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星[修真](64)
“我睡了多久?”长生低缓的语调中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沙哑,如今他仍旧闭着眼,所以看不到外面的天色,也无法知晓此刻具体的时辰。
“将近一个时辰。你醒得很是时候,因为……我们到了。”将绝说着便控制飞剑悬停在了高空之中,他的手轻轻抚上了长生的眼角,仿佛是在触碰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长生,睁开眼吧。”将绝微微碰了一下就收回了手,与此同时他也敛下了所有的神色,只是示意长生看向飞剑所指的方向。
长生抬眼看去,当他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不由露出了惊讶之色。虽然他的周围只有漫天云雾,可这云朵却宛若花瓣堆积而成,缭绕之间竟然还透着些许缱绻的花香。
连云雾都这般奇幻了,不知地面上又会是怎样的美景。
“这里是哪?你之前说我们要飞越上千个位面,所以这里是中千世界某个位面?”长生侧头看向了身旁的将绝,将绝闻言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才开口说道:
“这里是繁花位面。”将绝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枚漆黑的空间戒指缓缓戴到了右手中指上。
“繁花位面?可繁花位面不是……”长生的声音猛地一顿,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想起了曾听说过繁花位面。繁花位面,遍地花海,漫天花香,其间奇花异草更是不计其数,可谓是三千世界最美之地。
这里本该游人如织,然而事实上却少有人真正到过这里,因为它位于强者如云的大千世界!
所以说,此刻他身处的压根就不是中千世界,而是隔了无数位面的大千世界?!
“长生,记住这里。这里是大千世界繁花位面的正中央,三万尺的高空之上。”
长生最初还不明白将绝为何要强调他们如今所处的位置,直到他看到将绝接下来的动作后,他才知晓这个男人说这话是何用意。
只见将绝抬起了戴上戒指的右手,男人就这么虚握着拳头在空中轻轻一叩,戒面所及之处悉数崩裂,最终露出了一个一人高的入口。入口出现的一刹那,将绝便揽着长生飞了进去,随后整个入口也在空中消失得一干二净,再也看不出半丝痕迹。
“大千世界竟还有这样的位面?”长生进入这个位面的瞬间便绷紧了每一寸神经。如果说刚才的繁花位面缠绕着花瓣与花香,是最为醉人的温柔乡,那么如今这个位面则像是一个古老而苍凉的英雄冢。
这里一半充斥着阴郁的天空与狂乱的雷霆,呼吸之间尽是泥土的焦味;另一半倒是天高云阔宁静平和,可那满地的冰蓝色花草上遍布着的却是断剑坟茔。
光是在空中看着,那种悠远的荒凉之意便已扑面而来。
“这是我偶然间发现的位面,如今也只有我能进来,所以无人听闻过。”将绝显然对眼前的景象并不陌生,毕竟整个位面都是他一点一点填满的。他垂眼注视着这遍地坟茔,眉目间闪过一丝复杂之意。
这里埋葬的皆是他的亲友,有的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有的伤心欲绝郁郁而终,而将来有一天他或许也会在这里迎接死亡……
想到这里,将绝笑着对长生说道:“你看那里。”
长生顺着将绝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墓碑,除了还未刻上姓名这一点,和周围其他的墓碑也没什么不同。
“那是我为自己准备的墓碑。”将绝毫不在意地说着,“其实这里大多都是空坟,所以我也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真的葬在这里,有个墓碑就足够了。如果将来我死了,而你又得了空,倒是可以来此处为我刻上姓名。”
“……我并不知晓你失忆前的姓名。”那一刻长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回了对方这么一句话。“长绝”二字一听便是假名,若是真的给人刻在墓碑上,未免有些可笑了。
“‘长绝’之名不好吗?我喜欢这个名字。”将绝闻言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直接带着长生跃下飞剑,落在了满是雷霆的那半边土地上。
“我们暂且不提墓碑之事,今日我带你来,只是想赔你一把剑罢了。而我要送你的剑,便在这里了。”将绝话音刚落,一道雷霆便冲着他与长生劈来,见状他顿时厌烦地“啧”了一声。
长生当初锻炼身法的时候没少被雷劈,所以看到雷霆劈过来后他倒是没什么惊慌的表情,只是下意识地想要拉着将绝避开而已。
然而还没等他动作,那道雷霆却像是被什么恐怖的东西吓到一般,劈到一半竟然硬生生地转了向,最终只是劈在了他们两人的身侧。
不仅如此,那充斥着半个位面的雷霆似乎也逐渐安稳了下来。而随着雷霆的平息,长生得以看清了之前被掩在雷霆中的景象。
那焦黑的泥土上林立着的并非是另一边的断剑坟茔,而是一把把无鞘的长剑。不过长剑的剑身大半都掩埋在泥土之下,他所能看见的仅仅是那一个个或华丽或简朴的剑柄以及一小截剑身罢了。
长生只不过是粗粗扫了一眼,便已看到了成百上千的剑柄,他瞬间就头疼了起来。
这么多的剑,将绝总不会让他自己去挑一把吧?千万别这样啊,选择障碍的人伤不起好吗!
第88章 在修真界选剑
“此处所埋之剑,多多少少都有些可取之处。”
“它们或是诞生在烈火荒原之上, 或是沉寂在深海冰川之下。无论哪一把, 皆是傲骨天成, 锋锐难挡。”
“不过这些剑着实是太傲了些,若是它们看不上选剑之人, 怕是怎么也不会让对方拔出来的。所以今日与其说是人选剑,不如说是剑选人。”
将绝的目光划过了焦黑的大地,他提到这些长剑之时下意识地舔了舔薄唇, 露出了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
显然他并不讨厌这些长剑骨子里的桀骜不驯, 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受不得拘束的家伙。
这里的剑大多都是名剑。有的是他买的, 有的是别人送的,更多的则是生死之际的战利品。他将这些剑带到这个位面, 以漫天雷霆重新锻造, 想着有朝一日若是遇到看得过去的家伙, 就送那人一把。
想是这么想, 但实际上这几十年来他一把剑也没送出去。因为迄今为止,入了他眼也就一个长生罢了。
“为何这些剑皆无剑鞘?”长生打量着满地的剑柄, 随口问了一句。
将绝闻言侧过身来瞥了长生一眼, 只听他理所当然地反问道:“既已锋锐难挡, 又何须剑鞘?”
