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妖怪当月老的日子(63)
“我想吃涮羊肉哎。”颜韵蓝压根儿没听他在说什么。
李玄静说:“哎,羊肉总是有味道,我想吃点别的肉哎。”
“吃火锅吧。”
项玉孪不喜欢和人打交道,被卷进这群热情善良的神经病间,十分不舒服:“我先走了。”
晞阳马上“哎”了一声,目光挽留着他。
“哎呀,都是同事嘛,不要那么生疏,”李玄静说,“万一我们晞阳跟你成了,我们这些好闺蜜可都是你的丈母娘!”
一下从曾经被拒绝的追求者化身丈母娘,这操作实在是太不要脸了,颜蓁听不下去,但也劝道:“项老师,吃点东西再走吧,晞阳艺很好的。”
当几人面对着热腾腾的火锅时,颜蓁终于忍不住说:“天气预报说今天是十度。”
“所以呢?”颜韵蓝夹着一块肥牛肉要往鸳鸯锅里下,还嘱咐着让李玄静及时下黄喉。
颜蓁说:“这么大热天的吃火锅?”
“火锅就是要大夏天吃才爽嘛,尽情地释放自我,让每一滴汗水的洒落都畅快淋漓。”李玄静说,“而且一定要红油汤底,花椒的分量要足……颜姐,请不要趁吃我的虾滑。”
元骅有些感动:“我已经很久没吃火锅了……”
晞阳和项玉孪挨着坐,他没法吃辣,一点也不能沾,但是很热衷于给项玉孪碗里加东西。
这似乎是一种习惯,只是几百年没这么做过了,动作之间总有些生疏犹豫。
项玉孪说:“不用夹了。”
晞阳马上停了。
“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项玉孪倒是难得想体贴人,“前世的事,我全都不记得,所以你不用放在心上。”
晞阳轻轻笑了,虽然他垂着脑袋,这笑容并不明显。听子谦这么说,虽然觉得心结哪能说解开就解开,但他还是有点高兴。
又来了,这种微妙的情绪。
看见他笑,项玉孪胸腔里又涌出了极为陌生的情绪,仿佛是在同晞阳的喜怒哀乐共鸣。
正是这种牵绊让他选择了回来面对晞阳。
他也因此愿意相信前世他们有牵扯,也许他失去的那一魄,也和晞阳息息相关。
桌上的人自动忽视了这边的含情脉脉,对颜蓁和元骅的恋情更有好奇心,李玄静说:“哎哟,原来小红鸾星比蓁蓁要小吗?”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叫我红鸾星?”元骅脸上一片茫然。
“这不是不知道你名字嘛,”李玄静解释了一遍这个外号的由来,感叹道,“哎哟,这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
颜蓁鄙夷道:“别这样,我对你毫无兴,李道长。”
李玄静一惊:“我的天啊,你和项道长当年拒绝我的方式,一模一样!”
项玉孪:“……”
他懒得忍受了,直接起身。“李道长,”他声音冷下来,如果对面是妖物,他这时已经一剑送他上西天,“既然你一心引战,不如今天就定个胜负。”
“咦?”李玄静贱兮兮地说,“我是不是听错了?项道长,论公我可是你的上司。”
“正好,”项玉孪已经开始擦他的剑了,“杀了你,再取了你位置,两全其美。”
李玄静:“……”
为了避免一场灾难降临,火锅小分队迅速进行疏散,项玉孪得以脱身,就此告辞。
晞阳送他到门口,项玉孪说:“你不走?”
晞阳:“啊?”
他一下慌了,脚都不知道怎么放。
晞阳心里当然想跟他走,但他觉得要先好好和颜家的母子告别才行。
项玉孪想了想,又说:“算了,现在确实没有这个必要。”
但在他要走的时候,晞阳又拉住了他的衣角。项玉孪回头去看,看见晞阳脸上的表情,明白了他不想看着自己走。
“带我一起吧。”
刚刚项玉孪的身影和子谦的身影重合,晞阳实在无法再承受看着他一步步远离自己的这种痛苦。“不要再丢下我了。”
项玉孪和晞阳走了,屋子里显见得空了不少,教人怪寂寞的。
只有李玄静在沙发上躺着,惬意得很:“我不和他打架,并不是怕他,而是怕影响不好。”
连第一次见他的元骅都能看出来他是嘴硬,忍着不吐槽他,转而开始问颜蓁这一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颜蓁说完,元骅终于能把前因后果连起来:“哦……原来是这样,也是一对可怜人。”
他终于明白颜蓁之前为什么患得患失的,还总说些奇怪的话:“你也太容易乱想了,怎么看见什么都能联想到自己身上。”
“渣男年年有,”颜蓁说,“你怎么知道你不是下一个。”
“是啊……谁有生之年不会碰见个渣男。”李玄静悠悠插嘴。
颜蓁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同情:“李师叔也碰上过渣男吗?”
