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象说(107)
“我喜欢,喜欢,上网。”憋了好久,在陶骏伟的鼓励下,方有为涨红了脸,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了。
“这可太巧了,我也喜欢上网。你不知道吧,我们市一高有专门开设的网络课,全京市独此一家。如果你能来读书,我们就可以一起上网了。”陶骏伟循循善诱着,顺便还抛出了市一高的又一个优势。
果不其然,台下坐着的许多学生,一听到有网络课,眼睛都亮了,纷纷坐直了身体跃跃欲试想要提问。
现场的气氛又回来了,方有为把话筒默默还给志愿者,坐了下来。
市一高吗,他可以来试一试吗?这里的人都很友好,很和善。他也不想做一辈子的宅男,他也想走出去看看,他也想变得优秀。
第118章 女鸩(第三更)
听完宣讲之后, 时间差不多也是到了中午。市一高特意开放了全部的食堂来接待前来参观的学生和家长,准备了丰盛的菜肴。杜柏没有离开大厅, 而是突然感觉到一阵疲累, 靠在座椅上小憩起来。
正在姬宣静收回简牍的时候, 一个儒雅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这么巧,我们又见面了。”吕真笑着从远处的花园里绕了出来, 直冲着姬宣静走过来。
姬宣静有些紧张。他不知道这个吕真到底有没有看到他请简的动作。而吕真这一副自然的样子又让他窥视不透,到底是没有看见, 还是看见后装作若无其事。他刚刚是背对吕真过来的方向,简牍也没有张得太开, 他的身体可以遮挡住, 但姬宣静还是心存怀疑。
“吕真。”姬宣静叫过他的名字权当打了招呼,抬脚就要离开。
“姬警官还是这么冷淡。”丝毫没有热脸贴冷屁股的不适与尴尬,吕真甚至快步跟上姬宣静开始攀谈起来。
“叮铃, 叮铃。”随着吕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姬宣静听见他身上发出了一种清脆奇怪的响声。
碰到姬宣静探究的眼神, 吕真把手伸进自己的腰间,从里面拽出了一个小挂饰。小挂饰在吕真的动作下叮铃作响, 就像风铃一样。
“你!”姬宣静猛地后退了几步,摆出了防御的架势,召出了兖州鼎。
“你到底是什么人!”姬宣静厉声呵斥道, 只觉得心口一窒,不由得想起了此时落单的杜柏。
吕真手上拿着的挂饰,正是赵洲在阴阳边界, 他们在姜睺家窗户边看到的九鼎风铃。每一颗风铃的模样都跟姬宣静手上鼎的花纹一模一样。九鼎早就在千年前的战乱中遗失,除了他,没有人知道九鼎的样子,更别说仿制。现代流传的九鼎图片都是后人根据当时的记载复原出来的,和真实的九鼎有很大差别。
“叮铃,叮铃。”吕真手里的九鼎风铃还在不停地发出声响,姬宣静脑中不由闪过了一些画面,那么真实,让他有些站不稳脚。他又唤出诸侯剑狠狠插在地上单膝跪着,靠着青铜剑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王,别来无恙。”吕真依旧笑着,手中却是凝聚起黑雾。在他的手里,赫然出现了一尊青铜鼎。
“荆州鼎!”姬宣静此时已经是头痛欲裂,可还是强撑着抬起头来看着吕真。他手上的荆州鼎,分明是他第一次见面时送给杜柏的,怎么会!
姬宣静目眦尽裂,周身爆发出一股强悍的气,震得吕真都往后退了几步。
“你把他怎么了!”
