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务制爱情(兽人)(46)
“都在这儿。除了……慕礼。”
“他?”宁洛突然笑了一下。“不用管他。他皮实着呢。”
慕礼确实活得好好的。他站在北洞口处,背上一个箭筒,手中一挽弓,大马金刀的立在那里,竟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嗖嗖嗖——三支利箭一齐升空,直穿了一匹狼的头、胸、腹。它死不瞑目的瞪大眼睛——原本下一面它的牙齿就可以刺穿那个背对他的兽人的脖子。
宁洛冲向南洞口,在出山洞的那一瞬间,他余光看见了一个灰色的影子。
毫无迟疑的,他抽出腰间短刀,猛地掷出。短刀插进狼首眉间,半天才有血隐隐渗出。
凌柔看着倒在那里的尸体,浑身一凉。
“愣着干什么!”宁洛抛给人一张弓,接着从背后筒里抽了只箭,蓄力拉满了弓。
那支箭化身寒芒,破空而出,直插狼腹。
“我……我还没练好。”凌柔握着弓,却没有拉开。
他确实练了很久了,那怕隔着很远,在光线幽暗的情况下也能正中靶心。但他还没有实战过,他不怕射不中,却怕误伤自己人。
“对着靶子练永远练不好。”宁洛再次蓄力、射出。“只有见了血,你才能真正认真起来。”
“看见那儿了么?”宁洛扬扬头,在他示意的方向,一个白色的身影翻跃着,不够孔武,却足够勇敢。“你不拉开弓,就永远只能躲在他后面,成为一个累赘。”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我终究没有能在寒假,完结。
保证不坑,争取一周四更。
第61章 血夜
耶伦在狼群中艰难的挣扎着。
他在力量上远远不及其他兽人,只能努力在技巧上见长。有好几次,当他同时被三四匹狼围住的时候,他都觉得自己应接不暇,毫无招架之力,唯有躲闪。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参加战斗。
毫无预警,毫无准备,他完全是被索克尔从床上拖起来扔到狼群堆里的。
漫山遍野的灰黑色,漫山遍野的利齿寒芒。他根本不害怕,也来不及害怕。通往洞口的路就在这里,守不住,里面的孩子和雌性全都活不成。
守卫部落的安宁是每一个兽人的责任,这是他们从觉醒的那一刻就烙印在血液里的义务。
他不是害怕,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像在担心一个人,可是现下的情况,让他想明白那个人是谁的时间都没有。
“糟了!”他甚至能感觉到凌厉的风扑向他的后背,但他完全没有机会躲闪,左侧巨狼的利齿已至面前,他只能选择保命未上,生生挨了那一爪。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北风呼啸的山林里,连最后的哀嚎也没能传出米酒扼杀在了喉咙里。
扭身将那匹狼拍飞,耶伦转过头向洞口望去。那里有一个清瘦的身影,双手持箭,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这是一场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战斗。他们早知道寻药的队伍出发,部落里守卫力量降低,最应严加防守。然而夜色使他们放松了警惕,他们没有迎到采药归来的同伴,却迎来了墨绿的眼瞳。
原始的战斗,没有那么想象中的厮杀壮烈。所有的嚎叫与鲜血,都被浓浓的夜色所掩盖。血腥味融进雪里,又渗入土地。敌人从四面八方而来,避无可避,只能迎难而上。有些被撕碎了腹部,当场毙命,有的重伤在身,被同伴拼命护着送到了医室,生死未卜。
洞外的快节奏战斗,在洞内被无限延长。没有战斗力的雌性们只能焦急的等待着,期盼一个安然无恙的消息。斯蒙的衣服早就被血迹染得斑斑驳驳,在一片火红之中浸了浓郁的黑。
程远被紧急调来了医室,血腥气充斥了他的鼻腔。他下意识的辨认每一个来人,一面希望快点见到那个人,一面又希望来的人不是他。
“想什么呢!”斯蒙低声喝了一句。
程远定睛一看,才发现自己的药撒了大半。
“抱歉!”他手忙脚乱的敷好药,兽人忍痛的喘息让他心慌。
“别想了,他不会有事的。”斯蒙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也不会有事的。
张口,合上,甩头。一匹妄想跃上石阶的狼被狠狠甩在里地上,脆弱的腹部被一脚踏上,顿时再难翻身。
祭司的祈祷,对于索克尔而言似乎并没有什么用。狼族好像盯上了他,不要命一般向他围攻过来。他守着最下面的第四道岗,不敢放松半分。
或许他是全族最优秀的勇士之一,然而面对着如此多的敌人,终究免不了背水一战。
部落里的兽人已经不多了,他退下了,没人能替他。他身上的毛发已被血水浸湿,又在寒风中冻成细小的冰渣。他知道自己受伤了,胸口处被那匹灰狼偷袭,也许皮开肉绽,也许深可见骨。
“索克尔,快回去吧!”雷欧努力的靠近他,想要为他分担一部分压力。
虽然他自己也是腹背受敌。
回答他的,是一声响彻山林的虎啸。
这一夜,血水在暗淡的月光下模糊成浓郁的黑,两族都在用自己的方式战斗着,或许有的偏技巧,有的重力量,然而一定相同的,是守护部落的心。
狼族来的突然,退的也干脆。他们好像并不准备在今夜决一死战,杀的利落,退的也毫不犹豫。
那声从遥远处传来的狼嚎预示着鸣金收兵。兽人们却好像杀红了眼,奋力扑向最近的敌人,咬死了不肯放松,生生将其扼至窒息。
“不能追!”这话是雷欧代索克尔喊出去的。索克尔的喘息急切,却不敢大口呼吸,直到此时,痛觉才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提醒他的伤痕累累。
宁洛带着面部僵硬的凌柔回来,衣角处溅了血,融到黑色布料上,看不真切。
“准备。”
宁洛的指示简短,然而在他开口之前,凌柔已经走向了药匣子。他的脑子里还留存着寒冬的冷意,那一声声凄厉嚎叫都被揉进风里,扯成一种让人无法喘息的压力。
有些兽人甚至都没有精力再变回人形,他们步履迟缓的回来,沿途是一路的暗红,哪怕是寒冬的低温都抑制不住那浓浓的血腥气。
程远在洞口的角落盯着每一个进来的兽人。他至今都分不清兽型时的兽人。每进来一个人,他都要想一次,“是他么?”
