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婚(43)

    豆大的汗水自伊维斯的额头滚落，他的眼底弥漫着痛苦，安德里亚展开他的手，放在自己起伏的胸膛上。
    “你疼得厉害吗？”
    伊维斯的眉毛都被汗水染湿了，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没，没什么关系。”
    他在和身体里的激素对抗。
    那些不明物质仿佛天生带着暴虐与狂躁，想要破坏这个非本体宿主的肉体，只是最后因为含量极其微小而被镇压了下来。
    伊维斯的掌心已经湿透了，却摁住了安德里亚的手，眼前一片模糊，急切地说：“把那张照片拿出来，我要看。”
    直至此时，伊维斯才第一次看到永夜之森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它并不算特别巨大，仅仅是一个小星球的体积，呈椭圆形，就如同安德里亚所形容的那样，表面布满了黑色，几乎要融入深邃的宇宙背景中。
    那场实验进行了几天，一针管的药剂大约可以持续五个小时左右。接下来，又从前线找到了真正纯血的达尔蒂玛的尸体，从它们的血液中提取了类似的物质。但是，无论怎么控制计量，只要注射，一定会导致试验品的发疯而亡。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其中生物科学如此复杂，混血和纯血这种物质出现了偏差，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没有人搞清楚，只是有一件事是明白的。人类无法依靠死去的这种物质大规模进军永夜之森，直接捣毁达尔蒂玛栖息地——永夜之森。
    毕竟混血只有在那次血洗中活下来的一小部分，他们大多躲在人类中间，活得小心翼翼，即使是安德里亚，也寻不到几个出来。
    伊维斯倒是非常乐观，“这么看来，老天爷还是给我们留下一条活路的，总比无路可走要好。”
    安德里亚将自己曾发现过的混血都客客气气地请到了实验室，展开了一场非常和谐的谈判。
    威逼利诱之下，他们在不危及自己的性命的情况下献出了大量的血液，制成了一支又一支的药剂。
    因为药剂的稀缺，注定无法大规模地登陆永夜之森。安德里亚珍贵而稀少的一点信任全在霍尔顿庄园的几个人身上，最后决定带上约克，利兹，达芙妮和罗里。
    这些药剂大概够几个人在永夜之森活上两天。
    这也是猜测。对于活物“永夜之森”来说，除了达尔蒂玛，并没有别的生物。也许对它而言，别的应该都是身体上的爬虫。没有生物愿意捣乱的爬虫在自己的身上活蹦乱跳。
    它会杀死这些爬虫的。
    登陆永夜之森的计划定在一个不确定的日期。
    等到“它”放出几乎所有的达尔蒂玛之时，就是他们登上永夜之森之时。
    伊维斯想，将扼住命运的咽喉，达尔蒂玛无法再在人世间肆虐一次。
   
