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自然也跟着下去了。
艾尔已经适应了这强烈的失重感,等到脚踏实地的那一刻,反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相貌圣洁到与此处格格不入的银发青年向四周张望一圈,小小地“哇”了一声,“这就是深渊啊……景色很独特,确实值得一来。”
后落地的雷蒙刚好听到这声感叹,他看着还抱在一起,明显关系不正经的两人,表情和心情都是一言难尽:光暗两个本该敌对的法师厮混在一起,强闯深渊游历观光,还不知隐藏,你们是什么怪东西啊!!!
第75章
外界记载的深渊,没有日月,也不分昼夜,处于永恒不变的昏暗之中,没有多彩可爱的花草做装点,那些飘逸如薄纱的白雾会让人眼前一亮,可惜此雾含毒,深渊物种之外的生灵应当小心躲避才好。
深渊的所有种族都是黑暗神或者疫神等邪恶之神的从属,他们天性弑杀好斗,甚至有茹毛饮血之流,他们对尸骨、哪怕是同族的尸骨都毫无敬意,肆意将其转化为可供支配的亡灵族,在很久很久以前,人族的英雄们也曾在死后遭此屈辱……
神官们向世人讲述的深渊,就是暗沉、血腥、骸骨成山、怪物横行的模样。
但艾尔在学院里一本老旧的旅者手札中,看到了非常客观的描述,让他对此界生出了浓烈的好奇心,打定主意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来游历一番,哦!当然,神域也在他的计划之内。
因为远离太阳,满眼都是厚重沉郁的色调,会让外来者觉得有些压迫感。这里似乎永远停留在冬日的黎明时分,气温偏冷,四处可见如同一层薄纱的白雾在缓慢飘动。
能见度还行,但远不如外界清晰,抬头一看,上方却是截然不同的浓墨重彩——以漫无边际的黑色为画布,多彩的厚云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其中,暗金、橙红、荧紫……还有星沙流动,让艾尔菲斯想起了上辈子看过的瑰丽的宇宙图片。
地上黑红色的悬崖绝壁较多,也并非传闻中的那样寸草不生,就在他们落地的这处就是一片黑森林,树干粗壮笔直又坚硬如铁,厚叶比脑袋还大。
艾尔迅速扫了四周一眼,才后知后觉放开了刚才紧抓的衣领,发现塞缪尔染成深琥珀色的头发已经变回了黑色,剑眉斜飞入鬓,立体的五官如刀刻般俊美,祂神情散漫,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刚才为减缓降落速度用暗元素凝聚了一对黑色羽翼,如同暗夜帝王降临。
艾尔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对方,感叹道:“好看,果然还是原本的发色更适合你。”
塞缪尔面色不显,只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撇开头,似乎半点没将这随意的夸赞放在心上,背后的羽翼却恰好在这时轻轻颤了一下。
羽翼正半包围着在深渊显得格外脆弱圣洁的银发青年,艾尔注意到黑翼细致到能看清每根羽毛上的小绒毛,想知道它摸着会不会和看起来一样柔软。
可惜,手还没触碰到,羽翼就分解开来,变回了自由的元素重新隐匿于空气之中。
不大高兴地抬头,正好捉到了某神转瞬即逝的逗弄笑意。
“嗷~”小魔龙从衣袖中钻出脑袋,一眼就喜欢上那绚丽的天空,扑着翅膀就兴奋的要往上飞,艾尔径直抓住了它,就这体型,还不如旁边树上的乌鸦大,等会儿就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吞了。
塞缪尔看这头魔龙的蠢样颇为嫌弃,又觉得和马匹相比,以后拿它当坐骑也不错,“把它契约了。”
有让龙变小、方便携带的手段后,艾尔也不像之前那么抗拒了,加上这龙弱小、单纯、又贪吃,在他眼里就是一无害形象,而艾尔对撞到他面前的幼崽总是心存怜惜,被塞缪尔的话推一把,顺势就契约了魔龙。
“哎……”
塞缪尔蹙眉,“没逼你契约,不想要就扔了。”
“呃,我没有觉得勉强。”他就是感叹一下,刚养大了一个孩子,又要养一头兽崽,他可真是当老父亲的命啊。
因为魔龙已经很顺从了,不需要像雷蒙那样使用复杂的古咒语去镇压契约,艾尔喂给它一点血,片刻后就念完咒语,等一个红色印记没入魔龙额头,他便能隐隐感受到魔龙的心情了。
比如现在,龙崽对新环境是又好奇又兴奋的,相对的,龙也能体会到主人的喜怒。
“接下来去哪儿?”