心脏跳动的比哪一次都要剧烈,他有一种强烈的不安,这种不暗像乌云一样笼罩了他的所有思绪。
当那个身影出现,哪怕被血水污秽遮住了面容,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程远下意识的跑到了那人的面前,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然而往常总是耐心待他的人今日却似乎并不想多言。青年只低头看了他一眼,就绕过他布置伤员。
程远在原地怔了两秒,浑身的血液都好像涌上了大脑,双手僵的发麻。身后传来帕尼唤他的声音,叫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回应。
盆里的水一遍遍被染红,又被人重新换好。发出痛呼的人是幸运的,因为还有很多人,连出声都做不到。
在生死面前,他们只能救最有希望的,那些只剩下微弱喘息的兽人连药都服不下,只能上些药,尽人事听天命。
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受了伤,包括耶伦。从右肩到腰左侧,三道抓痕划开皮肉,血肉翻绽出来,在白皙光洁的背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动手吧,没事。”耶伦背对着凌柔说道。
凌柔知道,这伤对于兽人来说不会致命,但他的手还是紧张的发抖。
“疼也忍着。”他这样说着,受伤的动作却轻如细雪。
所有的伤员都安顿好,已经是次日清晨了。还有能力的兽人们返回山脚,沉默的将同伴们已经僵硬的遗体抬回来。他们没有墓地,只能就近埋在后山的一颗大树下,连最简单的仪式都没有。那些没有盼回亲人的人们哭着唤着,却也唤不醒一个永远长眠的人。他们甚至都没有时间道别,因为谁也不知道,狼族的下一次突如其来,会是在什么时候。
“索克尔,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族长关切的看看他,摇摇头,“快去休息吧,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
索克尔还想要坚持一下,但他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找不到着力点,脑子昏昏沉沉的连连声音都听不真切。他勉强点点头,往房间的方向走。
“索克尔。”程远站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唤了他一声,声音颤抖着带着些试探。
索克尔紧紧蹙起了眉头。他的雌性肯定是吓坏了,自己却还没有安慰他,是他的失职。他想要伸手摸摸雌性的脸,拉过他在怀里,再拍一拍他的背。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有一天,外面的雷声特别大,闪电亮的能把整个天空照得亮如白昼。就那一次,他的母父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不要怕。
后来……
索克尔努力把那个暴雨如注的雨夜记忆挤出脑海,然而他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身上冷的厉害,他撕心裂肺的叫着他的母父,而那个人却只看了他一眼,然后反锁上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
“索克尔?”程远以为他不耐烦,定了定神还是继续劝着,“只有你没有检查了。兽人的愈合力虽然好,但也不是什么都能靠自己养好的。你去看一下……”
雌性的话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索克尔觉得自己的状态似乎不太好,但他又不希望让自己的雌性——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担心自己的人——担心自己,那是一个兽人的义务。他想要回到房间里,等自己状态好一点,或者找其他同伴……
他这样想着,向房间的方向迈开步子,却脚下虚浮。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秒,他听见他的雌性惊恐的喊着他的名字,却看不清雌性的面容……
“这么重的伤怎么没人看着他!”
宁洛气到手都在颤抖,双眼通红的咆哮着,不分青红皂白的将怒火波及到周围所有的人。
但是没有人对此表示什么不满。
那伤口骇人至极,从左胸口斜着切下,一直到右侧肋骨旁,横切过胃部的地方所有的皮肉的翻了出来,好像能隔着薄薄的一层肉窥见内脏。伤口上被人乱七八糟的撒了点药草草包扎,然而土粒都还嵌在鲜红的肉里,潦草的一塌糊涂。
宁洛深吸几口气,沉下声音,颤声道,“所有人都出去,他需要进行缝合。”
房间里只留下凌柔做助手,程远固执的不肯走,被宁洛怒斥了一句。
“凌柔也没见过缝合手术吧。可我见过”程远的声音出奇的平稳,然而那种平稳就像是暴风骤雨里的一层窗户纸,吹一口气就能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