    第四十九章
   
    试探是一步接着一步的。不过一个星期, 原先调遣来的军队明显力不能支，无法招架，不得不新派支援。
    期间安德里亚一群人曾使用无人机承载着动物踏上了永夜之森, 摄像头清晰地记录了当时的情况, 几乎一从黑洞进去，未注射的药剂的动物都出现了致命的排异反应, 甚至没活过一分钟，而注射了药剂的动物则非常痛苦, 但还是活了下来。无生命的无人机如同在外面一样, 静悄悄的降落在了永夜之森上。
    这证明了之前的猜想。
    伊维斯心头落下了一块大石头, 还好，还是有路可走的。
    而现在，伊维斯一行人已经在永夜之森周围一个还未沦陷的小星球待了两天了。这里几乎成了一个临时建立成的军事基地, 虽然安德里亚并不太涉及军工产业，可是取货的途径总是有的，现场的装备都是最高级的货色。
    伊维斯和约克对这些比较熟悉，正在清点装备。
    眼前摆了两台T-10款机甲, 伊维斯对这款机甲在报表上呈现的性能垂涎良久，只可惜在入狱前才刚刚研发出来，没来得及上手, 此时正爱怜地测试机甲上的每一个部位。
    没料到约克比他还要垂涎，伊维斯甚至怀疑自己离开后，约克会抱着机甲亲上两口。
    伊维斯终于忍不了了，问：“你就这么喜欢？”
    “你不也挺喜欢的。”约克此时脱了管家一贯的黑西装白衬衫, 露出流畅结实的肌肉，对眼前的大家伙爱不释手，“你知道我以前是干什么吧？我是当星际海盗的，最开始很难从军队手里抢到完整的机甲的，抢到了我也没有使用权。即使到了后来，这种最新款也是很难得的。当了先生的管家之后，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碰不到这些了。”
    大概男人都是喜欢这些的，约克对飞艇等操作系统一窍不通，只有机甲非常娴熟且喜爱。
    伊维斯一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往事，低头调试，随口问了一句，“那我们俩以前可是仇家了。怎么想起给安德当管家？”
    “他付我工资，我替他做事。就这样，给谁做事不是做。”
    伊维斯一怔，摁下了另一个按钮，“包括为他卖命？”
    约克想起他和安德里亚的那个合约。他是本该死去的人，现在活着是托了安德里亚，何况活得还很开心，那么为他卖命也是应当的。
    “也不能这么讲。”约克摇了摇头，他很难得的平和，并不是虚假的伪装，“也是为了我自己吧。”
    他总不能叫妹妹的墓碑上染上鲜血，不再开花，在天堂里也过不安稳。
    约克眼前闪过一个人影。
    他有一双蓝眼睛，临走前塞了自己几瓶酒，和一支半开半合的玫瑰花。
    一切调试完毕。韦伯用尽全力，侦探着对面达尔蒂玛的情况，他的母亲并没有来，这里离永夜之森实在是太近了。原来在克尔瓦的时候，她已经能感受到永夜之森隐隐约约传递过来的欲望，对于人类血肉的渴望。
    韦伯的身材壮硕，捏紧了拳头，他能看得很远，双瞳身上映着遥远的永夜之森，一群又一群的达尔蒂玛从巨大的黑洞里钻出来，一刻不停，直至布满了表面，落不下脚，才会离开一部分，躲到周围，新的达尔蒂玛又会填补上来。
    韦伯闷声说：“速度慢下来了，空缺没有填补上。”
    到了该登陆永夜之森的时候了。
    伊维斯行军作战多年，大大小小，打过无数场仗，只是这一场与以往不太一样，他背负的不仅是自己的生命，属下的性命，还有一个世界。这里面有一个人的命格外重要，在伊维斯眼里闪着光。
    那是安德里亚。
    他本不必如此的，无论是达尔蒂玛如何肆虐，于安德里亚无关。他现在站在这里，仅仅是为了完成自己的梦想和任性。
    伊维斯的目光落在安德里亚的身上，他已经停了药，也不再用能力压制原本的外貌，栗色头发转变为金色，仿若海藻一般垂坠，像是朵漂亮的花。这样的异常总是要和约克和达芙妮交代的，周围人纷纷表示没有什么稀奇，他们几个自然是守口如瓶。除了达芙妮在心里尖叫，天哪，人鱼，海妖，想要看一看老板的鱼尾巴！
    一不小心就被安德里亚听到了。
    他的鱼尾巴怎么能随便给人看，只给伊维斯看。
    伊维斯按照安德里亚和老太太的记忆，绘了一张以为简略的永夜之森的地图。他问：“永夜之森上面的达尔蒂玛分布也有规律，安德，你说呢？”
    安德里亚指了指那张地图的上半部分靠左的位置，沉思了一下，“我去永夜之森的居住地是在这里，而按照她说的话，原来的那个小岛，应该也靠近这里。”
    那里简直像是人类的心脏。而所有战斗力极高，或者拥有高度智慧的达尔蒂玛都聚集在这周围，是为了守护永夜之森的心脏。
    “那我们的目标就十分明确了。”伊维斯在那个位置上画了一个红圈，“去那里找到他的心脏，戳爆它，我们就赢了。”
    他们准备了两艘飞船，都是军用级别，上面可以停靠两台机甲，四周枪炮安装完备，威力惊人。
    “没有必要恋战，尽量躲开达尔蒂玛，不要交战。”伊维斯继续说，“直接去心脏位置。”
    安德里亚握住他在桌沿边微微颤抖的手。
    伊维斯低下头，自嘲地笑了笑，“我有点怕，你呢？”
    “我也是。”安德里亚站起身，轻轻碰了他的唇角，“有一点害怕，不过和你在一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罗里驾驶飞船，载着约克，达芙妮还要韦伯先一步飞离地面，韦伯将用自己的眼睛把永夜之森的消息传来，而伊维斯和安德里亚带着利兹落后一步，到永夜之森再回合。
    天是暗的，宇宙是深邃的黑，一切都看不到尽头。
    利兹的头上还戴了一只玫瑰荆棘编织成的花冠，她很爱惜这个漂亮玩意，在摘下压制力气的铃铛后甚至都舍不得碰一碰她的玫瑰花冠。
    伊维斯捉住她的手，“等回去的时候，再给你编一个更漂亮的吧。”
    其实这一只也是安德里亚做的，伊维斯没那么巧手，不过本着对象的就是我的，便好不羞耻地占为己有，借花献佛了。
    利兹瞪圆了大眼睛，“那我们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的。”伊维斯久违地驾驶飞船，摁下按钮，在心里默默添了一句。
    或许是永远。
   
    第五十章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 伊维斯驾驶的胜利者号狠狠摔在了一片荒凉的废土上。进入永夜之森的时由于疼痛过于厉害，伊维斯失去了判断力，并没有很好的着陆, 幸好胜利者号本身材质坚固, 经得起摔打，只是蹭破了外表的壳, 功能并没有出现问题。
    伊维斯趴在操作台上，死死咬住嘴唇, 汗水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湿了一整片衣领。利兹有一点害怕, 躲在他的座位后面，而安德里亚则握住了他的手，任凭伊维斯再怎么用力也没有松开。
    “没有事, 就是有点疼。”伊维斯摇了摇头，已经撑过了最开头的阶段，“和那种药一样，熬过开头就没事了。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