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地魔的心思在哈利抓着他的手按在闪电伤疤的画面上转了一圈,而后做出了决定。“到了这种地步,我想我们最好还是开诚布公。”他冷静地开口,音调不高,但每个音节都异常清晰,“你可能也已经开始对这种无聊的猫鼠游戏感到厌烦了,对吧?”
“我……”哈利立刻想要开口反对“无聊的猫鼠游戏”这个定义。
但伏地魔没给哈利机会。“你猜得不错,”他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我确实让杜兰研制了一种魔药,用以隔绝灵魂伴侣之间的连接。不过你猜到也是应该的,毕竟我之前已经告诉过你我会做。”
虽然哈利在问出口的瞬间就已经有所预料,但真的听到和猜测又是另一回事。一股强烈的感情横冲直撞地占领了他的脑袋,逼着他心脏紧缩,眼眶也红了。
与此同时,伏地魔也感到了一阵前所未有的痛苦——他的脑袋疼得像是随时都能炸开似的。这让他浑身上下的肌肉都痉挛着绷紧,但他哼都没哼一声。
很明显,两人之间的连接在疯狂抗议,可那个愚蠢的连接懂什么呢?
头疼也许就和男孩的闪电伤疤发作起来差不多,他们扯平了……
在做无声的深呼吸时,伏地魔不着边际地想。等那一波疼痛的高峰过去,他才继续道:“我不得不说,杜兰的作品并不能令我完全满意。毕竟从目前的情况看,它只能在阻止灵魂伴侣连接在身体碰触时做出反应的方面达到隔绝要求。”他稍作停顿,以保证自己的语调与之前并无二致,“我们的情况特殊,魔药还需要进一步改良——我是说,在精神方面。”
“什么?”哈利没听完就失声叫了出来,难以置信地瞪着面前的男人。“你明明就……”他的喉咙哽住了,大颗大颗的水珠自眼角滑落。
伏地魔眉心紧蹙。
这反应可有点古怪……
如果男孩为此愈发愤怒,他很能理解;但是,如果他没弄错,这会儿男孩是在伤心吧?
……等等,伤心?
黑魔头并不用花费多少时间在瞎猜上,因为他的脑袋又疼了起来。他咬住了后槽牙,却突然在新的痛苦中想到,双向连接的适用范围可能比他之前预计的更广;哈利的感情固然可以引发他的头疼,他的头疼也可能以负反馈的形式返回到哈利身上……
见鬼,这事儿就没有哪一次能顺顺利利吗?
“好吧,我猜我继续向你隐瞒我身上的副作用已经失去了意义。”伏地魔不可避免地感到挫败、无力与恼火,“这可能是件好事也说不定,因为——
“与其在连接之后才发现我们只会换着花样折磨彼此,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连接。”
话音落地,哈利浑身僵硬。他的眼泪止住了,一眨不眨地盯着黑魔头,指望从对方身上找到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但他悲惨地发现自己失败了。“这就是你的最终结论吗?”他问,声音绝望嘶哑。
伏地魔没有立刻回答。男孩正在发抖,他能清楚地感到那种细微的颤动从两人相触的部位传来,并几乎为此感到惊恐。共感,他不得不在脑袋里大声提醒自己,黑魔头产生惊恐的情绪是因为救世主在害怕。另外,他的额角又开始不安分地跳疼了;即使概率不大,他也不希望男孩感知到。
但以上所有都不能解释他为什么无法直视那双正不安闪动着的绿眼睛,也不能解释他为什么拒绝去思考男孩为什么会心生恐惧——
在对抗他的方面,哈利从未退缩,从前往后都是;可在他提出一条对他俩都好的建议之后,哈利却感到害怕?这毫无道理,根本说不过去……
“也许杜兰能做出符合你要求的魔药,”哈利又轻声道,他在巨大的冲击过后勉强找回了自己的思维逻辑,“你又是以什么理由做出推论,认为我们只会——”他深吸气,说出后面的话显然令他感到艰难,“‘换着花样折磨彼此’?”