“那没有,”李玄静撑着脑袋开始优雅地剔牙,“不过对某些人来说……我可能就是那个渣男。”
颜蓁:“……”
他觉得应该把这位李师叔给胡一捋儿介绍一下,他们两个的脑回路八成能对上。
颜蓁被派去洗碗,颜韵蓝给几个客人切水果。
等颜蓁回来,几个人临时开了个小会,商量之后的计划。
“以前的事不弄个清楚明白,两个人之间肯定是有心结的。”李玄静好不容易恢复正形,耳朵上夹了支,“这段时间他们朝夕相处,这个心结就格外明显,除非……”
颜蓁听见“除非”两个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话,及时打断:“不要除非了,心结肯定是要解的。”
“请神是a计划,”李玄静说,“就算颜老爷子真的出面了,难保他是不是真的还有往生眼。”
“往生眼?”颜蓁重复了一遍,“还有这么高端的名字嘛?”
“哎,大家都随便取的名啦,你也可以自己取一个好玩的,能唬住人就行。”
颜蓁:“……”
“如果他这边不行,那你们就得另想计划,届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了。”
他来走这一遭,本来就是友情加盟,颜蓁确实也不好意思总是劳烦他。
颜韵蓝叹道:“联盟建立后,归顺联盟的妖,都会上报自己渡劫的次数、时间,这些都是可以查的。但晞阳的天劫是在几百年之前,早就不可考,他自己的记忆又不完全清晰,要推算当时的时间,实在是难。”
“为什么会觉得晞阳一定是渡劫的时候用了项老师的灵魄?”颜蓁说,“当时妖魔很多,也可能有别的原因。”
颜韵蓝摇头:“晞阳说,他从未经历过天劫,你觉得可能吗?”
用智齿想也觉得不可能。
自古以来,世间万物都能靠灵识修炼,木石鸟兽皆能成妖,妖继续修炼,可以成仙;人为万物之长,遵循道法后顿悟,也能得道飞升。但既然能飞升,也肯定要受天道限制,也就是要遭受天劫。
脱胎换骨,正是这个道理。
世上究竟有没有人能成仙,这个没人清楚,毕竟人的寿命短,古时候的道士还有吃丹药吃多了引火自焚的,死得就更早了。妖的寿命远远超过人类,他们不会老,也不会死,有大把的会修炼,但据颜蓁这些天来逛联盟“知网”的发现、还有螭琰两千岁都成不了真龙等等迹象来看,他怀疑仙其实根本不存在。
大家都在努力突破自己的极限,想要成为众生之王罢了。
再回到天劫这一点上,妖寿命长,修炼时遭遇的阻碍也会格外多,其最难熬的,就是一百年一度的天劫。
不少妖怪就是折在天劫,因此会出现项玉孪和李玄静说的那种,拿凡人灵魄抵灾的妖。
也有胡一捋儿这种,本来扛不住、被一道雷劈晕摔进山洞里,然后侥幸睡了一百年的妖。
当然也可能会有晞阳这种的。
“目前最大的可能性是,当初晞阳根本没有扛过天劫,是项玉孪拿了自己的一魄出来,救了晞阳一命,最后自己出事,一命呜呼。”
68
献祭本是个禁术。
因为把一个的魂魄剥离,融合进另一个的躯体,正当的道士都干不出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但之后时代变迁,人、妖与魔之间的战争持续不断,关于“献祭”的说法两极分化,衍生出了“献祭”与“吞噬”两个说法。
有些道士也会开始偷偷学这个法术,以备不时之需。
“子谦”当时应该是误打误撞碰见了修习这个法术的道士,也算是不幸的大幸。
路边闪过的灯时不时在车里晃开一片光影,打在晞阳秀美的侧脸、时不时眨动的眼睫上。晞阳兀自紧张,他在想如果子谦跟他说话,他该怎么回答。
但他身边的人却没有好好发现他的纠结与窘迫,专心地看着路况。
他们居然就这样沉默着到达了目的地。
晞阳知道子谦已经接受了自己,他也下定决心要弥补这五百年留下来的空缺和遗憾。
屋子还是上次来时看到的情景,一个单身男人的住所。项玉孪这回终于察觉到了不对的地方:“我这儿有点脏?”
如果是颜蓁在这儿,心里肯定又要吐槽:不用带问号了,这岂止是有点脏。
所幸来的人是晞阳。
他把头发扎起来,开始打扫屋子。
房子不大,只有四十平方,两个卧室都不算大,客厅反而占了快一半的空间。
家里没什么东西,所以收拾起来很利落,洗洗擦擦,没多久就看起来干净整洁,看不出来是几十年的旧房子。项玉孪干站着没事做,于是自发进次卧去整理。
次卧的东西是真的又老又旧,尤其是那张床,吱吱呀呀的,像是随时都能塌。项玉孪力气大,掀床板的时候,直接把床板给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