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海因斯是——”
“是叛徒?受贿官员?”毕姆打断伊森的话反问,“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说的话?万一布莱恩·纽曼判断错了呢?就算他是对的,邦德也不能像这样随便杀人,否则政坛上人人自危。”
看来与毕姆虚与委蛇还是有用处的。
伊森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略显烦躁地在房间里踱着步。
毕姆之前一直很平静,说到这里也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军情六处承受不住压力放弃了007,邦德只能去求助布莱恩·纽曼。运气好的话,这次你可以一口气解决两个人。”
伊森实在受不了毕姆一副两面三刀又虚伪的口吻,他一把挂掉电话将手机甩到沙发上,接着走到阳台的落地窗前,沉思地看向窗外。
布兰特在他身后问道:“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放弃和布莱恩商量好的原计划,直接前去救援?”
“——不,继续。”伊森转过身回答,“只是我们必须比所有人都更快速地找到他们以掌握主动权,必要时,我会对他们中的一个开枪,从而迅速结束这场追杀。”
“呃。”班吉想到毕姆那句‘邦德只能去求助布莱恩’,犹豫地问,“对谁?詹姆斯·邦德?”
“怎么会?”伊森的绿眼睛瞥过来,里面闪着奇异的光彩,“是布莱恩。”
班吉听得心中咯噔一下:完了,队长接连受到生活的压迫和打击,好像终于要黑化了!
第69章
瑞士, 圣莫里茨。
秋冬时节的阳光倾斜着穿过米白色的窗帘打在印花地毯上,落地窗外是宛如蓝宝石般澄澈平静的圣莫里茨湖,天气十分晴朗,空中却漂浮着一点落雪, 雪花是从旁边连绵起伏的阿尔卑斯山脉上顺着风游荡过来的。
如此美景中, 布莱恩将各种卡和证件在酒店的床铺上摆成一排, 活像卖假证的。
“左边的三个护照用不了了,右边的两个还没试过。”他说, “信用卡有两张被冻结了,还有两张超额度, 唯一能用的银行卡里只剩三十五块六美元。”
“哦。”邦德问, “那是多少英镑?”
“……”布莱恩低头掏出手机查了下汇率,“19英镑22便士, 够买两件衬衫。”
邦德:“?”
因为衬衫的价格是九镑十五便士。
布莱恩在邦德迷惑的注视中叹了口气,没有解释笑话的心情:“我们至少还要拖延三天才能让伊森追上来显得合情合理,但是按照这间酒店的价格,哪怕你我不吃不喝,也只能活1个小时。”
当然, 住宿价格昂贵不是酒店的问题, 而是布莱恩逃亡时提前准备的钱不够多、以及邦德花钱时心里没有b数的问题。
他们所在的这间套房坐落在半山腰上, 往下能俯瞰到圣莫里茨湖全景和远处金黄色的山林,酒店旁边是著名的圣莫里茨滑雪场,出门走三百米就是上山缆车,下山可以选择开车或徒步,有一条不见人烟的小路直通湖边的草地, 道路两边散落着砂糖一样晶莹剔透的雪,散步时除了野鸭和骨顶鸡之外几乎看不见别的生物。
这里就仿佛是窝在山坳与蓝宝石之间的鸟巢。
不得不说, 当爹的那位真的很会享受。
以及养爹也真的很困难。
“我选择住在这里的时候你没有反对。”
面对布莱恩的抱怨,邦德淡然指出,“享受过以后再说这些是不是有些不合适?”
布莱恩站在窗边看着他,表情近乎有点委屈了。邦德忍不住想笑,把床上的护照和银行卡挨个摞起来递给他:“我记得你小的时候发过宏愿,说要给我养老……看来还需要再接再厉。”
那都是第二章 的事了,而且当时你也没当真!!