将绝话音刚落,原本安静地蛰伏在焦土中的长剑不约而同地颤动起来,乍一听来宛若是百鸟齐鸣, 那一阵阵锐意瞬间呼啸而来。
“果真是傲骨天成,灵性十足……”长生见状不免赞叹道。修真界果然是神奇得很, 这些长剑摆明了是在用自己的躁动声应和着将绝刚才的话语,即使再深厚的土地再迅猛的雷霆都挡不住它们与生俱来的锐气。
“灵性的确是有的,至于到底有多少,谁也不清楚。”将绝像是被这些长剑的回应给取悦到了,视线难得地在它们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等到他再度抬眼看向长生时,他才发现长生不知为何竟笑了起来。
“老实说,我一开始还担心过没有一把剑选我该怎么办,毕竟我的剑术实在是烂透了。好在它们有灵性,这样一来事情倒是简单多了。”长生语带笑意地说着,他笑得颇为愉悦,根本看不出半点担心的样子来。
“……你的剑术并不差。长生,你天赋卓绝。”将绝微微皱了皱眉,他没有去问选剑之事和剑的灵性有什么关系,反而开口否定了长生自嘲剑术差的那句话。
将绝并非在安慰长生,他不会安慰人,他只是在说实话。
这世上或许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长生的天赋如何了。长生之前从未学过剑术,唯一接触的剑招大概也就是当初自己在暴雨中使给他看的那些罢了。
昨日将绝陪着长生练了一夜的剑。这么短的时间虽然难以教出一个剑术高手来,但学点招式速成一下还是没问题的。
他教给长生的都是杀招,正因如此,他才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长生的卓绝天赋。这小子虽然用剑用得并不熟练,剑招也威力也差得太远,但他的每一招每一式却使得极为精准。
最关键的是,长生不是那些用剑已久神神叨叨的修真者们,他压根就不在乎什么人剑合一,也不会把剑看得有多重要,他眼中的剑就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武器而已。
因为剑只是武器,所以长生从不拘泥于剑的用法,反而是怎么合适怎么使。有些时候他甚至把长剑当成飞刀在用,随手就将别人视若生命的长剑给扔了出去。
这种物尽其用的态度配合着自己教的那些杀招,竟更加地让人捉摸不透起来。
这一点将绝自认是做不到的,因为他自己也和大部分用剑的修真者一样,嗜剑如命以剑为荣。对于手中之剑,他没办法像长生那般随性洒脱。
而长生之所以会误以为自己的剑术烂透了,不过是因为陪他对练的人是他将绝而已。就算长生天赋再好,也不可能好到一夜之间就和擅长用剑的仙帝打个平手。
其实比起小千世界的那些人来说,他的剑术当真算是不错的了,所以今日将绝才会带他来这里。以长生的天赋和他教得那些剑招,拔出一把剑来还是没问题的。
长生听到将绝说他“天赋卓绝”的话语后反倒微微愣了愣,他确定不清楚自己的天赋究竟怎么样,不过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之前他担心自己的剑术,是因为他以为要打动长剑必须得靠剑术上的造诣。然而众剑回应将绝的那一幕却让他有了新的想法,既然长剑皆有灵性,那么他又何必非要演练剑招来吸引这些剑呢?
他最擅长的,可从来都不是剑术。
长生凝视着埋藏在土中的大片长剑,他的目光逐渐放空,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而当他收回视线的那一刻,飘忽不定的笛声开始缓缓流淌在这片凶戾的土地上。
笛声低缓而悲凉,像是在哀恸着什么,然而那悲凉之后涌现的却不是追忆怀念,而是一阵高过一阵不甘与愤怒。
将绝只识刀剑不通曲乐,可在笛声响起的那一刹那,他却明明白白地听懂了每一段曲调。因为长生的这首曲子,根本就是为了大地下埋藏的长剑而作!
为何曲声悲凉?
因为众剑早已失去其主,几十年来只能与雷霆为伴。如此一来,它们如何不悲?
为何曲声不甘?
因为众剑皆为神兵利器,每一把都是傲骨天成。可它们的主人呢?要么狼狈不堪地将它们拱手送人,要么早早地战败死去,松开了紧握它们的手。这种情况下,它们怎能甘心!
而悲凉与不甘过后,便是烈火燎原的愤怒与疯狂!
它们或许会想:我既已诞生于天地之间,我既已千锤百炼锋锐无匹,为何我遇到的主人都是这种货色?为何我就遇不到一个知我心意、令我愿为其献上一切锋芒的存在?
这土地凭什么掩埋我的身躯?这雷霆又凭什么劈在我的身上?!
这样的境遇,长剑若是有灵,当然会愤怒得发疯!
直到这一刻,将绝才真正明白长生之前那句“好在它们有灵性,这样一来事情倒是简单多了”是什么意思。
长生根本就没想过在这里演练剑招,他竟选择直接打动这一众长剑的心!
这对别人而言或许更难,可对长生来说,或许真的是再简单不过了。毕竟……毕竟连仙帝都已为他神魂颠倒。
“《繁音诀》与你,当真是绝配……”将绝抬眼看着走向众剑的长生,目光格外晦涩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