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的血?”
“我现在立刻去取。”
风澈看不见四周他们的神情,但能想象得出来这两个东西是什么嘴脸。倘若未来的自己真没回来,他和姜临恐怕面对的就是如今的这些。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风澈等了一会儿,听见门开合又关闭,再次被大力推开。
姬之遒一进来,姬水月就急切地问:“炼心路凶兽不多,他血够不够啊?”
姬之遒关上门,冷冷道:“他杀了一路,我加大了兽潮力度,几乎把外面的一个凶兽不落掏空了才让他败下来。凶兽把他撕咬得血肉横飞,血不就够了?”
姬水月啧啧感叹:“你们‘往生咒’的拥有者还真是天赐的资质……流这么多血还能活。”
“‘往生咒’是诅咒,但如今能让姬子诺回来,说是天赐也没错。”
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风澈眼角划过一滴泪水,姬之遒见了,狠狠地抹去:“你哭什么?他又死不了,担心担心自己消失吧。”
咒法催动的声响自耳边传来,姬之遒画了几道,忽然停下:“不行。”
“又怎么了?”
“戾气还是,不能分割出来……本质上我们还是在用咒法拼凑,不能凭空修补,就像当初我没法在血池外重塑风澈的肉身,如今拼凑完整的神魂,也是在抽取‘尘念’里的神魂碎片。”
姬水月沉默了一会儿,骂道:“你真是,我他妈……”她一句话憋回去,闷闷道:“这几日我尽快想出压制戾气的咒法,既然我哥可以,没道理我不行。”
“清心咒……”
“你别他妈又提清心!”姬水月暴怒:“都说了我不行,那玩意儿要心思良善,心怀大爱,灵力中正平和……试问哪个姬家人能满足?”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问能不能改良清心……”姬之遒叹息一声:“除了姬子诺,没有人配得上清心。”
“可是又不能让我哥自己压制戾气,清心根本无法施加在施咒人身上,如果拓印下来被我哥发现它的效用,更会暴露我们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姬水月懊恼。
“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姬之遒没头没脑地低低说了一句,姬水月冷哼一声,没理他。
屋内咒法催动的声音噼里啪啦作响,姬水月忽然开口道:“我哥的记忆,务必原封不动地还给他,若他还是那副……看谁都是好人的模样,我无话可说。”
“他不可能留存全部记忆,倘若让他记得被诛杀的那段,我们怎么解释他如今死而复生?”姬之遒反对。
“起码让他知道是谁害了他!否则醒过来以后,他还想着救那该死的世人,非要去守城!你我功亏一篑,徒给那群废物东西做了嫁衣!”
“那就记得黑子审判……清心之下抹杀肉身过程太痛苦,我不想再看见他重温。”
“你还懂什么是痛苦不成?早知痛苦,当年就应该救他!”姬水月气得起身。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再讨论这个了吗,是我对不起他,我会亲自谢罪。”
“算了,”姬水月声音露出沉重的疲惫:“你不够格喜欢他,你明白吧,他醒了也不要越界。”
姬之遒沉默良久,半晌才苦涩地答了一句:“我知道。”
姬之遒这人满心偏执不管不顾,性格近乎狂妄,如今面对姬子诺的问题,反倒一副谨小慎微的卑微模样。
但这依旧不能成为风澈同情他的理由。自己才是被破坏了正常生活的人,凭什么因为他的情感去付出代价?
接下来,屋内寂寂无声许久,风澈等了一会儿,重新听见了咒法催动的声音。
他这次彻底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风澈猜想应该是咒法生效,自己的记忆被封存起来了,未来的自己也没拿到属于姬子诺的部分,所以后面有大半的空白。
他在一片寂静的漆黑里困了许久,终于隐约中听到了火焰燃烧的声音。
他好像置身烈火之中,四周凄厉的喊声越来越响,焦糊的味道自他鼻端传来,不过更让他在意的是,他听见了姜临的声音。
姜临不知为何,嗓子哑得厉害,嘴里黏黏糊糊地吐字不清:“那就一言为定,我死前,至少让我看见他回来。”
风澈心底一惊:什么死?!!
