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与少年(281)

　　听到教练的话，白石点了点头。“当然了，渡边教练。”

　　他看着场上嘴角噙着笑意的羽生清安，眼神变得越来越亮的同时，搭在栏杆上的左手也渐渐收紧。

　　这就是…强者吗。

　　自从白石入学以来，他就知道平时嘻嘻哈哈的部长原哲也是网球部最强的人，可是在关西大会那场用时最短的比赛上，他看到了溃败的前辈，也看到了那个站在网前无比自信的少年。

　　赛后，白石听到了原哲也前辈对这场比赛的评价。

　　‘看来身为三年级的我已经out啦~’

　　‘说不定升学后还能重新跟上来吧？你觉得呢？白石？’

　　虽然前辈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笑嘻嘻的模样，但是白石却看到了他眼中闪耀的光芒。

　　那是重新燃烧起来的斗志。

　　白石深吸了一口气。他想，他也会站在那个球场上痛快地打一场的。

　　无论输赢。

　　面对幸村的发球，羽生清安身手矫健，手臂上的肌肉绷紧，干脆利落地回击。

　　他舔了舔牙槽，因为剧烈运动而加快的心跳如雷贯耳。

　　羽生清安紧盯着黄色的小球，正当他准备往□□斜去接球的时候，忽然注意到了对面人一瞬间变换的击球方向。

　　黄色的小球如流光般，快速驶向他的反方向。

　　然而羽生清安的反应神经出乎意料的迅速。几乎是在察觉到幸村意图的那一刹那，他的脚扭转了方向，反手一挥，将网球回击。

　　“好巧妙的手法！居然在一瞬间就察觉到了幸村的想法！！”

　　“这样的反应神经真的存在吗？！也太快了吧！”

　　“羽生清安的反方向回击也太酷了吧！！”

　　…

　　场外所有人都为羽生清安灵敏的反应惊叹着，而牧之藤的选手席上，久下依靠着栏杆，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太阳渐渐变得炎热，而场上的比赛也激烈万分。

　　“2:1！牧之藤暂时领先！”

　　“2:3！立海大领先！”

　　…

　　“4:4！平——”

　　…

　　紧咬不放的比分让球场上的气氛变得窒息起来。场外的人看着球场上奔跑的少年，都忍不住握紧了双手，目光随着那颗黄色的小球转动着。

　　然而…

　　“4:5！立海大领先！”

　　所有人的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色。

　　刚刚那一球，羽生清安居然失误了！！

　　“怎、怎么回事？”

　　“刚刚那一球？”

　　“羽生清安好像判断失误了…”

　　“他的球拍和网球好像隔了一段距离，按道理说这种失误不应该发生…”

　　“羽生清安刚刚是停顿了一下吧？”

　　…

　　因为刚刚羽生清安突然的失误，导致观众席上议论纷纷。

　　而站在球场上的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握着的球拍，不露痕迹地皱了皱眉。

　　“0-15！”

　　“0-30！”

　　“0-40！”

　　一连失掉三分，场外的人纷纷倒吸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

　　怎么羽生清安每一次都接不到球？

　　“等等——！！！”

　　“你们快看羽生清安的眼睛！！！”

　　不知道人群中谁惊呼了一声，所有人都往羽生清安的方向看了过去。

　　“他的视线，好像没办法聚焦？！”

　　“羽生清安看不见了？！！”

　　人群中有一个人喊了出来，但下一秒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看向了球场了另一边。

　　神之子这个称号的来源……

　　灭五感。

　　幸村看着对面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少年，紫蓝色的眼眸暗了暗。

　　羽生君，你要如何摆脱这困境呢。

　　羽生清安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突然陷入黑暗并没有让他的心有任何的慌乱，他尝试用耳朵听空中球的声音，但发现不光是视力，就连他的听觉不不复存在。

