纲吉被鹤丸带着走过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他以前从未留意过的风景。他突然觉得不再了解过去的自己,缩在狭小又孤独的沢田宅的自己;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世界有那么人愿意以千万人吾亦往矣的态度努力奋斗,想要活着别任何人都肆意自由。
原来,只是他的世界太小了。
从来没人告诉过他的,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世界铺展在他面前。纲吉看着空气里闪耀着的散光,像是天空的蓝色已变成流枝而下着的雨。那些透过叶与花的边缘所存在的光波与光涡,还有溪流中,青石上的青苔会闪烁粼粼,像是光在那儿兀自流泻。
森林所有枝头都满缀着金色的泡沫。白衣雪发金瞳的鹤丸先生就站在那枝头下,俊美精致的容貌与这些精致一模一样,静止而动人。纲吉恍惚听到自己心脏怦怦的急促的跳动声。
最初,他总会臆想,如果是跟京子在这里看这些景致的话,该是如何的浪漫。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哪一天起,他不再会想起京子,而是意识到陪着自己的一直都是鹤丸国永。只有鹤丸国永。纲吉突然有些唇干舌燥,一种莫名的,从未有过的贪婪和占有从他心中生出。
如果鹤丸先生能够跟他一道回去并盛町就好了,沢田纲吉这样想。如果鹤丸先生是他的朋友,是他的兄长,不,比那更要亲密的——沢田纲吉想要鹤丸国永一直在他身边,比朋友更重要……他说不好自己的感觉。他觉得自己有点喜欢鹤丸先生,却又不是那种普通的喜欢。
再细致一些的形容,纲吉自己也不知道。
他还太年轻了,对这世界的许多存在都朦朦胧胧的,处于探索期。或许是他的欲言又止太过明显,鹤丸转过身来,低头,温柔地问他:“怎么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白衣胜雪的刀剑付丧神。纲吉渴望鹤丸先生能给他一个他连问题都不知道的答案。
“阿纲,这样的表情——”
“我会误以为你在向我撒娇哦~”
可能我就是在撒娇吧,纲吉想。
刀剑付丧神便一脸无奈又宠溺的,纵容的伸出手臂,将他揽在怀中。像是要将他嵌入怀抱里,再也不分离。纲吉乖乖趴在鹤丸国永的肩头,踟蹰的闭上眼睛,他不否认他对鹤丸拥抱的眷恋。虽然一开始是排斥的,再后来是习惯,但不知为什么,在分别之前,慢慢变质成了渴求。
他抬起手臂,最终回拥住了刀剑付丧神。
“呀咧呀咧~真是拿阿纲没有办法。”
鹤丸先生总是这样说。纲吉蓦地红了脸,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手。他们就要分开了,纲吉想,他鼻头一酸,心里难过非常。他们这样亲昵的相处不会有更多的时日了。
下意识地,纲吉开始缠着黏着鹤丸国永。然而刀剑付丧神像是什么都不知情,笑着全盘接受了这一切。他永远也不会承认,也不会坦白,为了这一时刻,他是如何处心积虑又是如何推波助澜的。或许只有纲吉趴在他的怀里,在高高枝头晒着月光,闭上眼睛睡过去的时候,鹤丸国永那浓郁深沉的,流连在沢田纲吉唇上的目光才能泄漏分毫。
到底是谁先动心的,其实一点也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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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出自纪德散文诗。
◎最近生病,又没申请榜单,所以还是隔日更么么哒
◎我个人是觉得,刀剑对审神者或许会产生爱情,但最主要的还是忠诚和保护,还有占有。就是一种比较复杂但其实也不能笼统归类为“爱情”的感情。除非审神者先动心,刀剑才会往爱情方面思考吧……不然就怪怪的,感觉不太纯粹,你看本丸的大家就都很正常,就完全是忠诚和敬爱为主导的啊。
刀剑毕竟不是恋爱脑orz又是战时,感觉同甘共苦的战友情和兄弟情还比较正常。
