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堂先生,您了解他,是想要做什么呢?话说在前头,大多数人无能为力。”
“我感到悲伤。”
兰堂用波澜不惊地语气诉说,因为秋也让他去接触更多的感情。
这个故事是他不满意的,中间不行,结尾也不行,他想要改变祖国糟糕的决定。
卡特琳沉默,微笑道:“兰堂先生是善良的人。”
兰堂回答:“我不是,我知道,仅仅是不忍祖国放弃了这么一个人。”
卡特琳叹了一口气,分别显得意兴阑珊。
“您又能帮他什么……”
法国女孩的惆怅声音,在这个灰色的年代里伴随着风,牵住了兰堂的思绪。
是啊。
了解到故事的真实性,他又能做什么?
麻生秋也用钥匙打开门,听见钢琴声从客厅里传了出来,未恢复居家打扮的兰堂脱去了大衣外套,难得只穿了衬衣、马甲和西裤。法国青年的双手在琴键上轻轻起舞,钢琴声悦耳,麻生秋也放松身心的去倾听,没有打扰他,倚靠在墙边。
结束了一曲,兰堂问这个世界最亲近的男人:“我能做什么?”
麻生秋也一字一顿道:“只要你想,整个世界是你的冒险乐园,你能做到你愿意做到的一切,若是没有思绪,不如就从你最擅长的地方入手吧。”
兰堂说道:“写诗?”有用吗?
麻生秋也弯起嘴角:“要看是对什么人了。”
有的人视作尘土,有的人则会视作珍贵之物,比如他,他就在等着诗呢。
兰堂仿佛看出他的意图,不好意思地转过头,“秋也,我有给你写诗。”
“你用来练手的那一类诗歌,何时有信心在床上念给我听?”麻生秋也从兰堂的身后伸出手,并非拥抱,而是去触碰钢琴,一曲这个世界也许有、也许没有的《欢乐颂》轻快地奏响了。
忧伤的气氛被驱逐一空。
“我想要的是你凝聚了全部的爱。”
麻生秋也亲了他,抚慰恋人的灵魂,而后双双笑了起来。
兰堂想到法国女孩的丰富交往史,打趣地说道:“秋也太贪心了。”
不过,他喜欢永远目光向前,握住现在的秋也。
他还想看得更多更多……
直到为秋也写下代表灵魂的诗歌。
夜间。
两人在说悄悄话,“我听法国同胞说,日本是乡下?”“兰堂,你在歧视乡下人吗?小心下一篇小说就变成乡下大小姐。”“不要。”“那就收起你得意的法式表情,入乡随俗,你也是半个乡下人,我的同僚们可是知道我有一个法国老婆~。”
睡着之前,兰堂想了许多事情,有关于故事的,有写诗的,以及自己的过去……
如果日本是穷乡僻壤的地方,自己来这里的意义?
他要是有间谍任务。
卧底的对象——是秋也?!!
……
《最崇高的爱》:最崇高的爱,它胜过记忆。我从没有炉灶的火里制造我的全部时日,你在什么样的命运里描绘我的故事,在什么样的沉睡里看见你的荣誉,啊,我的住地……
——卡特琳·波兹。
第33章 第三十三顶有颜色的帽子
清晨,一个晚上被思绪折磨得不轻的兰堂,神色肉眼可见的憔悴。
麻生秋也:“???”
他回忆昨天发生的对话,没发现有异常啊。
日本是法国人眼中的乡下地方,这是不争的事实,他也没打算为日本辩解,该怎样就是怎样的,他只需要为海岸对面的祖国打call就可以了。
“兰堂,你很介意我是日本人吗?”麻生秋也想岔了。
要是介意,麻生秋也会考虑给自己编造一个华国后代的身世背景。
“没有!”兰堂的反应强烈,瞪圆了眼睛,显得很慌张,“对我来说,秋也是欧洲人还是日本人没有区别,我喜欢的是我第一眼看见的秋也!”他相信自己不是种族主义者,看见秋也的亚洲人肤色没有产生过负面情绪,反而有特殊的新鲜感,如同习惯的法国菜变成日本菜……他能确定秋也是自己的第一个亚洲男友。
麻生秋也感到困扰:“你一个晚上睡不着的原因是什么?”
