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C位出殡。(33)
不知它坐了多久,东边开始隐约有光,它才悄无生息的跳下床头柜,身体一蹿,从赵胤窗口跳了出去。
清晨微微泛白的光,照在这东西身上,浑身长卷毛微微打结,显得不是那么干净体面。
一根如男人手臂般的长尾在身后微微摇荡,浅金色的瞳仁隐约中有绿光闪烁,一双竖瞳极凶,面上却又有复杂的不似动物的表情。
这只体型如大狗般的缅因猫,视线在狗窝边趴着的拉布拉多犬金子身上望了一眼,又朝着院子隔壁子鹤家望了望。
它身体一纵,便落在了子鹤院子里,与在赵胤房间里的小心翼翼不同,它毫不客气的跑到落地窗外,开始‘兹拉’‘兹拉’的挠玻璃——
……
……
子鹤的多宝阁柜子上,又多了两个东西。
于是,他现在站在柜子前,欣赏自己的东西时,能数四个数了。
1、酒壶,2、宝剑残片,3、福包,4、符纸。
一二三四……
掰着手指头数的开开心心。
感觉到了富有。
昨天晚上没怎么睡好觉,心神浮躁。
那些记忆,他吸收了许久许久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看样子,他曾经真的是个超凶的家伙,估计杀人放火?所以才落得个仅剩残魂,装在酒壶里的结果。
所以才被下了因果锁,束缚住自由,只要杀好人吃好人,就会欠下更多的因果债,自由区域变小,甚至会被绑回紫玄观。
想一想曾经可能的威风凛凛模样,他照着镜子,摆出几个凶恶的表情。
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那么对劲。
多少有点儿自我怀疑。
我张子鹤,以前真的那么凶吗?
是不是百年间受老观主的熏陶太重,他的残魂被净化升华了呀。
怎么看起来……这么不凶呢。
尤其想到昨天晚上跟小要命……
他捂住额头,不忍回忆。
正纠结着,心内突然一动。
他转身走到朝北的侧卧窗边,透过窗玻璃,朝着城市中某个方向望去。
随即,他皱了皱眉,双眼微沉。
只见他看向的那个方向里,一股黑烟袅袅冲向天际,不知是哪里起火了。
而在因大火焚烧而起的黑烟之中,一股只有子鹤看的到的煞气,同样冲天而起,汹涌以极。
……
……
正呆滞的望着那个方向,想要将那煞气看的更清楚,也将那个冒烟的方位辨认清楚,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可怕的挠玻璃声。
子鹤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发麻,浑身僵住——这声音太难听了,难听到想杀人。
谁会跑到他窗下挠玻璃?
他刚看到煞气冲天的景象,就听到恐怖的挠门声,后背直发凉。
子鹤转身离开侧卧窗边,随手拿了把拖把,就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难道那煞气在被他看到后,居然找上门来?
他眼神戒备的盯着声音发出的地方,从上而下扫视,很快便看到了那只伏在窗根儿处,一脸困倦,却爪子不停的大猫。
他因为紧张而微微耸起的肩膀舒展放平,随手将拖把丢在墙边。
什么鬼上门,自己吓自己,不过是只野猫。
仔细打量那猫,既不是鬼上身的猫,也不是什么邪猫——至少在他眼里看,就是只普通的流浪脏猫。
走到玻璃前,那猫显然也看到了他,但是挠玻璃的爪子却丝毫没有停,报复般的,一下一下制造可怕的声音。
子鹤上前一步,在玻璃上踹了一脚。
大猫全然不害怕,还抬眼蔑视的瞟了他一眼。
“?”这猫哪儿来的?什么毛病?
他一把拉开窗玻璃,准备将猫轰走。
可是,落地大窗打开的一瞬间,大猫就身手矫捷的窜进了子鹤的房间。
不等子鹤反应,它已经朝着卫生间方向跑了过去——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
“?”子鹤眉头皱起,这猫也太不见外了,而且怎么全然不害怕人?
大摇大摆登堂入室,不知道这房间里住着个超凶的恶鬼吗?
自投罗网!
他会吃掉它的!
真的会吃掉它哦!
这样想着,子鹤冲向侧卧的独立卫生间,准备将野猫狠狠暴揍一顿,然后吸了它的生魂,饱餐一顿!
一只畜生而已,想来也没什么所谓的因果。
结果,他才推开卫生间的门,就见大猫正坐在浴缸里,浴缸下水漏被堵上,温度适当的热水正哗啦啦的往浴缸里流。
而大猫此刻正用比寻常猫大许多的前爪,抓着一管牙膏,往边上的瓷砖墙上挤牙膏。
子鹤盯着大猫在瓷砖墙上挤出的牙膏,眼睛越睁越大。
只见那些牙膏被大猫涂涂抹抹,变成了一排字:
侧卧以后我住。
卧槽!