塞缪尔挑了个方向,抬步往前,“极西之地。”
艾尔将小龙放在肩上,跟了上去与祂并肩前行,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这边是西?你很熟悉现在的位置吗,确定是往这个方向走?”没有太阳没有工具,反正他是没办法判断方位的。
塞缪尔当然也不能判断方位,祂确实在深渊住了很久,但绝大多数地方都不曾留意过,不过……祂当初封印了神殿,所以感应着封印的方向走就行了。
而非常有神明包袱的塞缪尔断然不会承认祂连这种小事都不知道,所以面无异色地评价了祂的小信徒:“你话真多。”
“……”
艾尔抿着唇,悄悄瞪了祂一眼,已经开始想念乖巧的温斯特了。
在熟悉的瑰丽天空下走几步,塞缪尔才突然想起祂已经不能转瞬跨越千万里了……停下脚步,毫不心软的,把正蹲在小信徒肩上快乐玩着银发的龙崽抓了出来,“让它带我们过去。”
被乌漆嘛黑又气势冰冷的庞大两脚兽拎着翅膀,龙崽吓得眼睛都湿了,四肢疯狂地往艾尔的方向扑腾,“嗷呜呜!”主人救救QAQ,有大怪兽要吃龙啦!!!
艾尔将龙接回来给它喂魔药,温馨提醒道:“你温柔一点,它这胆子,万一你把它吓尿了……”
只是一个假设,但塞缪尔看着龙崽的眼神已经夹杂了杀气,看起来这辈子都不会再徒手抓这只胆小龙了。
魔龙变回原本体型,两人脚尖点地,轻盈地跳到它背上,塞缪尔完全忘记、或者说没在意过某件事,艾尔却还记得——青年看向从进入深渊后就一直没出声,此时正躲在树后偷看他们的骑士,友好地招呼道:“要出发了,还不过来吗?”
雷蒙撇撇嘴,他刚才居然傻到相信这两个奇怪的家伙把他给忘记了。
知道了他们的秘密,自知是跑不掉了,只能老实跟了上去。
既然被看透了种族,也不需要谨言慎行、小心打探消息了,雷蒙憋了好久,一会儿看塞缪尔,一会儿看艾尔,连连发问:“温斯特怎么会暗魔法??”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对他没意见??”
他再不解地挠头:“你俩是怎么知道我是恶魔的?我的角和羽翼不还没长出来嘛,我也没用暗魔法啊!”
“你们究竟来深渊做什么?尤其是你一个光系法师,是真的不知死活!”
“温斯特你小子在哪儿学的解开封印的办法,艹!我在教廷翻了这么久的记载连个屁都没找到!”
艾尔幽幽地看了他一眼,雷蒙也无所谓暴露目的了,凑近‘温斯特’:“深渊处处都是危险,你们实力低微,还是不要乱闯了,尤其是极西之地,你们是想看一眼黑暗神殿吧?可惜神殿在吾神沉睡之后就消失了。”
“如今极西之地已经被高位魔族占据,你们贸然出现,只会死的连根头发都不剩。”
在诸神时代,深渊中是没有魔族敢靠近极西之地的,以黑河为隔,神殿傲然耸立在一边,只有这方才属于极西之地。
而神明的追随者们,凭借实力在另一边抢夺离黑河最近的位置,期待哪天能被黑暗之神注视到,有为祂效力的机会。
神战之后,再无一丝神迹显现,有信徒跨越黑河界线去寻找神殿,以求安心,久而久之,去那边的魔族越来越多,而生灵多的地方,往往会变成居住地。
在深渊种族心中,住进了极西之地,就能和神明建立起一星半点的联系,也有非常傲慢的魔族,认为将领地建立在此,就证明自己强到了敢与神明争地。
因为极西之地的特殊意义,在那边久居的都是境阶高深的高位魔族,随便拎一个出来,实力都比这两个人族强,所以雷蒙刚才所言也并非夸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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