算王遗风拼命短时之间也难以脱身。
　　与此同时，叶泽也动了。
　　“嘭！嘭！”连续两声门被撞开的声音，尤其是其中一道声响还是从文小月的房间传来的，就算是正在激战中的萧沙与王遗风二人也不由为之一愣。
　　下一秒，只见一道衣着普通的身影急速倒飞出来，喉间一道鲜红的剑痕，一看便知杀人之人的剑快准狠至极，甚至于那倒飞而出的人直到飞到半空中，喉间的剑痕才迅速裂开，喷射出冲天的血雾。
　　萧沙自然一眼便看出那人是自己安排的杀手，当即目光一利，王遗风虽然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只看萧沙色变便知道来人必然对萧沙不利。
　　就在此时，只见叶泽揽着文小月的腰，飞身而出。虽然说以叶泽的身形这么抱着一个成年女性看起来着实可笑了些，但是看到只是面带惊色却并无大碍的文小月，王遗风哪里还有时间想那么多，余下的唯有感激而已。
　　而叶泽此时一心想着救人，自然也不会在意这点小事，毕竟……除了抱着人实在有些动作不方便之外，叶泽也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谁让文小月的体重对于背了大半年重剑的叶泽来说真的算不了什么，比起重剑她真的轻太多了。至于男女大防什么的，这种时候自然更没有人去在乎了。
　　叶泽抱着文小月，一刻不停地便向楼外掠去，同时头也不回地喊道：“王前辈！人我救走了，您不用担心！”说着叶泽便已经飞出去了桃香楼。
　　“藏剑弟子！”叶泽一用出大轻功，萧沙立刻便认出了叶泽的武功路数。藏剑毕竟也是江湖上有名有姓的大门派，再加上藏剑弟子一向行事张扬，萧沙自然不会认不出他们的大轻功。
　　这一认出来，萧沙便狠狠地看了两眼，意图将叶泽的身影刻在心里，日后一定要让这个破坏了他的计划的藏剑弟子好好付出代价！至于为什么不是现在……因为王遗风再次缠上了他。
　　王遗风是因为文小月有些乱了分寸，但是他也不是蠢人，藏剑家教甚严，在江湖上素有君子之名，既然文小月是被藏剑弟子所救，那么安全问题自然暂时可以放心了，毕竟从刚才的那阵动静来看，救下文小月的藏剑弟子实力应该不弱，而且……就算有危险，王遗风也依旧觉得，最危险的还是此时在他面前的萧沙。
　　所以，王遗风当即不遗余力地向萧沙攻去，方才还要顾忌文小月还在楼上，害怕萧沙骤然发难，但是，此时没有了这种顾忌，再加上方才那一遭，王遗风出手自然愈加狠辣，甚至已经失去了他往日留有余地的风格，一招一式全部都是取人性命的招式。
　　王遗风这一变招，萧沙也不由疲于应付，不得不说，严纶的眼光绝对是没得说的，就红尘一道，王遗风确实是要胜过萧沙太多，即使萧沙比王遗风还要多修炼近十年，但是此时王遗风一下定杀心，萧沙对上他就不免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而王遗风与萧沙之间的交锋暂且按下不提，叶泽此时也没有心思去想他们之间的战斗，因为，此时，自贡城中已经开始乱了。
　　风月场开场本就是自傍晚开始的，再加上方才的一通折腾，此时也已经是接近午夜了。而此时，除了热闹的风月场之外，整座自贡城早已陷入了沉眠之中，原本这个时候还应该有更夫的打更声，可是，此时，更声不闻，整座自贡宛若一座死城。
　　叶泽顾不上多想，带着文小月，目不斜视地便向着城外奔去——他是绝对不放心将文小月留在自贡城内的，而且，他也没有走城门，不用想也知道，自贡能够被屠城，还一个人都没有走脱，叶泽可不相信萧沙会忽略对城门的掌控。所以，叶泽根本没有犹豫，带着文小月径直飞越过城墙，冲入城外山林之后，寻了一处山洞将文小月安置好之后，叶泽立刻马不停蹄地便要赶回城中。
　　就在这时，在被救后便一直十分安静的文小月突然出声了：“公子且慢。”
　　叶泽脚步一顿，皱眉回神问道：“何事？”他现在真的没有时间安慰她，鬼知道他耽误一秒会有多少人因为他的耽搁而命丧黄泉。
　　文小月虽面色苍白，却并无任何惊慌的神色，她丝毫没有一个瞎子在一个陌生而危险的环境之下所应该产生的紧张感，只见她得体的微微一礼，对叶泽道：“奴家知道公子是去回去襄助王公子的，不应耽搁您的时间，但还请您赐奴家一件防身之物，若遇险情，奴家也好求生一二。”
　　叶泽没有犹豫便立刻应了下来，转手从怀里抽出了一把匕首递给文小月。此时他也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看破红尘的王遗风竟然会为文小月停留了，这么一位外柔内刚、聪慧有度的女子，换了他也会对她感到十分欣赏。不过这种时候可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文小月只当他是去帮王遗风，可他却是知道整个自贡城反而只有王遗风一个人最安全而已。
