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说什么。
怎么解释?解释什么?
解释他不是恶魔?不是魔王?
他解释不了事实。
诺曼慢慢闭上了嘴,垂下眼睛,不想去看爱人愤怒的表情。
但那愤怒的声音还是传了过来:“解释什么?你大晚上不拿灯就跑进地窖里,是觉得自己还没摔够是吗?”
诺曼:……
啊???
他呆呆地抬头,看阿贝尔快步走下来,又一把拽住他,把他拉上去。
灯光下,青年生气地抿着嘴,眉毛压得低低的,看起来怒气冲冲。
诺曼下意识开口:“阿尔,你……”
他想问你没听见吗?话出口前突然反应过来,赶紧咽了下去。
但阿贝尔已经看了过来,新绿色的眼睛里还带着怒火。
诺曼被他这么看着,忽然脑子一抽,说:“你生气了?”
然后他就看见那双绿眼睛里的火苗腾地窜了起来。
“我不该生气?!你才从陷阱坑里爬出来,胳膊腿不疼是不是?地窖里这么黑,你不知道很容易摔吗?从台阶上掉下去怎么办?!还有昨天晚上也是,不开灯结果撞在柜子上,你难道这么快就忘了?!我们家缺这点油钱吗?!”
诺曼被训得抬不起头,一个字都不敢说,沉下去的心却慢慢地回暖了。
原来是在生气这个。
他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嘴角刚刚弯起一点,就被阿贝尔看见了,青年怒气顿时爆棚:“诺曼!你有没有在听!”
诺曼忽然抱住了他,低声道:“对不起。”
被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阿贝尔愤怒的表情一下僵住,反而变得无措起来:“不,不是,诺曼,我没有想让你……抱歉,我太激动了……”
诺曼摇摇头,把他抱紧。
对不起,骗了你。
但是还好,你没有发现。
还好,我没有失去你。
他静静地抱着阿贝尔,阿贝尔滞了一会儿,也慢慢伸手回抱住他,隐约觉得他的心情似乎不那么平静。
“诺曼,你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他说自己是传奇剑士?阿贝尔不确定地想。
他其实没听到什么惨叫声,肉球身上的深渊气息被圣水中和,所以他也没有感觉到深渊气息。
他会过来,只是因为洗澡的时候担心诺曼,所以洗得比以往快了一点,出来时却没有看见人,就在房间里找了找,结果没找到。
他想起诺曼今晚摔倒的事,又想到诺曼昨晚因为没点灯所以撞到柜子,看看周围都是黑灯瞎火的,就猜想诺曼是不是又不点灯乱跑,所以故意不出声,结果就被他抓了个正着。
但这会儿被诺曼抱着,察觉到自家爱人的心绪起伏,阿贝尔又有点担忧。
诺曼在外一直表现的都是一副温和绅士的样子,就算是在阿贝尔面前,也一直是懒散平淡的,很少有什么大的情绪波动。
像这样情绪起伏已经到了他都能感觉出来的地步了,肯定是心理压力很大。
但是仔细想想这几天的事,阿贝尔也没发现有什么事能让他有压力的,唯一一个就是他编的“传奇剑士”的身份。
难道是诺曼觉得他们身份差距太大,感到自卑了?
可看上去也不像啊。
阿贝尔忧心忡忡。
这边,诺曼已经缓过来了。
知道阿贝尔不是发现了异样,他的身份不会暴露后,他就轻松多了,之所以抱住阿贝尔,只是因为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他有点控制不住,想和阿贝尔紧紧贴在一起。
这会儿恢复过来,诺曼就松开了阿贝尔,将刚刚想好的借口说了出来:“没什么,我就是有点饿了。”
阿贝尔:“……”
他冷静道:“所以你是到地窖里找土豆?”
诺曼眨了眨眼,有点迟疑:“……是的,我想吃土豆泥……?”
青年用平静的语气问:“那你刚刚抱住我……”
诺曼感觉有点不妙,他试探道:“饿的有点……头晕?”
阿贝尔闭了闭眼,抓住他还放在自己腰上的手,往外一扔,转身,又转回来,把油灯往他手里一塞,再次转身,用力地踩着地面走了。
还情绪起伏,心绪不定……
他就是个傻子!
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诺曼傻眼了,他急忙端着油灯追上去。
“阿尔?阿尔?你听我解释,阿尔……”
……
深夜,红砖小屋里的灯光已经熄灭,吵吵闹闹的人们陷入了沉眠。
黑暗的地窖里,地面的某一处,泥土忽然快速地耸动了起来,螺旋花纹的眼睛从泥土的缝隙间一闪而过。
细碎的声音在地窖里回荡,直到一会儿之后,一切重又恢复了寂静。
……
第二天,周一。
诺曼和阿贝尔告别之后,带上书本,前往艾伯特庄园。
小镇入口处,马车已经在那里等待。
诺曼向车夫问了声好,进入马车。
车轮“轱辘辘”转动起来,诺曼坐在晃动的车厢里,两边的景色渐渐向后退去。
他一手支着下巴,看着外面的风景发呆,脑中思绪发散。
昨天晚上意外和阿尔打了一架,或者说,被阿尔打了一顿,但没有暴露身份,还知道了一点阿尔的过去。
阿尔的剑术给他一种隐隐约约的熟悉感,好像以前偶然见过,但又记不太清。
……也许是因为强者的力量总有共同之处吧。
总之,圣水已经拿到了,等晚上回来之后,就能把肉球解决掉。
诺曼叹了口气。
肉球的问题是解决了,但魔力溢出的问题又该怎么办呢……
要是有办法能压制他的魔力就好了……
可惜深渊里面从来只有增强力量的,变强的办法一大堆,但反过来抑制自己力量的,还从来没有恶魔考虑过。
诺曼陷入沉思。
要不,去万能的酒馆问问?
……
红砖小屋。
将诺曼送出门,阿贝尔收拾了一下屋子,关好门,去了教堂。
教堂内,安德鲁正在保养佩剑,看见阿贝尔来,打了个招呼:“阿贝尔。”
阿贝尔点点头:“你怎么样?”
安德鲁笑了笑:“萨里神父的治疗术很熟练,我已经好了大半了。”
萨里神父是镇子上的牧师,平时小镇上的人有什么不舒服,都会来找他,说经验丰富的确没错,但最主要的还是圣骑士经年修习光明魔法,体质强悍的缘故。
阿贝尔以前和他们一起作战,了解他们的恢复力,这会儿看中年骑士脸色虽然还有点苍白,但精神不错,便没再多问,转而问起他们接下来的安排。
“你们今天要离开吗?”
安德鲁听出他话里有话:“你的意思是?”
阿贝尔也没卖关子:“我想让你们多留几天。”
他解释道:“我准备去打造一把剑,大概需要十天时间。”
“因为那只大恶魔?”
“对。”阿贝尔道,“这段时间我很少能待在镇上,想请你们帮忙守一下。”
“可以,保护平民本就是我们的责任,而且我也正想跟你说这件事。”
安德鲁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戒指模样的圆环,圆环上缠绕着繁复的线条,看起来异常古朴神秘,此时却多了几道裂纹。
阿贝尔有些惊讶:“这是……你们的传讯戒指?”
“对。”安德鲁苦笑了一下,“如你所见,昨天战斗时被那只恶魔的翅膀拍裂了,现在没法使用。”
中年骑士的面容看着更沧桑了:“本来昨晚我想把大恶魔出现的事情上报神殿,顺便问一下我们之后要去哪里,但却发现它坏了,所以只能再这里再待几天,去最近的分部上传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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