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意缓慢地抬起头,看向傅言归的眼神空茫一片。
“腺体毁了……应该就没用了……”
“我错了……错了,不该来找你的……”
傅言归如遭雷击。
腺体连着神经和脊髓,堪称omega最脆弱的部位。傅言归不知道任意是怎么下得去手的,他指甲并不长,身上也没有任何尖锐物品,就只是离开了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他就将腺体撕得血肉模糊。
血还在流,任意一只手抓住厚重的窗帘,支撑着不倒下去,嘴里嘶着气,无声地张了张嘴。
“……好疼啊。”
如今,他终于肯说疼了。
傅言归回头嘶喊:“医生呢!梁都,让齐颜来!”
“傅言归,他现在是我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事,都和你无关!”陆未晞一整天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他早就见识过任意的冥顽不灵,但没想到性子烈到这种程度。
他憋着一肚子火,说话不再客气,“我的医生马上到了,现在请你离开。”
他说着朝两侧保镖示意,让他们把傅言归带走。可保镖还没靠近,就被傅言归突然全开的信息素定在原地。
“傅言归,你越界了。”陆未晞怒极,他抬手撕了抑制贴,信息素顷刻间灌满整个包厢。
两个3S级alpha信息素全开,都在试图压制对方。包厢里其他人没一个顶得住,级别低一些的几乎站不住。
任意闷哼一声,整个人前扑,眼看着就要摔在地上,被傅言归一把搂住。
见任意难受,傅言归意识到什么,立刻收了信息素。陆未晞可不管这些,他的信息素是罕见的消毒液味道,比山火还要呛人十倍不止,暴怒之下迅速蔓延,几乎没人受得了。
傅言归放下任意,站起来一拳打向陆未晞:“你他妈收了信息素!”
两人都出身军部,格斗和枪械都是拔尖的,陆未晞躲开傅言归这一拳,挥手反击。两人一时之间打得毫无章法,仪态全无。
梁都打完电话进来,看到很多人正围攻傅言归,电话一扔就冲了上来。
现场一片混乱。
就在这时,灯突然灭了。
房间霎时陷入黑暗。傅言归站在一片暗沉中用力闭了闭眼,适应了一秒钟,心里倏然沉到底。他几乎是立刻回身去摸任意,无奈陆未晞抓着他肩膀,想要把他推出房间去。
两人厮打得很不得体,但这时候傅言归已经顾不上了,他挨了陆未晞两拳,没躲,只是一味地伸出手去。
捞了一把,是空的。
窗帘被他攥在手里,原本任意躺着的地方,空了。
灯很快就亮了。包厢里乱成一团,大家都看向窗口那个位置。
窗户大开,初春的夜风依然很凉,从外面卷进来,将散落在地上的窗帘吹得鼓鼓荡荡。
没人知道任意去了哪里,很显然,有人在灯灭的瞬间带走了他,从三楼的这个窗口逃离,无影无踪。
陆未晞沉着脸,拨了内线电话,立刻启动别墅防御系统。他不信一个腺体受重伤的omega能走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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腺体的疼来自四肢百骸,从一条条神经里冲出来,冲进大脑,让任意疼到眼前模糊。
可是他不后悔。
当时他自己被留在包厢里,戴着手铐和脚环,门外还有两个alpha守着。他找了一圈,没有找到趁手的武器,只好临时决定用手。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开始全身发冷,他知道自己的紊乱症又要犯了——在强大的压力和精神刺激下,这病来得很快很容易。
他知道不能再拖了,他不能接受自己在犯病时向陌生alpha求一点信息素,像第九区那个omega一样,毫无尊严的。
腺体如果抠下来,就不用受紊乱症折磨,也不必再因为高阶信息素被随意交易,应该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就算终生受到反噬,终生与病痛为伍,又怎么样呢,没有比现在更差的了。
陆未晞看到他全身是血的样子时第一个反应是暴怒。
随后冲进来的是傅言归。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回来呢,为什么脸上会出现那种看起来比他还痛苦的表情?
任意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只是循着本能,说自己“错了”,说“很疼”。他脑子里乱哄哄一片,隐约听见傅言归喊医生,随后两拨人打了起来,傅言归似乎一直想冲他伸手,想把他抱起来,但陆未晞很难缠,不肯给傅言归机会。
然后灯就灭了。
一道很轻的声音随即响在他耳边,和他说:“坚持住,我带你离开。”
这个声音是谁,在任意最后的意识里跳出个不可思议的答案,是左烬——那个一直跟在陆未晞身边备受信任的左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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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意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很小的房间里。他试着动了动手脚,慢慢从床上坐起来。腺体的伤做了包扎,绕着脖子缠了很厚的医用绷带。
房间只有几平米,一张单人床靠墙放着,墙上白漆斑驳,不像是常住人的样子。房间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开着灯,看不出来是白天还是晚上。
左烬端着两碗面,从旁边的小厨房里出来。
他穿着一件冲锋衣,头发很随意地往后梳着,后脑勺上扎了一个小揪,和之前任意见过的一丝不苟西装革履的样子大相径庭。
“醒了?”左烬招呼了一声,将两碗面放到床边小桌子上,“凑合吃吧,好久没下厨了。”
他撕开两双一次性筷子,递到任意面前,看着任意戒备的眼神,笑了笑:“恢复得挺快,不愧是3S。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既然煞费心机把你救出来,就不会害你。”
任意慢慢接过筷子,往床边靠了靠,看向自己眼前的那碗面。几棵焦了的青菜叶子,一颗没煎熟的蛋,卧在一坨面条上。他饿了,感觉好久没吃东西了,便试探着尝一口,味道说得过去。
两人一时无话,几分钟就把面吃光了。
看任意这么捧场,左烬挺高兴的,又去拿了一瓶水,拧开盖,递给任意。
“我先说吧,不清楚的你再问。”吃完饭,左烬坐在单人床对面的小板凳上,开始说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这里是我的一个安全屋,现在时间是16号下午五点,我们还在新联盟国首都,要出去没那么容易,况且现在陆未晞和傅言归都在满城找咱俩。”
“其实也不算满城找吧,据我所知,他俩应该都不会明目张胆地找。昨天公投结束,今天正式公布结果,陆未晞很忙,顾不上你,但他得找我,因为我手头上有不少关于他的好东西。”
“但傅言归找的是你,从昨晚一直到现在,我听说他已经安排了好几波人秘密找你。他挺奇怪的,既然把你送了人,为什么还要找你,是不是你手里也拿着他什么把柄?”
左烬说完了,身子往后仰了仰,看着任意。
“我手里没他把柄。”任意说。
“那是为什么,难不成是要把你找回去送医?”
第42章 秋尽
任意摇摇头,他不知道。
“我腺体坏了,连普通的omega都不如,对他没有价值了。”
左烬嘴角挑了挑:“腺体废了,还有脸啊。”
任意蓦地抬眼,防备一闪而过。
“别着急嘛,”左烬赶紧解释,“我说的是事实,就你长成这个样子,是不是高阶信息素,其实没多重要。你以为陆未晞看上你,只是因为信息素?alpha心里想什么,他们自己最清楚。”
见任意渐渐放松下来,左烬换了个话题:“你的腺体我检查过了,应该是没伤到神经和脊髓,不然你是站不起来的。但外面那层被你抠烂了,我不是医生,不知道能不能治。等安顿下来,还是得找个医院看看。”
“谢谢你救我,我尽量不拖累你。”任意说,“腺体不重要,只要能像个正常人一样,我就很满意。”
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效果了。
左烬理解他,便没再说别的。
“你为什么救我?”左烬说完了,轮到任意问他,“你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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