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合之前那几次异常,魏闻秋心下了然。
他走动的幅度小了一些,尽量减少对石晏的刺激。
然而即便如此,他每走一步,身上伏着的人都要低低地哼一声。
一摸额头,烫手。
石晏发烧了。
好了,现在能降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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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数,”耳边是魏闻秋的声音:“数到多少了?”
石晏用力睁开一些眼睛,四周和地震一样在摇晃,他扯着干涩的嗓子说:“5……不对。”
他的脑袋左右晃了晃,感觉里面像一片浆糊,看上去有些痛苦:“……7。”
“错了。”身前的考官严肃地打回了他的答案:“是8。”
“我不想……数了,”石晏断断续续地说:“我累——”
魏闻秋低头看着他,石晏的状态很差,可能是因为发烧,可能是因为别的。
他停止动作,一直到对方伸手难耐地抓挠着他的后背,他也没有再继续。
因为魏闻秋终于发现石晏在某个方面是有障碍的。
石晏*不出来。
之前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无论被送上顶峰多少次,石晏都只会紧皱眉头,看上去很痛苦地屏住呼吸到面目涨红。
于是这晚他花了许多时间与心思,试图纠正石晏的这些行为与障碍。
“张嘴,吸口气,”魏闻秋低声说:“听话,再憋坏了。”
突然被停下来,石晏觉得难受到了要爆炸的程度。
他摇头拒绝,不肯配合。
但如果他不愿张嘴吸气,考官足够严格,他想要的便永远不会来。
石晏只好一点点朝肺里吸气。
再突然昂起脖子,喉结咕噜噜地滚动两下,脑袋向下坠。
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完全被控制着,五感先是变得敏感异常,之后开始一同模糊。
看不清,听不清,闻不见。
被贯穿,之后他感到自己被抓住。
什么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他只是被带领,被引导。
“数到多少了?”
“11……”石晏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这个答案正确吗?他会再次受到惩罚吗?
石晏在铺天盖地的浪潮中感到惶惶,他希望被赦免,然而对方今晚意外地不依不饶。
“不对。”
石晏浑身一震,听那道严肃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些困惑:“是13。石晏,为什么你……不出来呢?”
什么不出来?
石晏无法听清,甚至落在耳边的那些话他无法用思维正常地思考。
他只知道那数字在一点点加大,他没有一次数对了的。
数不对就接受惩罚,身体完全不是自己的,甚至今晚他们连一个亲吻都没有。
他颤抖着去寻那片薄唇,希望获得一些柔情。
然而那片唇离远了。
石晏终于在精疲力尽中感到了委屈。
他流下眼泪,那泪在哥的肌肉线条凹陷处汇聚成小河,又顺着运动急速下坠。
湍急地涌入汇合。
“…吧。”他听见魏闻秋这么说:“…吧,宝宝。”
石晏从喉底发出模糊的哼鸣,他很痛苦地摇头,沙哑地说:“我做不到。”
“可以,”方才远去的唇贴在他的耳边,是今晚从没有过的温柔:“你可以。”
“不能……”石晏小声抽泣,他实在难受得要命,哪里都是,血管发胀,哪里都胀。
“为什么不能?”似乎有什么在亲吻他的耳垂,缓慢又有耐心地引导着:“不用怕,我永远在这里。”
“在哪里?”
“你想让我在的任何地方。”
“可是……”石晏混沌地想着,组织语言,终于很艰难地说:“那是错的。”
他又重复一遍:“……那是,不应该的。”
“什么是错的?”
“……衣服,”石晏张开干燥的嘴唇,简直是一瞬间感到羞愧难当。
他把脸别过去,不希望被任何目光注视到:“我对着哥的衣服……用手……”
他无法再说下去。
“那不怪你,”那道声音近了,似乎在他世界中的每一个地方:“那不是你的错。”
“是吗……”
“是的。”被肯定了,他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那温柔又安宁的低沉男音钻入他的每一个毛孔,安抚了石晏每一条紧巴巴蜷缩着的痕迹,叫他安全得像是回到了最初那片模糊又宁静的羊水之中。
“只是太想念,”那道声音像一片无边的海,石晏从中听到了遗憾,听到了愧意与悲伤:“你只是太想念我。”
“我只是太想念你。”石晏跟着重复了一遍,他说:“我真的很想念你。”
“想念是无罪的。”
这次他听清了,头顶那神明一般的是魏闻秋的声音:“你是无罪的。”
既是他的哥哥,也是他的爱人。
他的爱人说:“……吧。”
于是石晏突然猛地昂头,面朝天花板,喉结在薄皮之下颤动着。
紧接着从肩颈到耳后,至面颊处接连迸发出红色的烟花,石晏在绚烂中紧闭双眼。
他简直像只猫哼叫着哭/号起来。
带着他一贯的固执,又有许多难以言说的情感。
那些数年来压抑着他的,捆绑着他行走的束缚与罪恶,在此刻终于如台风过境,真的彻底离去了。
他被赦免了。
石晏抽搐着从喉底挤出气音,抓紧手指缝中魏闻秋的头发。
他说:“哥,一直做到世界末日吧。”
于是吻朝他落下。
他听见窗外传来烟火绽放的声音,先是朦胧又遥远。
而后一点点近了,变得清晰。
炸在耳膜上:“砰——”
“砰!”
接着应该是无数的火花四散着在空中落下去。
除夕还没有到,有人家放起了迎接新年的烟花。
这是个对他来说,已经不陌生了的年。
十二岁时,石晏和着逐渐调大音量的春晚,在热闹欢乐的倒计时中,在紧闭门窗的新年里,膝盖抵住胸腔,背靠着墙。
当时的他感到自己好像既不脆弱,亦不恐惧了。
此时此刻,一双粗粝的大掌捂上了他的耳朵。
石晏从那琥珀色的瞳孔中看到了乍亮的烟火,看到了他们一起相依为命的那些年,每时每刻每分。
看到了飘在爱意中的自己。
他伸出手,缓缓抚上了耳朵上那只大掌。
十指相扣,石晏用指尖挠了挠魏闻秋的虎口,露出了一个特别开心的笑容。
他牵着那只大掌,拉着贴上自己的侧脸,完全露出了那对耳朵。
魏闻秋看着他,也笑,那笑里含着赞许与鼓励,更多的是骄傲。
烟花还在绽放。
他们同时偏头去看。
二十二岁的石晏终于既不脆弱,也不恐惧。
既不孤单,亦不悲伤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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