　　紧接着就是手中的球拍在慢慢消失，可羽生清安明白，他的球拍没有消失。

　　他的触觉也没了，随后就是嗅觉…

　　起初羽生清安还有一丝新奇，可现在，这种陌生的感觉给了他一种错觉。

　　他的网球，消失了。

　　哦呀。

　　羽生清安笑了。涣散的眼神平视着前方，因为肌肉记忆，他下意识地转了转球拍。

　　虽然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知道自己的手中抓着球拍。

　　剥夺…他的网球么。

　　而对面的人却因为他的动作，那双紫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了一丝错愕。但下一秒，他就看出对面的少年并没有挣脱出来失去五感的困境。

　　可羽生清安的动作依旧让幸村感到吃惊。

　　如果没有挣脱的话，那么他现在的举动，就是——本能。

　　这比挣脱还要可怕。

　　尽管幸村是这样想着的，但他的嘴角却勾了起来。

　　他将手中的网球抛起，狠狠压下！

　　黄色的小球落入对面的场地，在弹起的瞬间，幸村看到羽生清安动了。

　　“幸村君——！”

　　羽生清安的声音在球场上响起，他毫无机质的眼神似乎穿过了眼前的黑暗，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给予他这片黑暗的主人身上。

　　幸村被那眼神看得一怔。明明知道那双眼没有光泽，对面的人也没有挣脱困境，可他却莫名觉得，那个站立在黑暗中的人，找到了他的方向。

　　“这场比赛…”

　　羽生清安的嗓音里带着浓厚的笑意，而他手中的球拍似乎长出了眼睛，准确无误地接住了弹起的网球。

　　“还没那么快结束！！！”

　　砰——

　　黄色的小球脱离拍线的那一瞬间，光芒四溢。

　　幸村呼吸一滞，紫蓝色的眼眸里浮现出了无数个犹如流光般耀眼的‘星星’倒影。

　　“15-40！！！”

　　听到裁判的声音，幸村从惊艳中回神。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对面的少年，耳边观众的惊呼渐渐变小，最后变得无比寂静。眼前的视野慢慢收缩，黑暗蔓延。

　　幸村就觉得，他好像也落入了灭无感的困境。

　　然而，耳边的风声和视野中央身形挺拔的少年却否定了他的猜测。

　　如果被反向剥夺五感的他只能看见羽生君一个人的话，未免让人觉得怪异。

　　忽然幸村一怔。他想到了刚刚羽生清安'看'向自己的眼神。

　　被剥夺五感的羽生君，看到了他吗？

　　羽生君是故意的。

　　幸村的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念头。他是故意被剥夺五感的。

　　想通的那一瞬间，幸村忽然笑了。

　　不同于以往礼貌温和的笑容。他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回望过去，笑容里带着一丝棋逢对手的愉悦和兴奋。

　　他们听不到场外的声音，同样也看不到除对方以外的人。

　　接下来，两人之间比分的攀咬越来越紧凑，越来越激烈。

　　汗水浸湿了两人的衣服、发带，可球场上的人浑然不觉，他们追逐着那颗跳动的网球，只为看到胜利。

　　高唱胜利凯歌的，到底会是哪一方？

　　忽然间，异变突生。

　　“羽生清安的球拍脱手了？！！！”

　　白色的球拍顺着惯性，被甩到了球网前，而那颗网球也随之掉落在羽生清安的场内。

　　而正是这一脱手，场上的比分产生了变化。

　　“比分6:6平，进入抢七决胜局！！！”

　　然而场上的两人似乎都没有在意。

　　幸村看着对面低头皱眉看着自己右手的少年，紫蓝色的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走到网前，弯腰捡起了羽生清安的球拍。

　　“羽生君，该换手了。”

　　幸村清俊的脸庞挂着汗珠，他望着走过来的人，将捡起来的球拍递了过去。

　　羽生清安弯了弯眼睛，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球拍再次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尽管他明白幸村知道他是左撇子了，但羽生清安的脸上依旧露出‘被你发现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