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灼不自觉地压低声音,“她一直都没有醒吗?”
曲砚同样低声回应:“嗯。”
“我一直以为她是你女朋友。”蓝因不知何时过来的,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他手里拿着透明的高脚杯,深红色的液体随着他的动作摇晃,他抿了一口,眉头随即舒缓,“味道刚好,要来一杯吗?”
兴许是直觉,或者是些别的什么缘故,燕灼下意识地戒备起来。
这个名为蓝因的男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温和。
曲砚察觉到燕灼的情绪,安抚地握住他的手腕。
“你每周来看她,还拒绝了基地里很多追求者,我还当是什么对昏迷女友一往情深的戏码。”蓝因姿势优雅地拿着酒杯,暧昧地笑了,“现在看来我猜错了,这位才是你的小男友。”
“你很无聊?”曲砚讽刺地抬眼。
“我确实很无聊。”蓝因显得十分诚实。
“对了,有件事于阳肯定还没和你说。”他退开一步,在玻璃门上敲了一下,“她前天晚上短暂的清醒过一瞬,尽管没维持太久,但对你来说应该算是个好消息。”
握着燕灼的手收紧,曲砚神情不变,“于阳怎么说?”
蓝因说:“他说还要继续观察,毕竟是第一个因为异能失控陷入昏迷的人,他也不敢妄下论断。”
曲砚再次看向床上的女孩,阳光垂落在她散开的发丝上,柔软的闪着光泽。
“还有一个东西,你肯定会感兴趣,就在隔壁,要不要看看?”蓝因满脸热情地邀请。
曲砚没多大反应,“于阳同意吗?”
“管他呢,反正我有钥匙。”蓝因动作极其迅速地用钥匙打开隔壁的房门,推开门,里面还有一道铁门,他回头看了曲砚一眼,“你不说,我不说,于阳怎么会知道?”
他瞥了眼燕灼,又补充:“这位小帅哥最好也不说。”
铁门把手咔嚓咔嚓地转动一圈,打开的一瞬间,冷气喷涌而出。
这竟然是一间冷室。
蓝因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我已经看到了,快进来。”
“阿砚……”燕灼摇了下小臂,曲砚的手也跟着晃动,“要进去吗?”
曲砚点头,“进去。”
冷意扑面,呼出的每一口气在冷室内都清晰可见,里面的温度比室外还要低,蓝因感觉不到冷一样,衣领大敞,语气兴奋地说:“你们绝对想象不到这是什么。”
冷室中央的铁架床上躺着一个人,确切地说是一个死人,衣衫凌乱破碎,头骨裂开,右腿骨折外翻,皮肤呈现青紫色。
光是一个死人不足以让人惊讶,曲砚神情微沉,盯着开在尸体上的靛蓝色花朵问:“怎么回事?”
巴掌大的花朵扎根在尸体上,从碎裂的头骨和眼眶中钻出来,生长得过于繁盛,浩浩荡荡的结成一片,茎叶一直延伸到尸体的腹部。这些靛蓝色的花朵异常美丽,将腐烂的丑陋尸体也衬托得好看几分。
“你看。”蓝因掌心摊开一个名牌。
张和,名牌上还沾着血迹,曲砚记得这是越山失踪的几个异能者之一。
“你们在哪儿找到他的?”
“就在越山,而且是他自己回来的。”蓝因合上掌心,“他满身是伤的突然出现,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就死了,不到五秒钟,从他的身体里长出这些花。”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和植物有关,无论是双城发现的巨花还是这些长在尸体上的花朵,如燕灼所说,邺风并未用异能者实验,最有可能造成这一切的是燕行章,可他现在在哪,凭他一己之力如何能制服数个异能者,还是说他也有帮手?
曲砚细细思索,总觉得自己忽视了很重要的细节。
“可是你们不觉得,这很美吗?”蓝因突然说,他俯下身,略有些痴迷地看着簇拥在一起的靛蓝色花朵,“优胜劣汰,在这么冷的环境下它们都没有死去,难道不值得称赞一句美丽吗?”
