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苦笑:“这可真是……听上去便是个不得了的麻烦。”
他在关外待过一年,西方魔教的威名与凶名在关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对这件事的麻烦程度最有概念的人。
“更不得了的是,你们是第一现场的发现人!”陆小凤一个头两个大,“这要是被西方魔教知道,你就别想过安生日子了。”
“跟随你们的白衣公子也不知是谁,”李寻欢分析道,“听上去他并不是魔教之人,难道是敌对的势力?但这样的话,他又为何想要拉应大夫进来一同查清少教主之死?”
“不但如此。”一点红这时候也道,“那人死的时间太过蹊跷,像是有意栽赃。”
迷雾重重。
但至少有一点是大家都确定的,那就是应容许在接下来绝对会被迫处在漩涡中心地带,除他以外,那便是收了罗刹牌的银钩赌坊了。
喊陆小凤来的方玉飞不知道在忙什么事情,一直没有出现,他们决定先去银钩赌坊看看。
在那之前,对罗刹教了解比一直在中原活动的几人更多一点的李寻欢为他们科普了一遍罗刹教,这个连石观音都远远躲开不敢招惹的庞然大物。
个人的力量在一整个魔教的阴影下显得过于渺小,关外出产宝石美玉极多,和中原的贸易往来也大多是这类,罗刹教占了那么大的地盘,有那么多教众要养活,手底下必定有许多相关产业和中原通贸。
也就是说……他们的手,不一定伸不进中原,至少神不知鬼不觉让几个江湖人消失,做得低调一些,只要范畴还处在江湖事内,朝廷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管的。
应容许麻木道:“从今天开始,我要把我的一切不合时宜的好奇心全数扼杀在摇篮里。”
李寻欢和陆小凤表示赞同。
把你的同情我的同情串一串,串一个同情草串一个同情圆……
……
银钩赌坊处在一条长长的阴暗小巷里面,这里在夜晚仿佛蛰伏着择人而噬的野兽,按照规矩,这里不到天黑绝不开门,车马都要停在巷外不得入内,要靠双腿进出危险的长巷。也是因此,那日心情颇好的蓝胡子才说遣人将寒铁给应容许送出去。
如果说应容许和一点红这两人出现在银钩赌坊,里面的人还不会觉得有奇怪的地方,但现在四个男人结伴出现,其中两个人还长得像书生,那就有点点奇怪了。
但更多人的视线集中在陆小凤身上,他向来是个发光体,丢进泥潭子里打好几个圈也是如此。
很快就有人认出他来了:“陆小凤,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他旁边的是谁,他的朋友们?”
“应该是……咦,那两人我认识,前两日来过这里。”
赌怪们的目光都集中过来,在这窃窃私语中,几人找到了蓝胡子。
对方依旧戴着青面獠牙大胡子的易容,他显然认出了陆小凤,却先看向了应容许和一点红。
“想不到你们和陆小凤认识。”蓝胡子感慨道。
这句感慨是发自内心的,如果早知道他们和陆小凤认识,很多事都会变得简单些,容易些。
若不是在发现陆小凤进镇后跟着他们一起吃了酒,蓝胡子都不会想到他们会有关系。
眼下这两人的身份也算是呼之欲出——已知的陆小凤的朋友中,结伴同行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还用剑,就只有他们了。
“想不到应容许和中原一点红会来到我这里购买寒铁。”蓝胡子道,“你们此次过来,想必不会是我卖的寒铁出了问题。”
“你的寒铁质量很好,值得给个五星好评。”应容许说道,“我们来是为了那日死的人,你知道他是谁吧?”
“原本是不知道的。”蓝胡子叹道,“那人姓玉,叫玉天宝,在他拿出玉牌抵押之前,我连做梦都没有想到,他是西方魔教玉罗刹的儿子。”
陆小凤道:“但你后来知道了。”
“是啊,我后来知道了。”蓝胡子苦笑道,“所以现在,我和你的两位朋友一样,惹上了洗不去的麻烦,甚至比他们还要严重。”
因为罗刹牌在他手上?因为玉天宝是在出了银钩赌坊之后死的?不,都不是。
因为他把罗刹牌给弄丢了!
在关外待过一年的李寻欢闻言,好了许久的胸闷气短此时竟有卷土重来的趋势。
应容许人都傻了:“你说你把什么丢了?”
蓝胡子:“……罗刹牌。”
此话一出,他杀害玉天宝的嫌疑顿时加重。
比起丢了,怎么看都像是他故意藏了起来。
蓝胡子也知道这一点,于是他开始大吐苦水,表示罗刹牌是他原来的大老婆偷的——这人为了迎娶新欢遣散了原来的四个老婆,按他所说就是,他的大老婆李霞怀恨在心,把罗刹牌给偷拿走了!
应容许闭了闭眼,忍住骂人的冲动,为了给自己情绪分散一下,转头教育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花心的下场。”
“……”一点红顿了顿,低声道,“我不会这样。”
他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说了,并不是故意在撩对方,在感情上格外纯粹的一点红没有那方面的意识。
就算如此,应容许猝不及防之下,还是觉得自己被撩到了一下。
蓝胡子继续说了下去:“当务之急是寻回罗刹牌和找出杀害玉天宝的凶手,这一点也适用于你们,在应容许和一点红发现玉天宝的尸体时,我们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所以,我们不妨合作。”
陆小凤道:“合作?怎么合作?”
“经过数日追查,我已经有了些关于凶手的线索,很快就能知道他是谁。”蓝胡子道,“只要你们帮我把罗刹牌从李霞手中带回来,我就帮你们找出凶手,交给三大护法!”
而李霞的位置,就在北方的拉哈苏。
应容许一开始听这个地名的时候还很茫然,直到他们回去后谈起那里,他才有了概念。
应容许睁大眼:“松花江南部的拉哈苏?!”
其余人望过来,陆小凤道:“是,就是那里,天寒地冻的地方。”
李寻欢叹道:“那里的气候,比起大漠的恶劣程度也相差不远了。”
那确实难分高下。
松花江南部,那不是哈尔滨吗?
他老家啊!
应容许整个人都不好了。
没人比从小生活在那里的应容许更知道入了冬之后有多冷,这么说吧,大部分东北人对四季的概念通常是——春、夏、冬。
短暂的秋天停留不了多久,体感上前不久还吹着小风感受清凉,没几天一觉睡醒,外头已经是一片银白。
东北,一个一年四季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下雪的神奇地方,在全球变暖的时代,那里的五月都能下一场大雪来体现自己的与众不同。
而现在这个时代,没有全球变暖,没有曾经世界的暖气,应容许在一瞬间,就回想起了小时候被外面零下四五十度的恐怖低温支配的恐惧。
“李霞疯了吧,这时候跑到拉哈苏去,她找死去的啊?!”
在那边,“冻死了”可不是比喻,而是真的会发生的事情,尤其是保暖措施比较落后的这里。
应容许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她是不是找死去的,他们都得找到她,应容许都考虑好天亮就去找几家成衣店买他几十斤棉花自己动手做上几套保暖棉服了。
陆小凤却道:“我们不全去,蓝胡子……我觉得他有所保留,在凶手这种事上,我们还需要留人自己查。”
反正他们的人手足够,四个人呢。
“李兄身体刚养好,不宜去拉哈苏,应容许和玉天宝之死的关系更大,你也留下来。”陆小凤顿了顿,道:“红兄保护应……”
一点红打断道:“你想自己去?”
陆小凤默了默,没说话。
拉哈苏太冷,他觉得自己一个人就能找到人,不如让他们留在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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