鹤丸在这里是因为先对纲吉产生了兴趣,然后纲吉又不是他的审神者,就完全是妖怪爱上幽灵的戏码(捂脸)何况他俩这样在一起快四年,纲吉这个宇宙直都快被他无意识掰弯了233333但纲吉脑袋里没有男孩子和男孩子能在一起的概念,压根没往爱情方面去想,虽然他已经完全不想离开鹤丸了(笑。
第140章 丢失的记忆Ⅶ
……
赶在春末的时候,一人一刃才终于回到了厚樫山。
终结了奥州征伐的阿津贺志山上一如往昔,林逾静泛,翠绵森林。四年的阔别,时间也不曾让这里变化分毫。一如记忆里那般禽吟空水,鹿伏朴樕。
“送到这里就好,我蹲守在时间溯回军这边,总能遇到付丧神的队伍……”凭着记忆循到目的地,这一路上已经建设许久心理准备的纲吉在距时间溯回军驻扎地一公里远的地方停了脚步。挣开鹤丸的手,纲吉抓了抓自己头发,盯着自己脚尖好一会儿,才慢吞吞的抬起脸,凝望着面前同样专注看着他,浅浅微笑的刀剑付丧神。
“我再送送。”
耍赖一般的,鹤丸偏了偏脑袋。抬手,捏了捏少年白瓷般的脸颊。心中仍是有千万不舍的,刀剑付丧神的金瞳一弯,俏巧一眨。他知道纲吉最是抵抗不住他这样。
“呃……说好了的,就送到这里的。”纲吉确实被动摇了意志,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冷静和理智,飞快地摇了摇头,拒绝了鹤丸。“再往前会遇到斥候部队,你一个人会吃亏。”
时间溯回军在厚樫山的势力分布,没有人比沢田纲吉更清楚了。他曾经为了收集有关是他们和时之政府的情报,没少依仗自己无法被人看到的幽灵优势,潜入时间溯回军的帐内,冷眼旁观他们的战争。时间溯回军在厚樫山驻扎的武装力量非常强劲,纲吉亲眼目睹过许多支刀剑付丧神的队伍在这里落败、重伤——所以坚持不肯让鹤丸再多送一段路程了。
“今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别过脸去,纲吉默了一会儿才继续道。“要找一个强大、负责又了解尊重你的审神者。到了本丸也要和其他付丧神好好相处,别总是恶作剧他们……”这些话他其实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但无论何时再说一遍也不嫌多。
沢田纲吉没有想过,终有一天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就像他以前去春游,妈妈总会在出门时忍不住再次叮嘱。他是把鹤丸先生当作了自己的孩子?纲吉奇怪的想,但很快对自己有所合理解释:他这大概是将鹤丸先生当作家人了,所以才会这般罗嗦。
“你要好好的。”
眨了下眼睛,纲吉深吸一口气,将剩下的依依不舍全部咽回腹中。仰起脸,他并不知道自己眼角飞红了一片。看向鹤丸的目光郑重又认真,纲吉扬起一个欢快又温暖的笑弧。
“嗯……我会的。”迫身上前,眉宇间藏着泠泠眷意的刀剑付丧神抵着他的额头,金瞳含笑,声音沙哑却难掩温柔。“阿纲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他亲了亲少年的眼睛,体温向来恒定在温凉的付丧神此时唇瓣却烫的让纲吉忍不住抖了抖睫毛,瑟缩着躲了一下。
“我会永远记得你的。”鹤丸国永这样说。
纲吉喉头一滚,最终也没回应这份承诺。
他自然也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最后一次抬起手臂,纲吉回拥住刀剑付丧神劲瘦的腰身,手指触碰到了别在腰间的冰冷刀剑。再没有另外一个四年能像这四年一样了,纲吉有些伤感的想,可是又振奋起来。离别的愁绪已经酝酿太久,真到这一日反倒心情异样平静。
“回家之后,我会去博物馆看你的。”傻乎乎的沢田纲吉小声道,吐露出自己的计划。“虽然不清楚你被收在哪个博物馆,但我总会找到你的。”
“……”
鹤丸国永的表情一言难尽,但他很快漾出一抹松快笑意,取代了这份凝滞。其实是有些失望的,鹤丸将翻涌在胸腔里,违背刀剑付丧神品格的情绪全部压下,只将最光鲜亮丽的那一面给沢田纲吉看。事到如今,鹤丸仍持有一丝:沢田纲吉会为了他留下来的侥幸。
“那……鹤丸先生,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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