　　毕竟，萧沙可不会仅仅地满足于杀死王遗风而已。
　　虽然叶泽也知道让文小月一个人在这种荒郊野外等他回来，实在是不怎么靠谱，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现在一个人恨不得劈成十瓣用，实在是腾不出手把文小月送到真正安全的地方去。在文小月的提醒下，叶泽不仅给文小月留下了防身的武器还给她塞了一大堆从唐无意那顺来的暗器，不求能够救命，但求拖延一二。
　　做完这一切之后，叶泽便立刻回身向自贡城中奔去。他自然不是去帮王遗风的，对于王遗风的武功他是绝对有信心的，别看王遗风整个人书生气很足，但是能够压服整个恶人谷的狠人又怎么可能武功差呢？所以，叶泽回来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尽可能多的救人而已。
　　至于到底怎么救……叶泽肯定是不可能像救文小月一样将人一个一个救出去的。他所能做的只有——剑锋划过，又一具温热的尸体喷血倒地。叶泽甚至顾不上擦掉脸上躲闪不及而被溅上的血迹，立刻上手掰开机关，紧闭的城门缓缓洞开。
　　叶泽深吸了一口气，直接飞身而下，从城楼上一跃而下，顺走又砍死了一个闻声而来的萧沙的部下，一刻不停地向另一座城门奔去。
　　是的，他在开城门。他没有办法一个一个的去救人，他只能选择将城楼上留守的萧沙部众杀死，大开城门，然后尽可能多的杀死路上遇到的正在进行杀戮的恶人罢了。
　　叶泽再一次杀死一个正欲杀人的恶徒，头也没回便将跌坐在地的一家老小抛在了身后，只余下一道略有些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东、南城门已开，自行逃命吧。”
　　原本认为将要死在一起的一家人拥在一起呆愣了许久，方才反应过来，他们竟然得救了！不过，此时他们也顾不得狂喜，连忙拉起自家还没有回过神来的孩子，连家当都顾不上，抱起孩子，撒开腿便向最近的城门奔去。他们可不会认为这就脱离危险了！地上的血迹可还没干呢！隔壁的街道上也在不停地传来惊呼声与哀嚎声。他们不敢相信往日的邻居如今还活着多少，只知道，他们是幸运的，因为他们被恩公救了，暂时保下了性命。不过，在庆祝之前，他们也要先离开这座已经沦为人间炼狱的城池才行……
　　叶泽已经没有力气去愤怒了，当他回到自贡城时，城中早已是烽烟四起，喧哗声、求饶声、呼救声不绝于耳。自贡城又亮了起来，可是，这次照亮它的不是黎明的晨光，而是燃烧的火焰。
　　整座城池上空都飘荡着淡淡地血腥味，叶泽只看了一眼近处的民居中刺目的血迹与已经僵硬的尸体便再不敢多看，转头杀死了城楼上的守卫之后，打开城门，便立刻投入了仿佛永无休止的杀戮之中。
　　如果说最初的时候叶泽还有力气为萧沙和他的部下所犯下的暴行而感到愤怒的话，那么，这一路杀过来，叶泽已经没有力气愤怒了，他看到了太多屠杀，听到了太多祈求，他也想要将耳边听到的每一个呼救的人全部救下。可是，他不是超人，即使他听到了，他也没有那么快的速度，那么强大的力量将他们全部救下。
　　而且，他还要先去把城门打开，为此，他不得不放弃一些明明已经听到的呼救，选取最近的路线赶往下一个城门。不过，即使如此，叶泽的剑依旧没有任何犹豫的洞穿了每一个出现在他的行进路线上的屠杀者的咽喉。
　　三年前，当他杀死丁春秋时他还会感到一丝不适，但是，今天，叶泽的心中没有怜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杀人，其实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叶泽已经记不清这是他今天杀死的第几个人了。掰下最后一扇城门的开关，叶泽深吸了一口弥漫着浓郁的血腥气的空气，抬手捋了一把马尾上将要滴落的血珠，脸上自进城以来第一次出现了表情，那是一个嗜血的微笑：“到此为止……渣滓们，准备好迎接死亡了吗？”
　　再次从城墙上飞身而下，被血染透的衣袂已不再翻飞，叶泽整个人都已被染成了厚重的暗红血色，他手中其貌不扬的轻剑此时却是他全身上下唯一没有染血的存在，但，它的锋刃正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叶泽突然开始理解王遗风为什么会发疯了，突然看到恋人的首级出现在自己面前，再加上这满城血腥，恐怕是个人都会发狂吧？
　　别人不知道，反正，叶泽觉得他自己已经快要杀疯了。
　　踏着汇成了潺潺小溪的血迹，叶泽宛如一道鬼魅一样穿行在自贡城的每一道街道之中，他的耳中所有的喧嚣已经褪去，他的眼中所有的颜色全部染成了血色，只余下一道道指引着他的剑路的死亡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