兰堂心虚道:“我有睡,然而容易做噩梦。”
麻生秋也听见他说“噩梦”,不再怀疑,把手掌贴到兰堂的额头上。
“不要胡思乱想啊。”
“嗯。”兰堂看了时间,早上六点半,没有到秋也的起床时间,本来可以来一发的心情不足,猜测自己是欺骗秋也的他五味杂陈,尴尬得手指蜷缩了起来。
兰堂睡在麻生秋也的羽绒枕头上,靠得很近,拉着被子遮住半张脸,“秋也,再为我讲一遍我们认识的经过吧。”他一副想要听过去的依赖态度,麻生秋也便把不知道在脑海里细修过多少遍的故事吐露出来,轻抚恋人卷翘的长发,“好。”
他们认识在两年前的冬天,起源于寒冷与偶遇。
彼时,一月,有细雪。
二十岁的麻生秋也外出,路上瞧见了一个从计程车上下来的外国人。在寒风中略微哆嗦的长发青年提着行李箱,应该是从港口的方向走海上过来,对方戴着黑色圆毡帽,礼帽款式,脖子上裹着围巾,一身大衣和内里剪裁得体的西装,可是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戴帽子,对方耳朵在帽檐下冻得通红,脸颊的肌肤和雪一样白。
麻生秋也的第一想法就是这个人很高挑,又觉得外表非常有特点。
这是初次见面的印象。
而后,他在横滨租界外国人开的书店里,第二次碰到对方,两人买了相同的法语书籍,结了账,他注意到对方多了一副毛茸茸的白色耳罩,戴在帽子下不伦不类。即便如此,这个青年身上自带一种傲慢的冷冽感,给人不太好相处的气息。
一个不遵循传统且相当畏寒的法国人吗?
他下意识地用法语回答道:“Estes-vous francais(你是法国人吗)?”
为了抵御寒冷,戴上各种保暖物品的长发青年听见祖国的语言,轻轻颔首。
学习了几年法语的麻生秋也去了咖啡厅,随后看见对方也跟了上来,似乎选择了同一个看书的目的地。推开门,暖气拂过面孔的时候,法国人的脸色温柔了下来,不再是抱着书籍,把脖子缩在了柔软的围巾里。
那一霎那冰雪消融,没了傲慢,法国人的笑容好看极了。
之后,法国人来到了麻生秋也的座位对面,像是在异国他乡里找到亲切的人。麻生秋也不介意,与自称“兰波”的法国人讨论起诗歌和小说,把各国的优秀作品如数家珍地说出来,对彼此有了了解,自然而然的留下了下次见面的约定。
这是一场意外的相遇。
美好,纯粹,两人兴趣相投。
其中一方,至少麻生秋也是这么告诉兰堂的,兰堂的心脏抖了抖,从里面听出了不同的版本:我是在故意偶遇秋也?还提前调查了秋也的兴趣爱好?
兰堂升起某种谍报本能,问道:“两年前的秋也是刚加入黑手党吗?”
麻生秋也与他玩起手指勾勾,“不是,你忘记我以前说过的吗?我父母也是那里的人,他们去世后,我十六岁加入组织,认识你的那一年已经工作近四年了。”
兰堂更加感觉不妙。
这样一来,当时的秋也资历不新不老,家庭背景受到港口黑手党的信任。若是没有大错,能力又过得去,秋也肯定稳步高升。
多好的一个卧底切入点,公开,可以当朋友,私底下,可以当恋人。
有感情基础在,秋也会给他打掩护……
麻生秋也玩笑道:“兰堂会不会觉得我见色起意呀?”
兰堂再次感觉到自己老底不干净,温软地说道:“也许是我对秋也一见钟情呢。”
麻生秋也揉着他的手指,肌肤细腻,掌心早就没了薄茧。
“不可能,全靠我追你的啊,你当时那副姿态高冷无比,傲慢得像是个法国的贵族,我至今难忘。你似乎完全看不上我,又因为心情不太好,与我聊天解闷,我和初出茅庐的小鬼差不多,与你没见过几次面就倾心于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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