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本就孱弱苍白的脸似乎霎时没了血色。
他被锁在暗无天日的井底,从未真正见过太阳。
最后他声调嘶哑的说,“陛下,倘若我能下得了手,我在十八年前就已经下手了。”
谢臣没想到他如此固执。
“你没用了,苍。”
即使他看中苍的能力,但他不需要一把不会出鞘的利刃。
一支红色的药剂丢在他面前,“喝下去吧。”
苍认出那是什么,目光狠狠一颤。
谢臣的嗓音犹如恶魔般响起,“你当初拦下我的时候,应该没想过这只药剂最后会用在你身上吧?”
苍记忆有一瞬恍惚,他跌跌撞撞的接住那个清瘦修长身影。
那是他距离那人最近的一次。
苍掌心轻触着清冷肩线,近乎祈求的望向皇帝,“不要,陛下……”
那双高贵的紫眸永远冰冷无情,在一切利益面前只忠于自己。
“你和他一样,总想保护别人。”
“最后却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药剂口被打开,浓郁的猩红泛着诡异,苍手指颤抖着仰头一饮而尽。
他跪在满地的碎片上,泪水在眼眶中打转,五脏六腑仿佛都被恶火烧灼。
他脑海中闪过握住指尖的小手,那满是担忧的碧绿圆眸,“哥哥,你没事吧?”
小蠢货,我再帮你最后一次。
苍倒下的一瞬间,听到皇帝召来了下属,“去,把第八星系是叛逃星的消息发散出去。”
“瑞恩,原名瑞恩·赫兹,第八星系苏珊上将叛逃遗孤。”
“十八年前的赤峰之战,因为苏珊上将临时叛逃导致数十万人丧命。”
“哦对,叛逃之子的父亲,是第八星系赫兹皇家学院的院长。”
苍双手紧握成拳,冰冷瓷片刺破他的掌心,强烈的痛感让他保持理智,“你……骗我。”
“你说……你会替我守住这个秘密,你骗我。”
苍的眼眸几乎要涌出血液来,死死盯着皇帝。
谢臣居高临下的望着他。
“我说过,你没用了。”
“没用的意思就是,我不会再帮你保守任何秘密。”
这件事他从来都是最后赢家。
无论苍杀不杀他的弟弟,舆论的刀口永远不会转向银河系的统治者。
“去感受下吧,成为野兽的滋味。”
“你自由了。”
白金色的帝袍从身侧离去,苍五脏六腑都在烧灼,想要抓住他却无济于事。
他孤身一人蜷缩在偌大的宫殿中。
我不甘心这样死去。他想。
“这位小友,我给你带了第八星系的特产,你最爱的凤梨布丁。”笑吟吟的老头在他耳边说道。
他是这样说的吗?
苍眸中涌动着血气,泪水却跟着弥漫双眼。
曾几何时,他也是第八星系最卓越的天之骄子,有父亲母亲的疼爱,还有未出生便备受宠爱弟弟。
可他终要一人背负踏上这条不归路。
“想吃……”
苍眸中晦涩一片,“父亲,想吃。”
皇宫中最锋利的顶级暗卫,最终一步步从议会厅爬了出去,鲜血在他身后蜿蜒成串。
他自由了。
“陛下,他……”“让他走。”
谢臣并未再多看他一眼,对他而言没用的东西,他从来不会过多施舍任何目光。
“可是他知道您太多……”
“他会忘记。”谢臣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和平的飞鸽通体雪白,在白金宫殿外盘旋。
“他会彻底忘记,连他自己一同忘记。”
他身边的人,又少了一个。
他们在一个个的离开他。
为什么?
谢臣沉默片刻突然想到什么,冷声质问,“莎伦呢?她今天跑哪去了?!”
他已经习惯每次暴怒后有莎伦的安抚。
她人呢???
……
外交使馆绿草青葱,蝴蝶落在白花上采蜜。
莎伦女官优雅扔出手中的扑克牌,“对三。”
谢灼随手一扔,“哈,王炸!”
“……”
莎伦赞赏的目光落在银毛Alpha头上,“你是会打牌的。”
谢灼懒散后靠,桃花眸嚣张肆意的很,握着牌典型的又菜又爱玩。
“过奖过奖,也就平平无奇打牌小天才罢了。”
下一轮次,瑞恩握着牌在纠结。
柔软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最后转头求助,“檀星,出哪个?”
莎伦虽身居高位,但跟谁都能相处的融洽。
她指尖点点桌面,“小绿毛崽崽,你已经十八岁了,凡事多靠自己,不要光想着找外援好吗?”
瑞恩眨眨圆绿的眸一脸坦然,“你们也可以找外援呀~”
对面两人齐齐沉默。
谢灼先问,“莎伦女官,你老婆呢?”
莎伦温顺淡雅的脸上终于翻了个白眼,“在前线。我老婆不是在前线,就是在去前线的路上。”
那老登就可着她们小夫妻虐,一个压榨心灵,一个压榨身体。
莎伦有来有往的回,“你老婆……呢?”
这称呼要是被指挥官听到会不会灭口啊。
谢灼爽了,吊儿郎当的露出微尖小獠牙,“我老婆在……”
“嗷~”
他后脑被飞来的苹果砸了个正着。
外交馆的白色柱廊下,时霁正在与赫兹院长交谈什么。
眉色清冷专注,但也不影响他收拾小朋友。
谢灼捂着自己的脑袋,弯腰把苹果捡起来咬了一口,“我老婆在打我。”
莎伦和瑞恩忍不住哈哈大笑。
谢灼磨着小尖牙,“笑个屁,好歹我有老婆,你们有吗?”
他看向莎伦,“你老婆在吗?”
莎伦:“……”
杀人诛心。
他又看向瑞恩,“你有老婆吗?”
瑞恩:“……我没……”
“有。”
耳边一道冷淡嗓音响起,楚檀星漫不经心靠在椅背上,单眼皮轻垂的睨着他,“临时借你一小时,要吗?老公。”
……
时霁听到他们的欢声笑语,难得向来得体的莎伦都笑出鹅叫。
那小Alpha总能逗的所有人开心。
“小时霁,我并不知晓有任何能控制妖兽的方法。”
时霁笑了下,“我还以为您什么都知道。”
赫兹院长笑着摇头,“并非,只是经历的多了罢了。”
“我虽然能驱使一部分妖兽,但不是控制。只是我对它们好,给它们喂养食物,它们就会听我的话。”
时霁看向他永远温柔苍老的眼眸,淡声询问,“您今天似乎兴致不高。”
赫兹院长望着天际盘旋的飞鸟。
“今天遇到了一个故人。”
时霁微愣,赫兹院长看他欲言又止的样子,笑着反问,“是不是想说我哪来的故人?我分明一直是孤身一人。”
赫兹院长袖口的小章鱼醒了滑出来,似乎觉察到他的情绪不高,一根卷着他的手指安慰。
剩下的七八十来根疯狂向指挥官挥舞。
猫猫猫猫,漂亮猫猫。
看窝看窝。
“……”
赫兹院长乐呵呵的说,“曾几何时,我也拥有一切。”
小章鱼被他递过去,赫兹院长说,“小时霁,能摸它一下吗?天天跟我念叨你。”
冷白漂亮的指尖伸过去,任由小章鱼爬上来。
他嗓音平静的问,“这世道下,善良的人是不是最终都会孤身一人?”
赫兹院长一时语塞,最后轻声叹息,“小时霁,善良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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