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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一个人还能做个伴儿。”
“这不还有你呢。”
这一次轮到王俊凯短暂的沉默，然后他说，
“这没几天我就毕业了，就不在……这了。”
“又不是不回来。”
“好好的找一份工作，再找个合适的人，下半辈子好好过，多好。”
不知不觉一桌子酒已经所剩无几了，可能是有点酒意了，王俊凯语速慢了下来。
“罗庭信和春子他们都认识吧？跟着我也混吃混喝那么些年了，我不在的时候有事儿给他们打电话，别不好意思，就当儿子使。”
“小凯……”
眼底里的淡淡笑意在听完王俊凯上段话后慢慢消失，声音也低沉下来。
“你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
“给。“
王俊凯起开最后两瓶啤酒，递给了王浩炳一瓶，躲避开他的问题。
“要去很远的地方是吗？“
“爸。“
只一句，王浩炳眼眶就红了，
“对不起。“
王浩炳仰头举杯一饮而尽，想要将眼眶里的东西憋回去。
“当年我任性叛逆给你们惹出这么大的麻烦，后来也不懂事儿，天天打架闹事不务正业，这些年来没少让您操心。现在我也大了，要是有合适的，你再找一个，跟人再生一个也来得及，我算是对不起您了，下一个您好好教，肯定比我有出息。”
“你要去哪儿？”
沙哑的声音，王浩炳紧紧握着酒杯。
“去很远的地方吗？”
“嗯。”
王俊凯点头，
“很远。”
“还回来吗？”
“这儿我家。”
王俊凯举起酒杯笑了笑。 你觉得夏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清晨就能感受到的热气，或者是午后不间断的惹人心烦的蝉鸣声。路上行人全部都是短裤短裙，商场里的冷气开的太足以至于在里面待得太久会觉得冷。暮色四合的时候，学校的广播放着周杰伦的晴天，有人轻声地跟着哼哼，操场上传来砰砰的篮球声和男孩子们不时的粗鲁的叫骂声。十七八岁是能为了一颗球翻脸的年纪，也是在翻脸后转身和好的年纪。
晴天哼到从前从前有个人爱你很久，篮球结束后脱下汗湿的衬衣，走到水池前用凉水洗脸。下午的课程全部结束，街灯亮起，晚风习习。背着书包三两个结伴骑着自行车回家，叮玲玲的，自行车在拐角发出清脆的声响。
嗯，那个时候觉得是夏天了。
落凉了的夜里，咸湿的海风徐徐吹来，树叶随着风点点头又摇摇头，。小区里的路灯发着暖黄色的光，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虫子围着灯泡飞来飞去。石椅边坐着几个纳凉的老人，拿着大大的蒲扇，一边摇着一遍聊天。在几个老人旁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安静的坐在那里，穿着灰色的短裤和白色的体恤，修长白净的小腿交叉放着。他没有玩儿手机，也没有东张西望，就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不慌不忙，没有半分不耐烦。
“小伙子，有蚊子吧？”
聊天的间隙一个老人看向千玺，千玺摇摇头，乖巧懂事的样子。
“没事的。”
“给你个扇子，你赶赶。”
老人说着将手里有些破了的蒲扇递给他，千玺摆摆手，很感激的看着他，礼貌的回答。
“谢谢您，不用了。”
“等人吗？”
老人没有强求收回了扇子，
“嗯……”
其实接下来还想说句‘在等人’让自己显得没那么冷，但是说完嗯以后千玺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夜色里的王俊凯，后半句便瞬间消失在了唇边，下一秒看着他不自觉的扬起了嘴角，因为笑容眼睛也变的弯弯的。
就是那一刻，王俊凯看着那个清爽干净的男孩子笑着朝自己走来，他就觉得，夏天是真的开始了。
“你是来接我的吗？”
千玺告别老人后走到王俊凯身边，王俊凯眉眼间都是想藏又藏不住的喜悦。
“嗯。”
“你怎么知道我要去你那？”
“我猜有个小朋友和爸爸别别扭扭的敞开心扉后一定想找喜欢的人说些什么。”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自恋？”
