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摘星辰(17)
暮云突然惊呼一声,“天呐!”
风驻尘问她:“怎么了?”
“我嗅到主人的味道了……”她说,“断断续续的,而且还有点远。”
花以烬顺着她灵力流转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是京城。”
“我知道。”暮云咬着嘴唇,“我可能要走了,各位仙君。这瓶天池水就留给你们,你们好好休息。”
白泠抱着猫坐起来,艰难道:“京城那边有异动。”
“是的。”风驻尘的灵力指引着前方,他看了一会儿说:“也许刚才龙晰水去的也是那个方向。”
“话说,琴君你怎么……”暮云的话说了一半,面前的指引灵力突然增强,她顿时追着白光跑了。
白泠:“……”
小奶猫喵喵叫了两声,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渐渐爬上自家主子的肩膀。
几个人颓废的坐在一起,互相看着无话可说。
花以烬觉得这个气氛太尴尬了,但是他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看了一眼风驻尘,发现他脸色不太好。
“星君,你是不是不舒服?”他陡然想起来风驻尘的伤应该还没好,顿时紧张起来。
风驻尘闻言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强行压□□内翻涌的灵力,摇了摇头。
“我们真的很惨啊。”花以烬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风驻尘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近距离看着星君眼角的痕迹,心中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叶不微。”白泠的状态一直在变好,渐渐的连脖子上的伤口都愈合了,整个人仿佛回到了巅峰时期,相反某只小猫咪却显得恹恹的,连爪子都不舔了。
听见他的声音,小猫勉强抬了抬头,用脸蹭了蹭他的掌心。
“你完全可以像上一世那样。”他说,“为什么救我?”
叶不微眯着眼睛,喉咙里发出一阵轻微的声音,白泠侧耳聆听,蹙眉道:“原来是这样。”
花以烬听得一愣一愣的,再看风驻尘,星君已然闭着眼睡着了,而恒空还没有缓过神来。
也就是说,这段对话的听众只有他一个人,真是寂寞,关键他还听不懂猫叫。
白泠似乎感受到花以烬的注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星君还好吗?”
“不算好。”他说着,很自然的给怀里的人调了个舒服的位置。
“再过一会儿,我就能帮他一把了。”白泠伸手,掌心是浓郁的灵力,只可惜没有坚持多久。
恒空在这时才彻底清醒过来,他捂着头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白泠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狼狈,而且看起来是自身的原因,和花莳堕落无关。
“恒空,你……”他安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见那人放下了手,一脸的怀疑人生。
花以烬都忍不住问道:“花君,你怎么了?”
恒空仰头,眸中划过一丝茫然,“我总觉得忘记了一件事,或者一个人。”
“不会啊。”白泠回忆着,“你认识的人我们都认识。”
“总之就是一种说不清楚的压抑感。”恒空叹了一口气,“算了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和叶不微之间的事吧,他怎么会有能力把你救活?”
花以烬闻言悄悄竖起耳朵,面上却不动声色,仍是和风驻尘依偎在一起。
白泠在这件事上也不想瞒他,便说:“我也是才知道星君逆转时空这件事,叶不微就是当年我捡到的那只小猫。”
“他是猫妖,有九条命的那种,我捡到他的时候正是他转世期间,所以一直是小猫的形态。”
“他说上一世我身死的时候他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是想救我的,可是转世期间不能再动用九命的能力,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
白泠说着顿了顿,“那时候他就快要化成人形了,在这关键时刻他救不了我,就只能护好自己,想等着之后为我报仇。”
他怀里的小猫听到这里软软的叫了一声,然后努力抬起小脑袋,想离白泠更近一点。
“叶猫猫?”白泠不明所以。
叶不微听到这个称呼愣了愣,然后叫声更急了,身体一直向前凑,那样子任谁看了都会被萌化,白泠也不例外,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奶猫的小脑袋,结果被猫顺着手臂爬上去了。
小奶猫努力伸长脖子,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在白泠惊讶的目光中把自己的小嘴印在了他的唇上。
“琴君,叫我过来难道不是要亲?”
白泠的脑海里出现叶不微的声音,他似乎在笑。
全程听不到声音的花以烬:“……”
刚刚睁开眼睛的风驻尘:“……”
恒空一脸懵,坐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发现自家兄弟魂都没了,“白泠……”
白泠猛然惊醒,他把黏在自己身上的奶猫抱起来,喂了一点暮云留下的天池水。
花以烬盯着这瓶水,“琴君,给星君留一点呗。”
“放心。”白泠说着,“花君的份都有。”
恒空无言,这是人不如猫吗?他们拿到的居然是一只小猫喝剩下的!
好吧,看在叶不微救了白泠的份上,他给个面子。
小奶猫并没有喝太多,显然也是顾及到风驻尘和恒空他们的,白泠挠了挠它的下巴,“真乖。”
“琴君,我觉得我真的快到半仙的境界了,你带我回你府中去吧?”
