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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美 凶欲(17)

作者:豆儿太岁 时间:2019-05-23 09:43:58 标签:生子 异世大陆 奇幻魔幻

“我明白,他方才也说了。”
柘桓笑起来:“将军粗中有细,难得呀!”
覃婴垂了睑,不置可否。矜墨灵慧,插进话来:“小郎君可是乏了?不如多睡会儿!”
覃婴沉吟片刻,忽问柘桓:“他那个样子,不止是一夜未眠吧?”
柘桓目光闪烁,犹豫不言。
“同他的梦游症有关么?”
柘桓倒是意外:“将军又发作过?”
覃婴颔首:“他似乎怕水。”
“怕不怕水尚不好说。将军水性不错,但又确实不爱近水,洗澡都不乐意泡澡堂子,再冷的天,几桶水冲冲就完了。”
“难怪冷水一泼他便醒了。”
“是咧!早些时候没人想到,都是将人打晕了抬回去。有回兕翁下手狠了,还把将军头给敲破了。可怜将军也是受罪!”
往事发噱,柘桓表情又招乐,覃婴不禁笑了下。
柘桓便暗暗松了口气,满以为自己插科打诨将话岔过去了。想不到覃婴接着还问:“所以他怕自己梦游乱走,经常不敢睡,是吗?”
柘桓一诧又一哀,摇摇头道:“将军的确会连着许多天不睡觉,都是征战多年的积习。他一想事啊,心思就停不下来,完全合不上眼!下官入营晚,听说最长的一次,将军整六天没有睡觉。眼底全是血,充满了,红红的,跟鬼神附体了一样。九次冲锋,他领着自己的千人队往前杀了六十里,火线骁勇,所向披靡。敌军撤逃,没事儿啦!他直接往死人堆里一躺,睡足三天才醒。”
妃媂尚武,最爱听这些战场逸闻,眼睛都亮了,面上全无了倦意。
矜墨也听得入迷,倒忘了身份,抢在覃婴前头好奇问道:“这是什么病呀?听着好厉害,不治要不要紧?”
柘桓挽一张严肃认真脸,斩钉截铁道:“怎么不要紧?那是人,不是庙里的金刚菩萨。人一天早起劳作夜里睡觉,其实就是让咱们这五脏六腑歇一歇,去毒解乏,第二天才有气力继续干活儿。就好比井轱辘上的绳儿,总摇总摇,磨来磨去,时间长了容易断不是?人要是老不睡觉,里头必然会虚啊!耗尽啦!血也不往上回了,心都跳不动了,那哪儿吃得消?”
“可将军撑了六天呢!”
“所以榨干了呗!咣叽,栽了!”
说完柘桓方意识到不妥,嘴直往里嘬,脑子里疯狂转着各种说辞想要往回找补。
覃婴却已捕捉到他话里的疏漏,直言:“他多久没睡了?”
柘桓咬着舌头,不敢说。
“他披甲回来的。作计诓人,要人信他果然离营了,他的战马能日行七百里,七百里外是哪里?”
柘桓额头汗都下来了。
覃婴转而看向妃媂。她也抿着唇,低头不语。
“罢了!他摆计亦是将我瞒着的,我不过是他的一件收藏品,他是死或生,确实与我无关。”
柘桓扑通跪下了:“小郎君切莫误会将军!陷害生母擅调亲兵夜闯城关,这桩桩件件无不大过大非,重则有欺君之虞,因此将军才不叫您知晓,更刻意将您布作棋子。原以为您诰封在手,老夫人最多是将您软禁,待将军回来问她个不敬,赶回故乡去便罢。请兄长前来也是知晓他懦弱顺从,必然为老母求情,将军顺势好下台阶。王上那边过问,便只说是野战实操中收得家仆报信,急匆匆回来收拾乱局,家门荒唐事,实在颜面无光,愿自罚三个月俸禄以为警惕。将军真的并非弃您不顾,万望小郎君体谅啊!”
