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气太重(5)
这是以往在外不可能发生的事,只是现在许辞是灵体,没人能看到,他便能肆无忌惮的轻薄项又驿。
项又驿不声不吭,下颌的弧度收紧,他不想反抗,只想顺应着许辞。
许辞抱紧了他,似乎要他身体都嵌入项又驿的体内,能够回到项又驿身边,对于他来说,何尝又不是失而复得。
能像从前那样在项又驿身前肆无忌惮的撒娇,吃到好吃的饭菜,穿项又驿给他挑的衣服,不用再忍受穿刺的痛,化疗时掉了好多头发,想的也是怕又又看到,会心疼。
可现在好了,他……回来了,还结婚了。
许辞一想到这些,心里又被烫了一下,冰冷的身体似乎在逐渐回暖,他深吸着气,紧紧搂住他的又又。
买了很多东西,整整三个大袋子,项又驿推着购物车去车库,打开后备箱,拎着袋子放进去。
许辞站在边上朝里头张望,项又驿瞥他一眼,笑着说:“买了很多你喜欢吃的。”
许辞开心地叫了一声,像只无尾熊扑在项又驿身上,大叫着:“又又最好了。”
“傻瓜。”项又驿环住他的后背,手指蜷缩,他还想要说些什么,突然身体被猛地推开。
项又驿还未反应过来,就听到许辞一声低喝,“蹲下。”
他一愣,手里的袋子掉落,买的东西散落一地,项又驿蹲下身,侧头看去,是一个捏着刀,中等身高,微胖的男人朝自己冲过来。
眼皮被撑开,瞳孔收缩,那人嘴里大喊着“去死吧”,项又驿皱起眉,捡起边上的一个罐头丢过去,那人挥刀撞开,径直往项又驿冲了过来。
就在刀尖着面之前,只听到“咔嚓”一声,那双暗黄的手似乎被硬生生折断,项又驿睁大眼,只看到小刀坠地,清脆之后,是对方撕心裂肺的痛嚎。
那朝着项又驿挥刀的男人被许辞掐住脖子高高举起,他惊恐的看着自己悬浮在半空,目眦欲裂,惊惧在心中升腾,尖叫着哭喊着,身体又被重重丢下,侧脸着地,发出一声闷哼,口腔里的牙齿都似震碎,他昂起头,艰难喘息。
项又驿站了起来,低头看去,许辞一只脚踩在那人的脸上,他弯下腰侧过身捡起地上的小刀,闪烁银光的刀刃对准了那狰狞着不停颤抖的脸。
项又驿看到许辞眼里的深沉,是一片如深渊的狠戾,他心里一紧,却在下一秒,许辞放下了刀。
他身体起伏,似乎在克制着什么,几秒之后,站了起来,回过头看向项又驿,他朝他的又又露出笑容,还是稚气十足似少年时的灿烂,他说:“不要担心,我不会杀了他。我只是要让他知道,伤害我可以,伤害项又驿却不行。”
警方很快就到了,扣住了行凶犯,还需要项又驿去警局录口供。
项又驿把地上的东西捡起来,许辞蹲在边上碎碎念,“柿子都烂了,刚才就应该多揍那个人几下。”
项又驿瞥了一眼周围的几个警察,扭头对许辞轻声道:“回头再给你买。”
许辞撇撇嘴,伸手去摸了一下项又驿的手。
去警局录口供回来,已经九点多了,那个行凶的男人是之前在网络上造谣许辞的主力军,项又驿发出起诉信后,他就收到了很多私信,让他去道歉,让他对面对。
可人有死角,再加上他从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从不觉得自己竟然能用语言去伤害人,甚至杀了人,他甚至对别人说,是许辞软弱,他自己有病,没病的人怎么会因为三言两语就自杀。
这般言语激起了众怒,于是又是一波人肉辱骂,只不过这一次被践踏的对象成了他。
项又驿听着他的哭诉,面无表情。
有些人可以被同情,可有些人不配被怜悯。
他不想再听下去,录完口供后,便离开了。
从警局出来,项又驿坐进车里,他把车顶灯打开,侧头看向许辞。
在暖黄色的光线里,许辞漂亮的五官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脸颊是剔透,颊面上细细的绒毛都能清晰可见,鼻尖微微翘起,嘴唇的颜色浅淡粉色,他朝项又驿伸出手,绽开笑,问:“一直看着我做什么,要吻我吗?”