“你说什么?”燕灼表情极冷。
蓝因恢复正常,无所谓道:“开个玩笑嘛,小帅哥当真了?”
燕灼别过头,他忽然发现自己可能和越山的磁场不对,所以遇见的都是些讨厌的人,成然是一个,这个蓝因也是。
第61章 你想要奖励吗
几只麻雀落在树枝上,拢起翅膀互相梳理羽毛,黄澄澄的眼睛随着脑袋左右摆动,活泼灵动,在冬日里显出几分俏皮。
末世后鸟类变少,看到麻雀也会让人觉得是件不错的事情,但绝不包括燕灼。
他垂着眼皮朝它们呲牙,动物的天性让麻雀们警觉起来,扑棱棱的振翅声响起,转眼的功夫,树枝上就空荡荡一片。
“以后常来啊。”蓝因抱臂靠在门上,一副送客的姿态。
“今天的事我会告诉于阳。”
曲砚的语调没有起伏,蓝因却瞬间皱眉,“告诉他干什么?不是说好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曲砚,你别想耍赖啊。”
曲砚挑眉,“我又没答应。”
他转头看向燕灼,“是不是?”
燕灼应道:“我没听到。”
“行啊,我好心带你们进去,你们就这样对我是吧,告诉就告诉,于阳怎么了,难道我会怕他吗?”蓝因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表情却越来越暴躁。
曲砚不为所动,“回头见,我们先走了。”
蓝因望着两人走远,一只手敲了敲鼻梁骨,缩在角落处的麻雀叽喳几声,他抬头去看,“还不走?你们主子让跟的人又不是我。”
拐出巷口,街上的人稍微多了一点,交谈声打破寂静,燕灼说:“这个蓝因很奇怪。”
“哪里奇怪?”曲砚偏头,做出倾听的模样。
“说不上来。”燕灼面露纠结,“人都是有情绪的,善意或是恶意,不可能什么都没有,可他看向我的时候,我没从他身上感受到半点情绪。”
神态表情能够发生改变,内里的情绪仍旧是空白的,像寂寥的原野,空旷得只剩下回声,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蓝因是越山的老人,虽然行为举止有时候很莫名,但人缘还算不错,唯一称得上奇怪的地方就是他会经常性失踪,一消失就是一两个月,对此他自己的解释是热爱自由,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去享受一个人的时光。
曲砚和他的接触很少,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还是通过于阳,他想起什么,说:“当初杨昙陷入昏迷,由于阳来医治的提议就是蓝因提出的。”
因为这件事,曲砚对蓝因的印象并不坏。
街角有几个孩子在玩跳房子,末世后这些朴素的游戏方式又重出江湖。
孩童纯真的笑声顺着风飘过来,燕灼的肩膀松懈下来,“到了。”
单身公寓不大,里面的陈设十分简单,暖色调,除了必用家具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门口铺着柔软的地毯,鞋架上积了层薄薄的灰。
许久无人居住,空气都泛着阴冷,曲砚仰起头,任由燕灼摘掉他的围巾,“应该得收拾一下。”
“交给我。”已经独居两年的成年男人燕灼很有资格说这句话。
被套拆下来洗好晾干,厨房用具清洗干净后分门别类地放好,湿毛巾拂去每个角落的灰尘,燕灼有条不紊地进行这一切,最后在曲砚面前蹲下身,擦净茶几上的灰尘。
曲砚坐在沙发上,盯着燕灼的发旋,突然问:“有一件事我还没弄清楚,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的?”
拿着湿毛巾的手微微一顿,燕灼欲盖弥彰地说:“听别人说的。”
“听谁说的?”曲砚并不好骗。
燕灼的视线游移,“他随口说的,我也不记得他是谁了。”
“不许骗人。”曲砚拍了下燕灼的脑门,像在训斥小狗。
湿毛巾搭在茶几边,燕灼垂下头,自暴自弃地吐出实话:“我偷跟着你。”
事实上那天他根本没有去见吴浪,一切事情都交给陈雨宁后,他循着曲砚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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