“就算是现在,王也不愿意看我一眼吗。”吕真慢慢蹲下来,脸开始变得虚幻。最后,那张属于姜睺的脸出现在了姬宣静的眼前。
吕真轻柔地托起起姬宣静的下巴,手却是强硬胁迫着卡住了姬宣静的颈项,迫使他抬起头来露出脆弱的脖子。他慢慢地附在姬宣静耳边说:“王的大业很快就要成了,这是妾身赠予王的礼物。”
姬宣静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身上的功德和法力似乎全都消失了一样,他在姜睺的手下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个任他宰割的普通人。他想催动身体里的功德,却感到一股很强的阻滞的力量,逼得他直接气血上涌,隐有反噬之象。
“王想必是高兴坏了。”吕真低沉地笑出了声,手上的九鼎风铃却在疯狂地振动作响。
是荆州鼎!姬宣静用余光瞟到了吕真另一只手上的荆州鼎,发现里面贴满了符纸。只要姬宣静想要催动九鼎的能力,荆州鼎就会颤动。
“邑姜,你不该如此。”姬宣静被掐着脖子,正对上了姜睺明亮的眼睛。一瞬间,无数的画面涌入了他的脑海,他想要挣脱却也挣脱不出。
寝宫里,精致的雕花红木高顶床上躺着一个面色发青,虚弱无比的人。
姬宣静费力地睁开眼,想要开口却只觉得喉咙干痛。
“来——来嘶人啊——”他嘴里发出的气音甚至不能让他完整地说完一句话。
“王上!”一旁的侍从听到声音后,脸上先是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然后全都化为了惊喜。
“王上您终于醒了!来人,快来人呐!王复苏,王复苏!”侍从欣喜若狂地跑出了寝殿叫人,可是姬宣静还没喝到一口水。
喉咙烧痛,两眼昏花,头痛欲裂,四肢乏力。姬宣静只记得自己突然染上了一场恶疾,一直处在浑浑噩噩之中无法醒来。
太医很快赶到,告罪一声就开始给姬宣静诊脉。
“天佑大周,天佑大周,王已无大碍了。”老太医两股战战,终于是没能撑得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老泪纵横。
这段时间王上一直不醒,多少太医都被斩了,现在轮到他来给王上医治了。如果今天王上再不醒,他一家老小也都要命丧黄泉。上天保佑,上天保佑,王他终于醒了。
姬宣静苏醒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宫野上下,在众人忙活了一通之后,姬宣静终于不再觉得像刚醒时那么难受了。
“现在是什么日子了。”姬宣静靠在迎枕上,问旁边站着的侍从。
“回王上,现在是己末年秋九月。”侍从恭敬地低着头站在一旁。
“什么,孤居然昏睡如此之久?”姬宣静皱起了眉头。
他记得,杜柏还在牢中。他本没想囚禁杜柏如此之久,只是想给他个教训,可无奈最后还是自己先心软了。正打算把他放出来的时候却不碰巧又生了这么一场大病,杜柏在牢中待了这么久,怎么能受得住。而且杜柏一介文臣,在朝中乃至于天下都有着极好的口碑。他无故关了大臣这么长时间,会引起不满的。
“来人,咳咳咳,传孤的旨意,把杜大夫从牢里请出来,好生照顾。”
“这……”侍从听到这句话脸色骤变,试弹地看着姬宣静。王,不会是病傻了吧?
身边的人半天都没有动静,姬宣静微愠:“还不快去!”
“王,这,这杜大夫,他早就被您下令处死了啊。”侍从面对着姬宣静突然爆发出来的威压,腿一软直接跪趴在了地上。看来他们的王真的是病得不轻,现在还都糊涂着。
“你,再,说,一,遍。”姬宣静侧过身来用手使劲撑着身体,嘴里喘着粗气,一字一句地咬着牙说出来。
侍从却已经是怕得不行了,只是跪在地上打抖,说不出一句话。从今年开始,王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变得喜怒无常,身上一点也没有之前明君的样子,倒像是……厉王。
“来人啊!”姬宣静不知道为何火从心起,烧得他越来越暴躁,只想杀人。他拿起榻上的一个玉质熏盒就朝着跪在地上的侍从砸去。因为大病初愈,他手上还没什么力量,熏盒扔偏了,擦着侍从的脸飞了过去最后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外面守卫的士兵连忙闯进来,只见姬宣静衣衫不整,地上还跪着一个已经失禁的侍从。
“拖下去,斩了。”姬宣静突然觉得累了,翻身躺回了床上,闭上眼睛休息。
士兵们面面相觑,只得轻手轻脚走进寝宫,把那个已经吓晕过去的侍从拖出了殿门,又叫了侍女过来打扫。
“王,女鸩求见。”姬宣静还没休息一会儿,门外就又传来了令人厌恶的声音。
想到这个女鸩,姬宣静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女官,她有什么比自己好的,能把杜柏迷得神魂颠倒!
“滚!”姬宣静将怒火全都夹在了声音里。
门外的女鸩先是一抖,随即又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王,妾身听说王醒了,妾身只求看王一眼。”
寝殿的门始终对她关闭着。女鸩作势就要晕倒,一副心痛至极的模样,引得周围的士兵也有些怜悯她。
女鸩是一卜象的女官,平日里鲜少与人来往。可有一日她竟然出了观星台,嚎哭着上了大殿,说杜柏强迫于她。
彼时杜柏正是姬宣静身边的红人,虽然之前的流言被压了下去,但还是有很多人在揣测他与姬宣静的关系。女鸩一出,朝野哗然。
卜象的官员地位是很高的,他们上达天听,可以接收上天的旨意并传播给民众。可杜柏竟然欺辱于一个卜象官员,还是一名女官,实在是让人不耻。
没人去怀疑女鸩说话的真假。一个地位如此之高的女官,不惜赌上了自己的清白和声誉来当堂状告杜柏,可见此事绝对是真的。
杜柏站在朝臣队列里大惊,看向跪在大殿中央不停哭泣的女子。他从未去过观星台,也从未跟卜象官员有任何的接触,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女人,她为什么要陷害自己!
“臣冤枉。”杜柏急忙出列,焦急地看着座上的姬宣静。他知道,自己的王上的心思是多么敏感,乍一听到这种话,很容易就会被勾动情绪。
“你说杜柏欺辱于你,证据何在?”姬宣静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微睁着桃花眼看着下面做戏的那个女人。
“这,这……”女鸩完全没有想到姬宣静竟然会如此淡定,反倒逼问起她来,一时间没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