项又驿把手覆在许辞的掌心里,像是捏着一块冰,他打了个哆嗦,现实把他打回谷底,这冰凉的触感,告知他,许辞死了。
自许辞回到他身边后,项又驿一直刻意回避着这个问题,可此刻,波及到他,又重新被扯开硬生生的摊在了他面前,想忘记想凑合都难。
他攥紧了那片冰冷,心里蔓延开压抑,他问:“小辞,为什么要自杀?”
许辞一顿,他的手下意识的往后缩,却被项又驿狠狠拽住,他又说:“你不是那样软弱的人,而且阿姨说,你试了新的药,那种药对你的身体起了作用,你在慢慢恢复,你……”
许辞打断了他的话,他看着项又驿,对他轻声道:“都是假的,那种药没有用,我吃了之后还是很不好,可我不想让我妈担心,就和她说我不疼了,可我还是每天痛得要死,全身都在痛。
网上那堆人骂我,其实我是不在意的,可他们打给我妈,日复一日的骚扰,我妈每天都哭,我其实一点都不坚强,以前有你护着我,那个时候没人帮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就想着如果我死了,会不会好一些。
我很软弱的,又又,我就是很没用,你是不是失望了。”
许辞没有等到项又驿的回答,他心中慌乱,抬起头看他,却见项又驿在哭。
他很少见到项又驿哭,大部分时间,项律师都是自持稳重,眼泪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不存在的,可就在这短短几天,他似乎要把这辈子的眼泪都流完了。
许辞小心翼翼的唤了一声“又又”,身体就被项又驿狠狠搂住,抱在怀里,项又驿咬着牙,骂他“傻瓜”,他哽咽着闷声道:“你应该和我说,生病了就告诉我,不应该偷偷离开,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不在了,我有多难过,分手之后,我以为你会好好过,好好生活,却又听到你死了……
许辞,我当时就想等我这个案子办完,拿到这些人的道歉,我就去死,没有你,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是没有意思,没有了爱,一切都是死气沉沉。
提不起劲,吃不下饭,大部分时间都在想对方,想着他在做什么,他过得如何,离开我是否很开心,找到了喜欢的人了吗?
来来回回就是这几个念头,充斥在脑海里,连每一次呼吸都是忐忑小心,恼怒地想着,明明和他一起活在这片天空下,明明一直在熟悉的地方逗留,却为什么,连一次面都不曾再碰见。
后来才知道,他已经死了。
瞒着自己偷偷死了。
那种心痛,不是语言能够形容的。
10
第一句“我爱你”,是谁先说的?
一开始也不会说什么肉麻的我爱你,而是我喜欢你,大部分的交流都是被好喜欢你,想你了,怎么还不下课,周末一块去图书馆吗,食堂的饭好难吃……充斥着。
交往是从一个眼神交流都会躲避的“困境”里脱离出来的,在那个隆冬的大雪天里,穿着厚厚的大衣,刚刚下了晚自修,他们并肩走在一起,高个一些的少年会刻意用肩膀撞着身边的人,来来回回好几下,乐此不疲的玩笑着。
项又驿侧头无奈地看着他,“小辞,好好走路。”
“不要。”许辞说着拒绝,还抬起手,摘取了手套,钻入项又驿的衣服兜里,紧紧拉住口袋里的手。
项又驿微微一震,许辞耳廓飘红,他低头凑过去,在项又驿耳边小声道:“我喜欢你。”
第一次牵手是在大雪天,许辞攥紧了项又驿放在口袋里的手,说着我喜欢你。
项又驿的掌心里出了一层汗,被拉到校外,在昏昏暗暗的光线里,听着许辞又说了一遍,我喜欢你。
身体里的好像被塞满了瓶装的汽水,被喜欢的人捏在掌心里摇晃,而后拉开铝环时,沸腾的气泡涌出,是不受控制的,满腔的想要述说的喜欢,在此刻冒着泡,争前恐后的想要让对方知道。
是的,我也喜欢,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喜欢到少看你一眼都觉得遗憾,喜欢到……
项又驿终于是忍不住,张开手,一把抱住了许辞。
他说,“我也喜欢你。”
爱意在心里铺满,陋室成了豪华的装饰着琳琅满目玉器雕琢的奢华皇宫,一整颗心都焕然一新,成了一颗被爱着会疯狂跳动的心脏。
从眼神交汇的闪躲抵达唇齿相贴的距离,是整整大半个学期。
吻是谁先主动的?