如果不是被质问的那方,伏地魔简直就要为哈利的勇气和坚持不懈鼓掌了。他真的很想反问,男孩到底从哪里看出他们不会折磨彼此——
因为预言,他想要杀死哈利;
这事儿现在看来可能永远不会成功了,但波特夫妇已经为此而死;
在此前提下,哈利永远不会赞成他的观念和做法,也已经成为一个傲罗;
磕磕碰碰到今天,他俩才勉强地产生了连接以外的身体引力。暂且搁置其中很难解释清楚的原因,天堑般的隔阂依然存在——
爱于哈利像是与生俱来的本能,对他而言却是痛苦。
如此巨大的差距,伏地魔不相信哈利注意不到。他觉得自己胸口仿佛堆积着千万条理由,每一条说出来都能令男孩哑口无言。但真正张嘴后,他只问出一句:“你带了联络器出来吗?”
“什么?”这问题太过突兀,哈利一愣,有些不知所措。“是带着……”
有那么一瞬间,伏地魔忍不住猜测联络器是魔法部还是凤凰社的,但他很快就决定那都不重要。“苏格兰的飓风,还有伦敦的塔桥,我建议你去问问伤亡情况——”迎着男孩突变的脸色,他刻意加重强调,“就现在。”
哈利迅速地跳了起来,动作敏捷得像头受了惊的鹿。“你到底干了什么?”
那种温暖重量消失的速度就和来时一样快……伏地魔也跟着站起了身。“当然是转移注意力,”他轻描淡写地解释,敏感地注意到两人之间现在拉开了一定距离,“我说过了,谁都不能碍黑魔王的事。”
“通讯器在房间里,我必须回去看看。”哈利这么说的同时回给男人锐利的一眼,里头更多的是失望。
直到男孩离开,伏地魔都没再说什么。他站在那里,安静得像是一尊石刻雕像。直至周遭重新变回再熟悉不过的、封闭静寂的黑暗,他才勾起嘴角笑了笑。
随后,男人往更深处的地底走去。四方旋转的低矮走廊不停地循环,直到最末端才有一点幽幽的绿光。有什么东西嵌在那条最粗的主根中心,光就是从它那里发出来的。
伏地魔仔细端详了光源一会儿。整棵蛇桑木只有叶子能摘下来入药,其他部位都刀枪不入,包括根系。这八成是因为魔杖还在沉睡;如果他唤醒并取走它,这棵蛇桑木就会失去它的神奇特性,变回普通树木。
幸而,采集树叶这项工作一般都在每年的仲春时节进行,今年已经完成了;就算他必须得用地毯式撒网的笨办法来找出反咒,也还有接近一整年的时间……
伏地魔从袖子里翻出皮面笔记,接着之前试过的条目念了下去。这完全是机械劳动,根本用不着思考。他也因此走了神——
哈利来伊维摩尼是为了给邓布利多送信,这早就完成了……
邓布利多,或者说凤凰社,一直在尝试建立起全世界范围的联合战线,以对抗他名下愈发壮大的组织……
相比无法建立起像样的追捕体系的魔法部,凤凰社的这种紧张简直可以称作是对黑魔王最好的尊重,可惜最近几年他忙着解决个人问题——没错,就是灵魂伴侣和随之而来的连接问题——都没顾得上好好安排食死徒的行动。
好在,这种僵局不会持续太久了。
他会得到斯莱特林的魔杖,他会建立起比之前权力更大、影响更深的黑暗帝国;谁都无法阻止他,就连男孩也不行……
虽然他和哈利联合起来会产生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前景很令人分心、也很令人动摇,但那是可望不可即的海市蜃楼……他应该认清这点,坚定脚下的道路……
突然间,绿光大盛,整个空间里回荡着嘶嘶的嗡鸣声。
伏地魔已经飘得很远的思绪被用最快的速度拉了回来。是那根魔杖在震动,他迅速地瞥了一眼最近念出的古英语句子,又试探性地念了一遍——
嘶嘶的嗡鸣声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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