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谎只有0次和无数次,一个谎言需要用数个谎言来圆,而谎言也往往代表着利用与倒戈。理智上,江誉就算不想深究,也必须知道黎珀为什么要撒谎。
当初在焚尸场,他就隐隐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当时黎珀哭得凶,身上也有伤,他没法像对待其他作战员一样去审问他。而刚刚那一幕,恰恰证实了江誉原本的猜测。
思及此处,江誉眉心微蹙。他习惯于处理最简单的人际关系,为了避免麻烦,他从不要队友,却没想到第一个队友就这么不让人省心。他足够冷漠,对身边任何人都不会心软,唯独黎珀,他拿不准该怎么办。
但意识到黎珀有可能在哭后,江誉心绪有些乱。他垂下眸,采取他认为最温和的一种方式,淡声开口:“黎珀,我不需要一个不坦诚的队友。”
“……”
黎珀心底本就压着火,他没揣摩出江誉的第二层意思——希望他能坦诚,只理解了最表面那层含义。忽然间,他心情变得很差。
性格使然,黎珀情绪波动越大,表情就越冷静,声音就越轻。于是,他只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就又仰起脸,看向江誉:“长官,你这是不要我了吗?”
江誉终于看清了黎珀的表情。在看清他眼底的情绪后,江誉微微一怔。
没有兜帽遮挡,黎珀那张脸暴露在灯光下,瞧上去清冷又漂亮。但此刻,他的脸上褪去了曾经的温和与柔软,只剩下一股莫名的锋利感。
黎珀脸上情绪很少,甚至连唇角都是平直的,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心情。他的声音也很轻,像是在询问,更像是在淡淡地陈述。
那一瞬间,江誉忽然觉得对面的omega有些陌生。
于是,他没回答黎珀,只沉默地看着他,眼底情绪不明。
而这,在黎珀的认知里,就是默认了。像是一颗火星点燃引信,黎珀脑海里某根筋忽然“啪——”一声断了,他不再理智,也不再顾及后果,他甚至能听见自己近乎冷漠的声音:
“那你呢?你跟我坦诚过吗?你只把我当一个omega,从来没把我当过队友,甚至我在你心里,连S区作战员都比不上。在你眼里,所谓的一起出任务,就是把我找个房间关起来,等你解决完任务,再把我放出来,对吗?”
“是,我知道我和你实力差距悬殊,你是为了我好,不想让我遇到危险。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连你要去做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等,我就等,你要我走,我就跟着你走,那我算什么,算你身边的宠物吗?”
他的声音很冷静,冷静到连江誉都觉得有些不正常。江誉神色复杂地盯着他,刚要开口,哪成想黎珀立刻打断他,压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信任是相互的,你都不信任我,我凭什么要信任你?”忽然,黎珀想到什么,又自嘲地笑了笑,“也是,您是位高权重的作战官大人,我只是S区那个声名狼藉的omega,哪里配得上您啊。”
江誉闻言眉心拧起,看向黎珀的目光里隐隐含着不赞同:“你冷静一点。”
黎珀盯着江誉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慢吞吞地移开视线,移到手心里握着的匕首上。匕首闪着寒芒,将灯光折射进他的眼睛,刺得他眼球生疼,条件反射地闭了闭眼。
“好,那就先回S区吧。”黎珀把匕首插回原本的位置,旋即拍了拍手上的灰,示意江誉先走。
可江誉没走。他只是沉沉地盯着黎珀,半晌才出声:“黎珀,你很在意任务吗?”
那一瞬间,黎珀忽然有种被看透了的错觉。那种感觉似曾相识,好像在哪儿见过。可他无暇细想,只来得及去思考要怎样回答江誉。
在普通作战员的思维里,任务只是一份工作,很少有人会对任务本身感兴趣,更别提别人的任务了。连黎珀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刚刚那些话,表面是在责怪江誉无视他,实际上都围绕着一个词——任务。
此时此刻,黎珀忽然有些后怕。江誉太冷静了,他好像压根不在意别人的情绪,只透过那些情绪来抓住他的弱点与破绽。
那什么能让他不冷静呢?