“我体谅他,你们却当如何?”覃婴从未有过这般疾言厉色,当真像位主子,“为他好还由着他去?这便已晕死过去一回,宫里来人又得一番周旋,你们悄声细语议论好了里外全是忠心,我不过问一句实情,倒是我能作害他不成?”
柘桓惶恐,忙伏低了。
“不说便不说,我不问就是,却拿我铺垫什么?从我入府,哪一桩哪一件是由得我的?快别说顾惜顾念,我算个什么?算什么?”
这下子连矜墨和妃媂都受不住了,双双跪倒在地,不知如何劝说。
僵持之际,屋外头脚步声急,季貉一头冲进来,大叫:“葫芦赶紧的,将军不好了!”
柘桓双瞳遽然收缩,肩头猛地一晃。
“唉——”床内覃婴合眼苦叹,落下泪来。






      第20章 二十二、
二十二、
大半晌来来回回地跑,累得哼哧带喘还没把人带回主上跟前没将事问全,堂堂内侍监掌印大总管汝忱——虽说只是个宦官,可也是王的侍郎一等的宦官——不由感到一丝自尊受挫。
诚然凥卽国现任国主乐偃是不曾责怪他的,反而耐心地听他将原委细细讲来。
当着王的近侍,仇猰所言总是仔细斟酌过的,一如早先备好的说辞,全推在母子不睦上。又给添上悍妒妄为藐视天威的恶劣品行,直将好端端的将军府搅得鸡犬不宁。更想不到母亲竟还趁自己在外野战兵演之际欺辱诰命夺权霸产,险些害得夫郎一身两命,其心实在歹毒简直枉为人母。
仇猰自知京畿重地,夜逼城门擅调亲兵,为一己之私搅得朝野内外流言纷纷人心惶惶,可谓兹事体大难辞其咎,他该当向君前自行请罪。奈何夫郎方才转危为安,故而恳请君王法外容情,宽赦他一天时间,翌日早朝他定托冠披发当殿自省。
观其人声也哑了眼也乌了,讲话瓮声瓮气但态度十分谦逊,不急不争的,倒跟平日里冷淡寡言的大将军大不相同。汝忱私心里确已偏向他九分了。唯顾虑此一番回到君前,上位之人容得容不得。
似料到汝忱有所犹豫,仇猰还薄施一礼,欲待再争取一二,孰料竟倏地呼吸一窒,仰面倒了下去。
说到仇猰昏厥一事汝忱就觉得委屈。
“可把老奴吓死了!咚的一下,什么征兆都没有,好好一人说着话呢还,直挺挺地摔下去了,后脑勺结结实实撞在地上。哎哟,不晕也给砸晕了!”
乐偃也不无担忧:“你方才说太医如何诊断的?”
“思劳过度,心血不济!”
乐偃剔牙似的嘁了声,很是不信:“就这小子,身上背着二十一处利刃伤,腿都让箭扎穿了,还能鏖战一昼夜拒敌于边境线外十数里,跟亲娘兄弟玩儿宅门斗法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倒把他累得心力交瘁了?糊弄傻仙儿呢吧!也就你个老实巴交的软心肠会信他的!”
汝忱有些懵,小心翼翼道:“不能吧?”
“哼,你还是不了解他!能指挥三军的护国大将,你以为他就是个蛮子?突然跑来跟孤奏请野外实战操演,拉着三千精锐跑到一千里外的岳州去假模假式扎了个大营,整整两个月没上过朝,你以为他真是练兵去了?练兵他挑这么个不伦不类的时节,寒地作战,除非他想越境去打妖族的大本营望月峰;练兵他不给孤递详细的呈表列明日程、阵型和目的;练兵他消息这么快,午后出的事,百多号人半夜就能赶回来。他哪里是想不到?分明是做了个套儿等人钻!”
汝忱是真糊涂了,表情有些呆,脑子里狠狠转了两圈,仍是狐疑:“可老奴瞧着,大将军确实脸色青白,嘴都泛紫了。”
乐偃眼角一跳,颇感意外:“当真?”
