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妖客栈(40)
李一泽倒不关心海螺是不是真的被拿走了,反而对它的作用产生了好奇,拿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这东西怎么用?”
“放在耳边就好了,”斗途说,“我那只是‘母海螺’,其他三只是‘子海螺’,母子之间可以单线联络,子子之间不行,对着海螺说话,语音最多可以保存一个星期,如果没被接收,就会自行消失。”
李一泽真的把海螺放在耳边听了听,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半信半疑地抬起头:“似乎并不如直接打电话好用。”
“打电话不是还得交话费吗……”斗途声音有点虚,“我的手机是天庭发的,他们三个也就黄乙有,联系客户专用。”
李一泽很快对海螺失去了兴趣,把东西还给徐丙:“我帮你们问问。”
他闭上眼睛,嘴唇微动,明明没有发出声音,在场的每个人却莫名听到耳边有人在问:“有看到一个海螺吗?如果有,请尽快送到一楼来。”
徐丙惊讶地问:“这是……什么妖法?”
斗途一愣之后露出非常羡慕的表情:“龙族的传音术,不光能传音,还能自动翻译成各种语言,覆盖范围内所有的妖都能听懂。”
徐丙举起手里的海螺:“那咱们这个岂不是在班门弄斧?”
“谁说不是呢,当年仙界弄海螺的时候还试图找龙族讨个法术,结果人家不搭理我们。”斗途一摊手,“不过这个传音术的覆盖范围跟龙的修为有关,一般的龙大概也就能传出去一两千里吧……不知道常泽能传多远?”
李一泽瞧他一眼,非常礼貌地回以一笑:“只要我想,覆盖范围是整个中国。”
斗途:“……”
“当然了,”李一泽又说,“距离越远越不稳定,需要消耗的法力也越多,没有特殊情况没有龙愿意那么干,一般来讲超过五百米我就不乐意了,你们居然想找龙来讨法术,也是很有胆量。”
斗途:“……”
深知当年仙界跟龙族结过什么梁子的某仙人识趣地没接他茬,赶紧把话题引开:“所以……到底找到了吗?”
李一泽:“没有,我问了客栈里所有的客人,如果真的被他们拿走,他们肯定会还回来的,现在没人下来,就说明根本不在他们手里,或者说不在客栈里。”
“不会吧?谁那么缺德偷我的海螺,而且这东西光凭外表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应该不会有识货的吧……”
他愁得眉毛都皱起来了,继续自言自语:“单甲被我坑过那么多回,早就吃一堑长一智,现在变得机灵多了,应该不至于被人类抓住,就算遇到危险,也该给我传音才对,而我完全没收到过什么求助……如果能联系上他问问情况就好了,偏偏海螺还丢了。”
这货不知道开启了什么碎碎念神功,简直吵得李一泽头直疼,十分没好气地说:“所以你为什么不问问‘通晓万事’的黄大仙呢?”
第49章 调查
“对哦, ”斗途眼前一亮,三两步跨出屋去, “徒儿!快帮我算算我的海螺被谁拿走了!”
黄乙刚给松鼠姑娘卜完姻缘,收起几张红票子, 头也不抬地回:“五百块,不二价。”
斗途:“……我是你师父。”
黄乙:“亲师徒,明算账。”
斗途露出一个难以形容的沉痛表情,悲痛欲绝地掏出五百毛爷爷,哆哆嗦嗦地递给他:“帮我算一算……”
“知道了。”黄乙迅速收起钱,手腕一番变出几枚铜钱来,全部敛在掌心, 双手手心相抵竖在桌上,迅速交错,铜钱便叮叮当当地落在桌面上, 一字排开,全部滴溜溜地旋转起来。
谁料铜钱还没转完, 从他椅子底下突然窜出三只小黄仙, 这三个不知在玩什么稀罕的玩具, 互相你争我夺,伸出短短的爪子去抢。
黄乙低头看了一眼,随即一阵沉默, 把还在旋转的铜钱全部按平收起:“我想大概不用算了。”
斗途疑惑道:“为什么?”
黄乙冲小黄仙们努了努嘴,三只纷纷抬头看他,其中一只不情不愿地走上来, 举起爪子,把藏在怀里的东西递给他。
黄乙接过那只海螺:“给,你的千里传音。”
斗途:“……”
没毛病,李一泽只问了客栈“里”的,没问客栈“外”的。
小黄仙们抬起脑袋看了看某仙人,齐刷刷一抖,果断重新躲到椅子底下藏起来,斗途一张脸都扭曲了,大喊:“退钱!”
黄乙拿起桌角一个小摇铃,摇头晃脑地吆喝着:“卜卦,算命……卜姻缘、卜事业,十算九稳,不准不要钱哪。”
斗途白白损失了五百块,心碎得比徐丙心目中自己的形象还彻底,他精神恍惚地攥着那只罪魁祸首的千里传音,气若游丝地说:“我一个月工资……才三千块……”
正在泡茶的潜岳闻言抬起头,携自家老板和老板娘同时向他投去一个“你们仙界待遇真差”的眼神。
斗途疲惫不堪地抹了一把脸,举起千里传音,有气无力地说:“我徒阿甲,听到请回话,为师非常担心你的安危,不管你身在哪里,听到一定回消息给我。”
他的声音被记录在了海螺里,至于有没有被单甲听到,那就不得而知了。斗途精疲力竭地往沙发上一瘫:“爱豆,帮你打击黑恶势力有没有报酬拿啊?”
