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沙雕老板(28)
“你要躲到哪去?”
“向上走九万里昆仑,向下走马里亚纳海沟。向南南极,向北北极。热带雨林,天涯海角,总会有地方。”
顾淮之翻了个白眼:“你这是带着小富豪玩绝地求死去了吗?”
赵素衣笑得灿烂:“我是个神仙,本事大得很。向上走昆仑,我就把通天的建木砍了,搭一个千年不坏的房子;向下走马里亚纳海沟,我就把东海龙王那奢华高调的大别野拆过来做窝,反正他年纪大了,也打不过我。向南南极,向北北极,我就用雪砌一个融化不了的大屋子,跟他来一段极光之恋。我可以到各种地方,用各种原生态住宅藏小富豪,比只会胡咧咧的汉武帝靠谱牛逼多了。”
“这可真是远大的理想。”顾淮之说,“你太强了,是我见过的第一个把吃软饭说得如此浪漫的男人。”
赵素衣微微侧过头,眼角余光偷瞄顾淮之:“最好我跟小富豪两情相悦。”
顾淮之嘲笑:“那你找着跟你两情相悦的小富豪了吗?”
“哪那么容易,这又不是找电线杆上重金求子的富婆。”赵素衣说,“在亿万万人之中求一人真心予我,最是难得。假如某天小富豪愿意跟我走了,我就掏心窝子得对他好。”
风缓缓向身后吹,有一双燕子越花穿柳而过,飞向了暮色中。
赵素衣又问:“二少爷,这大热天的,你刚刚出门去哪了?”
“别提了。”顾淮之摸了摸口袋里的老项圈,“之前那只卖棉花糖的兔子不是给了我一个老项圈,拜托我帮它找一找主人吗?我去了老项圈里面写的地方,那家店却早就变了样子,好不容易得来的线索又断了。”
赵素衣骑着车子拐了个弯:“那个老项圈的主人我一会陪你一起找,在这之前,我们还有件要紧的事情需要做。”
顾淮之问:“什么要紧的事情?”
赵素衣:“吃饭啊。一顿不吃饿得慌,饿着肚子怎么办事。”说着,他双手捏住刹车,碟片发出尖锐刺耳的响声,两个轱辘往前滑行了一段,慢慢悠悠地停下了。
顾淮之跳下来,他看赵素衣弯腰锁车子,不禁嘲讽:“这神仙自行车锁什么锁,刹车都能刹两分钟,在地上划船么?鬼都懒得偷。”
赵素衣:“万一有卖废铁的看上呢?”
顾淮之:“你也知道它破?”
赵素衣振振有词:“先凑合一阵子,等以后我拐到我的小富豪了,再换辆酷炫小跑车给他开。我要理直气壮地吃长期软饭,得投资。现在只能委屈委屈自己,多攒下点资金,日后好感动他。”
顾淮之听了这话,不由得笑起来:“所以你这是高投入,高回报。”
“那是必然,我从来不做亏本生意。”赵素衣锁好车子,“走啊,老板带你吃火锅去。大龙燚,小龙坎,不及我火辣一颗心。”
赵素衣嘴上说得欢,实际上他本人并不能吃辣,是个闻辣尿遁的怂人。一进麻辣火锅的店门,先服了个软,问服务员有没有鸳鸯锅,另一半最好是养生老菌汤。
顾淮之故意问:“赵总,不是说火辣的一颗心?”
赵素衣又开始胡扯:“感情的表达有两种方式,一种是流于表面,另一种是藏于心底。我们国家讲究含蓄内敛的美,我内心虽然火辣,但不可宣之于口,需得清淡。”
顾淮之真是佩服赵素衣这张嘴,简直是死人坟上吹出花,自己完全不是他的对手。他从他手里顺过菜单:“算了,我请你。你留着你的那些钱,勾引你的小富豪吧。”
赵素衣坐在顾淮之对面,摆了个自认英俊的造型,暗搓搓想:“我不正勾引你呢吗?”但他可不敢把这话光明正大说出来。赵素衣虽然平时没个正经样子,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想。但一涉及到感情,那就怂得不得了。明明装着满腔柔情,就是不挑明了,通通憋在心里。嘴上旁敲侧击,妄图曲线救国。
从顾淮之的反应看,他今天的“救国运动”以失败告终,明天还得接着起义。
顾淮之压根没正眼瞧赵素衣,只是搅碗里的油碟。这让赵素衣有些郁闷,简直是媚眼抛给瞎子,自己这张帅脸还没有蘸料吸引人。他摇头叹息,想起来自己找顾淮之还有正事,从身上摸出来一个红色的小本子递过去:“你的上岗证批下来了。”
顾淮之的目光忙抛开油碟,接过小红本子,第一眼看见扉页上印着行烫金大字,甚是眼熟:
“——以崇尚科学为荣,以愚昧无知为耻;以辛勤劳动为荣,以好逸恶劳为耻。”
除了顾淮之,他老顾家一大家子全是优秀党l员。虽然党的光芒没笼罩在他这纨绔身上,但耳濡目染,也知道这是八荣八耻的内容,不禁问赵素衣:“赵总,这天上的神仙也信马克思圣人?”