布莱恩每次都习惯性地不愿意和邦德对着吵架,最后就只能一个人躲起来生闷气。这次他也一言不发地去前台咖啡厅买了杯咖啡,然后坐在泳池旁边望着山下的圣莫里茨湖发呆,心里想着没钱是不可能没钱的,大不了让邦德去勾引瑞士富婆,正所谓养羊的钱终究要出在羊身上……
两只小巧可爱的红腹灰雀从附近的山林上飞下来,像橘蝴蝶般蹁跹地越过泳池,其中一只的翅膀上带着不明显的鲜红色,如同人为点上去的胭脂。
布莱恩盯着它们看了两秒,忽然间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他立刻选择遵循直觉的牵引、毫无征兆往前一扑,整个人砸进池水中!
“哗啦”一声,咖啡杯被打翻在地,砸在瓷砖上碎成几瓣。
紧接着回荡在山林中的是沉闷的枪响。
子弹打在布莱恩刚才坐着的那把躺椅上,深陷在软垫中。
紧接着又有两枚子弹落在泳池里。
而布莱恩始终没有探头。他憋着一口气潜在池底,一路潜泳游向靠近套房落地窗的位置,然后快速爬出水池往房间里跑去。
“詹姆斯!”
他湿淋淋地推开卧室门,邦德早就穿好了衣服,一直站在另一面窗户前观察外面,此刻早有准备地扔过来一张毛毯和一件短款羽绒服,说道:“走。”
布莱恩胡乱拿毛毯擦了下头发,把半干的毯子裹在肩膀上吸收身上的水,接着边跑边把自己塞进羽绒服。
杀手推开落地门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布莱恩加快语速说:“刚才射击的人拿着的手槍是格.洛克19。”
格.洛克19是CIA常用枪。
邦德抿着嘴唇,神情很阴沉。CIA已经跟了他们一路了,名义是辅助MI6缉捕叛徒,但实际上就是为了赶在M女士重新掌控住局势前杀了军情六处的精英。
布莱恩:“我们往哪走?”
上山可以坐火车,也可以坐缆车,但上山容易下山难,说不准会被人封在山顶上。下山的话,圣莫里茨湖还未结冰,湖面没法站人,只能沿着公路前往火车站。
邦德扫了一眼上山的小火车的时刻表,给布莱恩整理了一下衣领处露出来的毛巾,问道:“还记得我带小时候的你来这片滑雪场玩吗?”
布莱恩明白他要说什么了:“记得。”
邦德的亲生父母在攀登阿尔卑斯雪山时不幸遇难。
但他从不避讳这片土地,反而总是带布莱恩来瑞士小住。十七岁的邦德与同学一起征服了那座带走他父母性命的死亡之山,数年后,他领着只到他腰间的布莱恩漫步日内瓦的大街小巷、参观恢弘的苏黎世大教堂、站在莱茵瀑布旁边欣赏气势磅礴的雪白激流……年长者会指着那些被岁月雕琢过的古老建筑,温和地讲述自己年幼时如何在这里成长、学习,于是小小的詹姆斯·邦德便穿越了长长的时光轨道,将自己的影子与布莱恩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有时邦德走得太快,反应过来以后回过头,等着布莱恩跌跌撞撞地跟上来,再捞起他的手,就仿佛从一条不会倒流的河流中抓住了过去的自己。
如今他们又一次来到阿尔卑斯山前。
时光像是一圈又一圈缠绕堆叠的麻绳,人们则是行走在麻绳上的蚂蚱,总会在不知不觉间回到原点。
邦德说:“我和你分成两路。我上山,你去圣莫里茨火车站等我。”
“不。”布莱恩觉得这是个flag,很坚定地反驳说,“你去车站,我上山。”
邦德没有和他争论,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好。”
“我有两个家人走进雪山,唯独将我抛下。”邦德说道,“你不能是第三个。”
否则即便是他,也再难以坦然面对这样一个美丽如人间伊甸般的地方。
“我在车站等你。”
他钻进旁边的轿车,将其开到停车场出口位置,用力按了几下喇叭,停在原地等了一会,直到一半以上的追杀者乘车跟上去,他才重新启动引擎。
一排车辆沿着蜿蜒的车道远去,跨过笔直指向天空、有上千年寿命的五叶松林,驶向布莱恩视线尽头的碧蓝色湖水。
……
上山的火车是倾斜的,没有座位,车厢里只有供乘客站立的地方,每两个车厢中间有一块半人高的金属挡板和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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