白泠在天界的府邸,是曾经他们共同住过的地方,也是载满了两人回忆的地方。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那时候的白泠可不知道自家小猫总是喜欢在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偷偷看自己。
故人
作为九命猫妖,叶不微是这一群人中唯一一个不受斗转星移影响的,所以他清楚明白的记得这一切。
他在白泠陨落之后几个月内就完成了这一次的转世,变成人形还没找到龙晰水,先感受到了浓郁的星光之力,他眼看着周围的一切人和事回到二十年前,自己却仍然停留在原地。
太好了,二十年前白泠还在,而如今他也不再是从前只会卖萌的小奶猫。
白泠可不知道叶不微在想什么,他还在考虑之前的那件事:“现在的情况有点复杂,如果我们回天界,那就等于星君和花君少了好几个帮手。”
风驻尘想了想,“没问题,暮云不是说了吗,云仙也在。”
“可是她并不确定。”白泠说着再次尝试伸出手聚集灵力,这一次灵力没有很快就消失,于是他把手掌印在了风驻尘的背上。
源源不断的灵力让风驻尘整个人感觉非常好,他轻轻闭眼接收这一切,良久,他们同时长吁一口气。
白泠原本是等着风驻尘完了之后再给恒空输送灵力的,可是等他们一睁眼,恒空已经身上的伤势都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在我体内流窜。”他说,“它一开始伤了我,后来就一直在帮助我。”
花以烬算是所有人里面看得最清楚的,的确就像恒空说的那样,刚才他周身一直护着一层淡淡的白光,这白光就像是有意识一样。
恒空揉着因为盘坐姿势而酸疼的腿,“没事,既来之则安之,你回去对我们没有什么影响,反倒是陛下那边,需要一个人去汇报一下。”
白泠最终还是回去了,抱着自家的小奶猫,神色不知是轻松还是凝重。
余下来的三个人收拾了一会儿,顺着小路上山,沿途的风景漂亮到诡异,沙沙怪声就没有停止过。
花以烬和风驻尘站在一起,两抹白衣后面跟着一抹青衫,倒也和谐,只是,这山路怎么一直走不出去?
“幻境明明已经破了,这里为什么还走不出去?”恒空疑惑地问着。
风驻尘仔细打量着周围的幻境,发现这山中是有风的,可是树上的叶子都没有一丝动静。
“恐怕我们还没有出去。”花以烬一边说一边召唤出自己的锁链,向前掷过去,白光一闪,山路渐渐粉碎四散,他们目光所及之处再也不是熟悉的茶棚。
这也是一条荒无人烟的小路,花以烬拉着风驻尘的衣袖,眼珠转了转,发现前面有一辆牛车,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翘着腿坐在上面。
这个人的背影好熟悉……花以烬突然想起来曾经见过的那副画,那副在大火中化为灰烬的画卷,上面一龙一花中间就是一个身穿黑色连帽斗篷的人。他的侧颈上有一个红色斧头的印记。
在同一时刻,感觉到熟悉的还有风驻尘和恒空,三个人对视一眼,决定上前去看一看。
他们的脚步声很轻,但是那人不可能没听到,他抖腿的动作微微一顿,毫无征兆模式的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很漂亮的少年脸,皮肤白皙眼睛深邃,眼尾上挑带着浅红色的痕迹,他嘴里叼着一根草,“驻尘星君?”
风驻尘睁大眼睛,“南浦神君?”
恒空也是始料未及,“夜忘?”
花以烬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猛地想起来,当时那副画角落里的名字就是夜忘。可惜他不知道夜忘是谁。
现在看风驻尘和恒空的表情,他们显然是认识的。而且那句南浦神君一出来,他的身份也明了了。
夜忘把嘴里的野草吐出来,“别再叫神君了,我早就不是了。”
的确,他现在整个人身上一丝仙气也没有,那眼角的红痕和侧颈上的红色斧头印记都显得很妖异,还散发着魔气。
“天上是不是还瞒着?”他说,“关于我和逍遥仙的事情。”
风驻尘皱眉,在他的记忆里南浦神君夜忘和逍遥仙清如许没有任何关系,就连各种宴会两个人都碰不上,可以说是非常冷淡了。可是,现在夜忘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喜欢阿许,他也喜欢我,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可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阿许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他经常吐血,给我的感觉像是受了重伤,奄奄一息。”
“我一直很难过,因为他不告诉我,直到那天我看到我们所谓的陛下,他在吸取阿许身上的灵力,眼看阿许撑不住了,我自然要进去救他,可是……”
他的后半句话哽在喉中,半晌才哀伤的接上去:“他的元神被毁掉了,剩下的碎魂散落在人间,每五百年轮回一次。”
“我和望帝的关系极度恶化,我说我要下界,他不允,我便想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下来,谁知道他却先出手了,知道我为什么会堕落吗?”
花以烬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茫然,堕落不是因为被心魔侵蚀了吗?难道还有别的原因?
事实证明,还真有,夜忘启唇,一字一句冰冷的说:“我是被他强制堕落的。”
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就没有人说话了,夜忘敛眸,“我是在这里等阿许的,每轮回一次,他身上的气息就会变强,如今我已经能感受到了。”
花以烬来不及说什么,就看到他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匹马,白马狂奔而来,上面坐着一个人。
夜忘看到那个人之后眼睛都亮了,斗篷一甩就直接飞扑过去,两个人直接从马背上滚到地上。
风驻尘的眼睛差点瞪出来,关键是马的主人还算是矜持的,夜忘根本不知道矜持这两个字怎么写,抱成一团之后就很自然的亲了上去。
“夜忘……”沈清许伸手抵住他的胸膛,“你怎么……”
刚才还哀伤得不行的夜忘露出一个笑容来,“我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