“与时俱进,才能开拓未来。”赵素衣说,“毕竟我们要在基层开展工作,不接受点教育,怎么从群众来,到群众中去?这样也好劝诫那些作乱人间的妖魔鬼怪,别走邪门歪道,要走社会主义康庄大道,这样才能可持续发展。”
“社会主义真是不错,以前上私塾要自己掏钱,现在上学都九年义务教育了。我还盼着再过几年,是不是能赶上五十年义务吃饭?”
顾淮之:“......”这话似乎有那么些道理。
他翻开上岗证的第一页,就看见了自己的个人信息,铅印的文字隔一会就向前滚动,内容写得十分详细,就连他在幼儿园欺男霸女、抄人作业的光辉事迹都有记录。
唯独生卒年一片空白。
顾淮之没在意这个细节,他往后翻了两页,发现了“带薪年假”这一栏,眼神一亮。时间定在了下个月。
赵素衣:“我下午来找你就是想说这件事。半个月的带薪年假,我们去哪玩,还有阿宣。”
顾淮之:“随便,我去哪都行。”
“爬山怎么样?顺便还能锻炼身体。”
“不去,累,恐高。”
“那去海边如何,咱们三个还能看场日出。”
“不去,起不来,旱鸭子。”
“大草原?”
“不去,没意思,人家不让我套马。”
赵素衣一阵头大:“那你说去哪?”
顾淮之抬头看着他,想了想,说:“随便吧。”
“......”
赵素衣点了点头:“行吧,那我就看着安排了。还有,你这上岗证书可别弄丢了。这可相当于你在天界的户口,以后有大用处。”
“它有什么大用处?”
“能当电话,能定点传送。”赵素衣说,“按照常理,不经过黄泉,没有钥匙,白秋练和慕蟾宫是进入不了暗角的。但是若干年前,上一任黄泉站长,也就是白秋练的表哥带着她跟龙三去过那个地方。白秋练和龙三觉得暗角好玩,跟她们的表哥约好,某年某月某日,要再去那边聚一聚。她们两个都用这个红本子定位了,只要想去,随时传送,很是方便。”
赵素衣忽然露出不正经的笑,半真半假地告诉顾淮之:“还能拿着它去天上申请婚房。一个证书能申请一套昆仑山阳光花园洋房,美得很,美得很。”
“别美了。”顾淮之夹了些羊肉卷扔到锅里,“快吃饭吧你,一会我有事情拜托你,这事没你不行。”
赵素衣来了精神:“哦呦,小顾先生这么给我面子?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项圈的事情。”顾淮之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想再去找一趟那只卖棉花糖的兔子。它当初找我帮忙,就没对我说实话,支支吾吾的。怕是有什么事情瞒着。”
赵素衣伸筷子沾了下麻辣锅的底料,稍舔一下,脸都被辣绿了,赶紧灌了几口白开水,含混不清地说:“要我说你当初就不应该答应那只兔子,自找麻烦。也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谁让我......”
谁让我喜欢你呢。
赵素衣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笑。
顾淮之瞅了他几眼,借着上厕所的由头,把饭钱结了。
☆、系花铃(12)
赵素衣和顾淮之从火锅店出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赵素衣借路灯的光,弯腰解开车锁,一双长腿跨坐在“老爷车”上。他等顾淮之在后座坐好,用力往前一蹬,车轮碌碌向前。他迎着夏风,说了句:“风驰电掣,大运摩托——!”
顾淮之笑:“别大运了,配不上你。你应该去弄辆五菱宏光,去秋名山给我送豆腐脑。”
赵素衣掐着嗓子说:“送什么豆腐脑?做人呐,最重要的是开心。”
顾淮之:“我觉得你做猪也会十分开心。”
赵素衣:“做一行爱一行,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不开心能怎么办?谁让我天生优秀,是个乐观向上的好男孩。”
从厚颜无耻的角度论,顾淮之对上赵素衣,真实的一败涂地:“您真是绝了,真是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赞美自己的机会,我顾某甘拜下风,这件事我一定要给你记在日记本上。”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赵素衣听见日记本三个字,就唱起歌来,“不能忘记你,把你写在日记里。”他脸上尽是自作多情的满足,“小顾先生可真是惦记我。”
顾淮之笑:“对啊,我就是惦记你。”
赵素衣听了这话,厚如长城的脸皮有些发烫,心底宛如怀春少女的悸动。他暗骂一句:“小兔崽子,瞎几把撩。”
两人骑着自行车,沿芙蓉江大桥往东区的方向走。顾淮之坐在赵素衣身后,抬头望天空。万籁茫茫,时间也变得悠长,天河里有搁浅的星星和云彩,所见的一切璀璨且安详。
青蚨在草丛发着光,它从一朵花,飞向了另一朵花。
他们慢慢悠悠地朝前,大约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位于东区的“暗角”。
那只兔子还在老地方,卖着甜甜软软的棉花糖。许是天色太晚的缘故,没什么人光顾,摊子前冷冷清清。兔子无所事事,蹲在椅子上摆弄起鸭舌帽。
赵素衣把车子扔在路边,大步走过去。他用力一拍桌子,摆出一张棺材脸:“兔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来抓你去冥界投胎了。”
兔子探进鸭舌帽里的头伸出来,它望着赵素衣,眼神发愣,连嘴里叼着的半根青菜也顾不上嚼,如同泥塑一样僵在了椅子上。
它忽地从椅子上跳下来,一口吐掉青菜叶,鸭舌帽都顾不上捡,扭头就跑。赵素衣手快,一把捞住它的长耳朵,把它从地上拎起来:“你在我面前还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