思绪飞转间,黎珀抬起眸,忽然古怪地笑了笑。他直视江誉,盯着他那双看不透情绪的眼睛:“如果我说不在意,你会信吗?”
江誉平静地回视他,没有说话。
答案昭然若揭,黎珀眼睛更弯了:“你既然觉得我在利用你,那为什么还要问我?明明你心底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江誉看不透黎珀在想什么,他沉默一瞬,否认道:“我没这么说过。”
“但是你在暗示啊,长官。”黎珀轻轻靠前一步,盯着江誉的衣衫领口,“你可能也听到过,有人说我去勾引别的alpha,利用他们达成目的。还有那个‘争风吃醋’的视频,你也看过的。刚刚你问我是不是很在意任务,不也是在侧面内涵我利用你吗?”
“长官,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在勾引你啊……”
黎珀后半句声音很轻,但江誉却听得一清二楚。
他脸色瞬间冷下来,像是很在意黎珀的话:“别乱说。”
黎珀察觉到他声音里的冷意,于是很轻地笑了笑。在江誉面前,他一直装成乖顺懂事的omega,但此刻,他忽然不想装了。
他终于意识到,如果他一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那江誉永远都不会对他坦诚,他永远都无法站到和江誉平等的位置。也许之前的他会让江誉怜惜、心疼,那又有什么用?他又不是菟丝花,他也不稀罕当别人的宠物。
想到这里,他抬起头,盯着江誉的眼睛:“不知道你信不信,我没有勾引人的经验。但是……”他顿了顿,像是在组织措辞,“但是……也不是不可以有。”
说完后,他视线下垂,没再看江誉的眼睛。江誉鼻梁很高,黎珀的目光顺着那道流畅的弧度往下滑,最终落到那淡色的唇瓣上。
江誉脸色微冷,唇线冷硬平直,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味道。黎珀面不改色地盯着,覆在眼皮下的眸色逐渐加深。
气氛忽然间变得黏稠,江誉的思绪仍停留在黎珀刚刚那句话上,所以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他黑色衬衫的领口忽然被一只手抓住了。微凉的指节触上他锁骨,江誉思绪一滞,还没等意识到什么,一张柔软的唇瓣猝不及防地贴了上来。
紧接着,眼前出现了一张放大的面孔。黎珀闭着眼睛亲上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一只扑闪着翅膀的蝴蝶。他五官精致,即便贴近看,也看不出一分暇疵,依旧漂亮又纯情。
可他现在做的事却一点都不纯情。
江誉身形一僵,向来没有波澜的眼底陡然波动一瞬,像是被什么刺激到一样。他抬手要推开黎珀,却在下一刻骤然顿住,大脑一片空白——唇瓣上传来了一抹濡湿的触感。
黎珀没什么经验,吻技极为生疏,只能试探性地伸出舌头舔了舔。他本以为江誉的嘴会和他人一样硬,却没想到还挺软,他只含了含,都没用牙齿咬,就轻轻陷下一块。
可惜,对面不肯张嘴。黎珀遗憾地缩回舌头,又轻轻舔了舔对方的唇角,这才终于松开。他嘴唇微微退开,一抹透明的水渍沾在他的唇角,看上去纠缠又暧昧。
他松开攥着江誉衣领的手,然后抬起手背,抹了把嘴。直到这时,他才冲江誉笑了笑:“长官,该回去了。”
江誉终于回神。他无意识地抿了抿唇瓣,却在察觉到那抹湿润后脸色一寒。他冷冷地瞥了黎珀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沉默地抬脚往外走。
黎珀盯着他的背影,神色幽深晦暗。他也不想,但在江誉怀疑他、不要他的情况下,这或许是唯一能走通的路。
角斗场一层。
经过时,黎珀扫了一眼躺在场馆中间的身形可怖的污染物,有些唏嘘。粗略地一数,被撕碎的尸体大概有七八具,这还算好的,有些甚至连尸体都没有,直接被污染物给吞了,只剩下一团被血污浸透的布料。
黎珀收回视线,神情十分淡漠。他没忘记之前角斗场发生过的那一幕幕,这些围观者其实也算不上干净。
上一篇:我是自愿来上学的[无限]
下一篇:帝君,时代变了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