“就在眼门前儿,瞧得真真的。那柘桓打内院奔出来,到近前一看,话都不敢说了,板着个脸,还不叫人随意搬动大将军,就地那么躺着,扎针揉穴。唉哟,总之老奴看着心惊肉跳的,好半天人才缓过来!可也没醒。”
边上女侍长丹若听糊涂了:“怎么缓过来了又说没醒呢?那究竟是缓没缓过来?”
汝忱赶得急说得也急,大冷天里硬是出了一脑门汗,顾自捏住袖口蹭了蹭额头,回答道:“是这样,将军摔下去那一瞬,有些闭气,就俗话说的摔闷了,不喘气,所以嘴才憋紫了。你想想多悬?得亏柘桓在,懂这个,想办法先给他把那口气吊住。这呼吸有了,脉也强了,可不就是缓过来了!不过大约真磕着头了,晕晕乎乎的,没睁眼,到了让人背回屋里去的。老奴一想留着也没用啊!便赶紧回来跟王上禀报一二。”
说完自己也长长地喘了口气,显是累得不轻。
主从三人一向融洽,私下独处便少规矩,趁着君王有所思虑,丹若就手给汝忱递了杯温水叫他润润嗓子,稍事歇息。
汝忱当真渴了,端起杯子咕咚咕咚一饮而尽,尚嫌不够,拿眼色差遣女侍再给添满。
丹若好笑地又给他倒了杯,还比着口型问他:“甜不甜?”
汝忱牛饮一般仍就仰头一口喝干,嘴不对心地敷衍一句:“甜甜甜!”
“哼,孤都没来得及喝上几口呢,敢说不甜?”
汝忱恍惚察觉一丝蹊跷,瞧瞧空杯底再望望那只精巧的青瓷茶壶,猛然间意识到:“这,这不是王后殿里那只……哎呦,老奴该死,老奴惶恐!”
他声声告罪,两手捧着茶杯径直跪下了。
上位之人睨了他一眼,嘴角边泛起一抹促狭,给丹若递了个眼色。女侍会意,掩口笑了笑,俯身搀了把汝忱,告诉他:“你确想得美,咱王后主子的香凝雪还能留到放凉了剩个茶底子?你看主上不把渣子都抠干净了!”
本是打趣儿老内侍,顺带也将君王给揶揄了,女侍讲话着实大胆。
果然乐偃眼角又一跳,哼笑一声:“打量有卉恂撑腰,孤奈何不得你们了?”
丹若古灵精怪地吐了吐舌头,给王福了一礼:“奴婢不敢!奴婢实在馋那茶露,喝不着,心里头泛酸呢!哎哟,卉主子总是向着王上,好东西才不舍得打赏我们,可叫我们这些个孤家寡人抓心挠肝眼红死了!”
乐偃撇着嘴,眼角却掩不住的得意,显是对这番绕着圈夸他们君后恩爱的好话很是受用。
而汝忱也跟着开始往自己嘴上抹蜜:“唉,这敢情好,空欢喜!到了喝个刷壶水。嗳,那也得分什么壶!咱卉主子煎茶的手艺确是天下独一,喝一口齿颊留香,光这空壶能余三天的甘,灌水进去即成淳露,人间极品也!”
这下乐偃笑得嘴快咧到耳下了,露着一口大白牙,眉飞色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捡着金元宝了。不过身为一国之君,金元宝他恐也不甚稀罕,纵使千金都不换,唯有他心尖上的好王后亲王后。
岔出正题外逗乐一场,思绪也绕过一匝来,乐偃琢磨清楚了,吩咐汝忱:“回头去叫人到太医院领了那支芝草送去将军府。就说王后听闻诰命病况危急,甚为挂念。顺便问问仇猰病得如何,明日朝会来不了也不必勉强,孤准他告假。”
君王上意无须过度揣摩,底下人照做便是,汝忱自是恭顺领命。
“还有,仇猰跟孤请准练兵实操的事,孤答应他瞒着朝野,便继续瞒着。尤其是这几日。”
琢磨他话外之意,丹若也不无忧色:“主上是怕将军这一病,唯恐……”
乐偃眯了眯眼:“唯恐,唯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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