会写字?!
28.会写字的猫【2更】
晴天霹雳。
这超出子鹤的认知了。
老观主绝对藏私了!
光教他一些看相风水,什么鬼怪知识, 捉鬼信息都不教。
结果呢!
他都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猫可以写字。
他抿着唇, 看着眼前的猫, 身心受创——
他威风凛凛一个厉鬼。
昨天才知道自己上一世无恶不作, 霸气十足,今天就突然遭受重大挫折——他堂堂厉鬼,居然被一只会写字的猫给吓着了!
之前遇到的那山狗修了百年才能成精, 身上压不住的邪气,他都还看的出。
可眼前这猫呢,完全看不出来一丁半点的妖气!可是,它居然会写字!
它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是跟着主人念过大学拿过学位?
如果这猫身体里住着个鬼,被上身,如自己上身钱绅的肉身一样,他是完全能看出来的。
但是呢,他上下打量着眼前这只长毛缅因猫——它每一根毛发都无问题。
它就是正常的魂魄投胎畜生道,生成个猫。
整个猫生平顺,既没有死过,也没有被夺舍过。
那……
只有一种可能了。
机缘巧合下, 这猫觉醒了前世记忆。
可是……
什么情况下, 人类会投胎到畜生道?
子鹤皱起眉, 回头问问赵胤,说不定小要命知道。
就他走神儿震惊的这一会儿工夫,浴缸里的水已经灌满。
大猫转头伸长前爪, 在龙头上一搭,水龙头就被关上了。
随即,它一翻身便在浴缸里划拉着游起泳来——人家猫都怕水,它倒一副享受模样。
水顺着它脏兮兮的毛发划过,从清水变成黑水。
“……”子鹤。
这是多久没洗澡了这猫。
大猫只有舌头,可是它似乎并不太会用舌头舔毛,舔了两下就开始吐毛,一边吐一边气的呜呜叫。
然后,它坐在浴缸里,昂起头,双目炯炯的,盯住了子鹤。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子鹤瞪了缅因猫一眼。
这猫怎么一副让他给它洗澡的样子?
开什么玩笑,堂堂厉鬼,给一只野猫洗澡?
他板起面孔,就准备转身离开。
也不知道这猫什么来头,还想霸占侧卧?
那绝不可能,一会儿它洗完澡,就把它轰出去,然后锁好门,绝不让它再钻进来撒野。
脏兮兮的,弄脏房间怎么办?
可他才准备走,那猫又在墙壁上挤了点牙膏:
可、解、因、果、锁
“???”子鹤瞪圆了眼睛!
吃惊*2!
这猫居然还知道因果锁?!
凭什么一个猫都知道因果锁?
他还有没有隐私了?
子鹤完全僵在原地,这个世界跟他认知的不一样。
钱绅记忆里的人生观,猫也是绝对不可能写字的,更不可能知过去未来。
他咬着牙,气势汹汹的跟缅因猫对峙。
大猫也有点不耐烦,一双黑色瞳仁时而收缩成竖瞳,时而膨胀成圆滚滚的瞳孔。
它甚至不耐的打了个哈欠,尾巴在身后的水里荡来荡去。
再对峙下去,水都要变凉了。
子鹤咬了咬牙,眉头微竖,凶狠的、气愤的问:“真的可以解因果锁?”
大猫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
厉鬼虽然无恶不作,但是……能屈能伸。
子鹤抿了抿唇,转头到客厅,拆了个包裹,将某宝买几送几的洗发水捞出来一桶。
当他一边用泡沫给大猫揉猫,一边下意识的给它挠痒痒时,子鹤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在这个过程中,享受到了一种奇异的快感。
直到许久之后,他才在微信朋友圈里,看到之前宾馆里跟他换房间的一个妹子,发的‘撸猫保平安‘图配文中,学到一个词,叫:
撸猫减压,快乐无边。
半个小时后,洗掉两缸泥水,梳废了一只梳子,在大猫呲牙咧嘴的抗议喵叫中,子鹤终于给它洗好梳顺。
大猫一边在客厅里巡视,一边抖毛晾毛,一边这儿嗅嗅那儿闻闻,再拿自己的毛去蹭沙发家具,以留下自己的味道。
子鹤已经很感激——至少它没有为了宣示领土,而四处尿尿。
坐在沙发上,他再次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因果锁。
真如大猫所说,因果锁的确褪去一些——虽然褪去的不是很多,但是子鹤每天要审视无数次自己的魂魄,和身上的因果锁的变化,所以能一下就察觉出细微入毫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