不只是现在的他在害怕,未来的他也在害怕。那颗早就不被他掌控的心开始剧烈跳动起来,周遭的黑暗好像散去了一点。
记忆带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真,即使现实的他没有经历过这些,但到底是发生在未来的事,风澈的反应也越来越靠近记忆中的自己。
“别坚持了。”姬之遒喊道:“还有什么用呢?”
“不,有用。”姜临坚持道。
“姜临,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疯,”姬之遒声音里透着冷漠的寒意:“倘若是你活了上万年,再遇见风澈,只会比我更偏执。”
姜临咳了几声,将剑尖刺入地面撑了撑:“偏执么?只可惜我不是你,虽然我也没什么道德……但至少,他让我帮他护好这人间,在他醒之前,我要扛得住。”
姬之遒低低地嗤笑:“剩下的都走火入魔了,他醒了之后还要挨个杀掉,你从炼心路出来得太晚,凡人绝迹,修士非死即疯,和我一样失败,什么也没护得住,说得义正言辞……别逗我了。”
姜临沉默了一会儿,只是出剑的声音更密集了。良久,他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来:“有办法的,这戾气,我能除干净。”
姬之遒冷笑:“好啊,那我让他看看,你怎么除干净?”他一把揪过风澈的衣领,风澈灵府一凉,眼前骤然清明过来。
入眼是大片的血迹和硝烟。
整片天际翻滚着血红之色,地表偏生是漆黑如墨的色泽,沉沉地铺了一层戾气。
他们似乎在城墙之外,汹涌而至的兽潮呈包夹之势将整座城市围住,姜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血口纵横交错,却因为他修复肉身的能力太快,结了一层又一层的痂。
风澈看了一眼,心疼得要死。平时他磕了碰了都怕姜临疼,如今这副模样,姜临会多疼?
姜临见他看过来,脏兮兮的脸上扬起一抹惊喜的笑意:“风澈,你回来了,风澈!”
他一剑挥开身后的凶兽群,连滚带爬地过来,姬之遒一把拦住了他:“已经看了,所以你该兑现你的承诺了。”
姜临顿了顿,将“无渡”召了过来。
“风澈,我在炼心路困了太久,没能保住你的家人朋友,对不起。”他垂下眼眸:“不过你别担心,戾气的事情我已经想到办法了。”
什么办法???
风澈口齿中发出嗬嗬的声音,被姬之遒卡住喉咙吐不出半个字,看着姜临起身越上城墙,将剑刃划在手臂上,血喷溅出来,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心底巨大的恐慌感涌上来,预感里的不安在疯狂扩大,他揪住姬之遒的衣袖想要起来,姬之遒甩开他的手,将几道咒法束缚在他身上,跟着也上了城墙。
姜临转头看他,似乎在不悦姬之遒粗暴的动作,斜了一眼,见姬之遒松了松手,他才朝风澈笑着开口:“接下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要害怕,我马上回来。”
风澈伸出手,揪住他的袖口:“不……”不要你离开我。
他肩膀一重,被姬之遒推向城内,只看见姬之遒也跟着划开了手臂。
两道带有往生咒的血自落地开始交汇,逐渐形成了繁复的咒法纹路。姜临抹开一道血痕,在自己身上写写画画起来。
风澈跌落在地,仰倒的视角让他看不见姜临了,他想挣扎起来,却发现姬之遒不仅用咒法束缚了他的行动和言语能力,所有经脉都被压制了。
他没有灵力,挣不脱,也起不来。
四周瓦砾随着他挣扎的动作磨开皮肉,风澈尝试了几下,才堪堪蹭得起来了一点,能看见姜临半个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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