彭彧满脸嫌弃地看着他这穷苦样,敷衍道:“有有有,看你表现。”
斗途又把千里传音双手碰着上交:“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如果他传消息回来,你们替我跟他解释一下现在的情况吧,麻烦了。”
李一泽拿着海螺,还是觉得哪里有点怪怪的,再次放在耳边听,依然没听到说话声,却隐约听到了海浪的声音。
他早不是什么信“海螺里能够听到大海声音”的幼稚小龙,因此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自言自语道:“奇怪……穿山甲会在海上?”
然而等他再次去听,海螺里又什么声音都没有了,他一头雾水地看向斗途:“你这东西到底靠谱吗?别是坏了吧?”
“怎么可能,”斗途还在试图挽回仙界的尊严,“这可是仙器,加过仙法的,哪那么容易坏。”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实际心里也很没底,看他们发工资的这个扣索样就知道仙界这些年混得有多惨,两千年来妖界愈发壮大,正如日中天,仙界却止步不前,甚至可以算得上江河日下了。
要说当年那场大战没有影响到仙界那是不可能的,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人间的“萌宠爱好者”越来越多了,妖怪们卖个萌就能博得人们的怜爱,从此衣食无忧,好吃好喝还能涨修为,是被铲屎官送走还是送铲屎官走全看它们的心情。
谁能想到当年“弱小”的人类,如今却成为决定其他二界生死存亡的重要因素。
真是世事难料。
身为“弱小人类”中佼佼者的彭老板,领着自家纵横三界的大妖踏上了打击黑恶势力的道路,一直到启程的那一天,斗途的千里传音依然没收到任何消息。
于是徐丙更加肯定大师兄是被人活捉了,一路上担惊受怕,嘴里念念有词,说什么一定要拯救大师兄于水火之中,又义正辞严地谴责那些走私犯,要将他们绳之以法。
李一泽被他吵得屡次想把他从背上掀下去,然而看看下面是万里高空,还是只能忍了,索性甩出一个禁言法术,让这师徒三个通通闭嘴。
他们这一趟并不想打草惊蛇,说到底彭彧收到的消息也只是怀疑,没有确凿证据,至于徐丙说的那些就更是胡乱揣测了,虽然单甲确实没有回应千里传音,也并不能证明他的失踪一定跟这件事有关。
白龙悄无声息地潜入南通省内——这里是最南边的一个省,虽然繁华,但因为和境外接壤,各种走私案件也层出不穷。省会南鸣更是有着不胜枚举的地下黑市,打掉了一个,还有千千万万个在后面等着。
人类对违法活动监管无力,妖界也是一样,这边是朱雀族的管辖范围——据说“南鸣”这个名字的由来就跟朱雀族有关,以前朱鸟巡视领地,往南飞到南鸣上空就折返,并发出尖锐的鸣叫示意,不管妖还是人都能听得非常清楚,久而久之,人们就以“南鸣”来命名这座城市。
然而现在人口越来越多,天空已经不再单纯是鸟类的地盘,朱雀族为了不跟人们载客的“大鸟”相撞发生机毁人亡的惨剧,也渐渐撤除了巡视领地这一项日常,直接导致妖界方面的监管力度断崖式下跌,他们有心弥补,却无力回天。
以前李一泽还吐槽朱雀族鸟太多,现在看来……人比鸟更多。
几人在南鸣落地以后,彭彧一个电话拨出去,十分钟以内朱黎已经带着两个族人出现在面前——这些家伙鸟形的时候就骚,化了人比鸟更骚,步子永远是轻的,好像脚尖一点就能飞起来。
朱黎上来先不谈正事,而是兴冲冲地跟彭彧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自告奋勇帮他们找好酒店入住,这才把所有人集中在一起,清清嗓子,开始切入正题。
他带来的两个族人被安排在门口把风,朱黎率先落了一道隔音结界:“南鸣的黑市很多,其中进行跟妖有关违法交易的占到三四成,我们根据陈小姐提供的信息去找,确实找到一处非常可疑的地方。”
“陈小姐”就是那天跟彭彧打电话的人,朱黎掏出手机,将一些照片调出来给他们看:“就是这里,这地方看上去是个台球厅,24小时营业,白天一切正常,夜间也很少有人出入。但我们发现白天进去的客人有相当一部分不会在短时间内出来,而是在台球厅里待上一宿乃至两三天,更有一些甚至进去了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彭彧拿起手机,将那些照片一一划过去,并没有看出什么名堂——表面上看就是个普通的台球厅而已,就是规模稍大了一些,好像比较正式。
“我相信很少有人会打台球打一通宵,那么这些人到底在里面干了什么就相当值得怀疑了。”朱黎说,“而且我们盯上这里的主要原因还不是这个,而是这地方非常邪门,我们偶尔能够感觉到里面有妖气传出来,但时间往往极短,几乎几分钟内就会消失。”
彭彧抬起头看了看他,发现他用了一个跟陈小姐一模一样的词——邪门。
“还有,这里好像有某种屏蔽妖术的阵法,或者结界,我的几个族人幻化成人形以后,只要接近台球厅方圆两百米内就会失效,所以他们始终不敢靠得太近。我倒是能够人形入内,但一进去就感到非常强大的压迫感,导致我除了维持人形基本施展不出其他的法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