王俊凯看着一本正经讲话的千玺想要做出嫌弃的表情，但是两人一对视，忽然就莫名忍不住一起笑了。
“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一会儿。”
“骗谁呢！我就不相信时间你也猜的准！”
“你喝酒了？”
“不可以？”
“咳……”
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刚准备走的两人闻声回头，看见对面拎着垃圾的王浩炳。
气氛瞬间冷下来，对峙一样怪异的场景，三个人各有心思尴尬的站着。
“叔叔。”
憋了半天，千玺先开口，生硬的打招呼，王浩炳嗯了一声然后看向王俊凯。
“你去哪儿？”
“去千玺那。”
“晚上不在家睡？”
“哦，嗯。”
王俊凯不太自然的嗯了两声，对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关心还不习惯，尤其是在刚刚两人喝酒时说了那些从未讲过的话之后。以前都是互不干涉的关系，哪怕自己一个星期不回家，他都不会给自己打一个电话。
“嗯。”
“咣当。”
王浩炳回了句，声音低沉，然后用力将垃圾扔进垃圾桶。他抬头又看了一眼千玺，表情有点严肃。千玺站在原地一动不敢动，直到王浩炳转身上了楼，他才觉得舒了口气。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异样，好像自己刚才莫名的紧张，而之前见王浩炳没有这种感觉。
“走吧！发什么愣？”
王俊凯先回过身，千玺也回过神，两人一起往小区外面走。
“你吃饭没？”
“还没有。”
“你想吃什么？哥请你！”
大大咧咧的将胳膊搭在了千玺的肩膀上，千玺也没有反抗。
“不吃了，回家吧！”
“想吃烤串吗？”
“不想。”
认真的回答。
“小龙虾呢？”想吃吗？“
“不想吃。”
“凉皮？我知道有一家凉皮特别好吃！真的！”
“我不想吃饭。”
“那你一定想吃披萨吧？”
“……”
“那汉堡呢？”
…… 站在窗户边上的王浩炳看着两个人慢慢消失在夜色里，收回了一直远眺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是历经世事后的沧桑与复杂。不知不觉中他的人生也过了一半了，有意气风发的时候，也有落魄不堪的时候。
最近王浩炳又开始做这个梦，梦里面他刚下班到家，厨房里飘来香气，听见开门声一个漂亮的女人拿着锅铲探出头说回来啦！洗手准备吃饭吧！他挽起袖子去厨房洗菜被笑着训斥帮倒忙。没一会儿王俊凯背着书包回来，衣服脏兮兮的有的地方还破了，一看就是又跟人打架了，王浩炳板起脸训他，王俊凯反而更生气，理直气壮的说他们欺负老人下次见面会揍的更狠！两个人互不相让的斗嘴，直到开饭了才停下争吵，什么都忘光了只顾的大口吃起来，女人看着面前自己最爱的两个男人笑的温柔。那时候，他们俩有稳定的工作，吃喝不愁，唯一的儿子虽然任性却心地善良，他们都以为这样平淡又幸福的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夹在手上的烟快要燃尽了，王浩炳收回思绪，用了的吸了一口然后从窗户扔了下去，带着红色火星的烟蒂呈抛物线坠下，落到草里没一会儿就灭了。胸腔里闷闷的，他很久没有这样回想之前的事情了。
那件事情发生后，毁掉的从来都不只是一个家庭。去世孩子的母亲每天坐在小区楼下哭到昏厥，王俊凯的母亲为了他也流干了眼泪。最后王俊凯被无罪释放，王浩炳知道这样对去世的孩子不公平，可是人天性就是自私的，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进去被毁掉一辈子。然而命运有时候是极度公平的，善恶有报。即使最后王俊凯被释放，他们全家也还是踏进了地狱。他骄傲的母亲忍不住流言蜚语不告而别，剩下他俩在全南城人的指责议论下苟且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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