在那个周末的盛夏午后,图书馆里的冷气扑簌簌吹着,许辞昨夜吹空调着凉了,有些感冒,项又驿本来让他不要出来了,可他偏偏不要。
他们高中一星期只有一天放假,也就这一天,他能和项又驿肆无忌惮的窝在一起。
他们坐在图书馆的角落里,光线从小窗外透入,许辞披上一件外套,整个身体都陷在了衣服里,手缩进袖子中。
他头晕晕乎乎,终究是忍不住,半趴在桌上,侧头看着项又驿,鼻音闷闷的,他说:“我想趴一会儿。”
“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去倒热水?”项又驿轻声问着,却见许辞已经沉沉睡去。
他犹豫着坐了回去,翻着书页,却心神不宁,时不时侧头打量着许辞。
许辞是他见到过的人里头长得最漂亮的,目光在许辞的脸上流连,半压着挤在桌面上的脸依旧是好看的让人心悸。
项又驿举起手里的书,轻轻展开,遮在自己的脸前,又一寸寸的凑过去,簇在许辞脸颊旁。
控制不住的爱意成了推动他的身体靠进的能量,贴近时,嗅到了许辞身上淡淡的肥皂香味,项又驿鼻尖微动,又靠近了些许。
便在这时,那簇在一起的睫毛轻颤,许辞掀开眼皮,怔怔的看着项又驿。
展开的书跌在桌面上,光线扑面而来,热度涌上脸颊,项又驿往后缩去,许辞抬起手,掌心按着他的后脑勺,他抬起头,温软的唇相贴,第一个吻在此诞生。
轻轻一触,便似蝴蝶纷飞,睫毛震颤,全身都打着激灵,项又驿的脸涨得通红,他慌乱的抓起桌上的书,手都是发着抖,他展开书,合在自己脸上,深深嗅着纸墨气味。
许辞抬手,拉开项又驿脸上的书,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靠过去,脸上都是笑,他弯着眼,说,“偷偷亲我,被我抓包。”
项又驿抖了一下,手里的书被拉开,他看到许辞抬起手,食指按着那片淡粉色的唇,他听到许辞说:“以后就不要偷偷亲我了,这里,随便让你亲的。”
学会了亲吻之后,便会像偷腥的猫,时不时地都要互相磨磨蹭蹭亲一口。
家里、学校、图书馆、行走时,趁着周遭无人,陷在那片柔软的霞光,埋入那层昏暗的黑夜里,肆无忌惮用吻述说着爱意。
高考结束的暑假,整整一个漫长的夏季,没有学业,没有心事,只有喜欢的人在身边。
不知许辞从那里得来的光碟,两个初长成的少年,藏在房间里,偷偷锁了门,碟片插入卡槽,屏幕内渐渐显出画面。
欲望渐渐升腾,青涩的身体互相勾引,许辞凑过去吻住了项又驿的唇,无章法的吻着,学着那视频里的抚摸,项又驿看着他情动的脸,主动趴下去。
清瘦的身体微微颤抖,明明也是害怕的,但却还是臣服着,温顺趴伏。
“你进来吧?”
“可以吗?”
许辞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不确定的问着。
“可以,只要是你,做什么都可以。”
是什么都不懂的许辞,润滑不够彻底,莽撞进入时像是要把人撕裂,项又驿一声闷哼,身体下沉,整个人都在颤抖。
许辞吓了一跳,他想要离开,却被项又驿拉住了手,“继续吧。”
“很疼吗?要不算了?”许辞小心翼翼问着,看到项又驿发白的唇,他眼眶都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