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司承从浅眠中睁开眼。
他的车停在别墅门口,银黑色车饰在清晨显得格外昏暗,远处是灌木丛和正在哗啦作响的三层喷泉,文副官走过来帮他打开车门,汇报道:“理事长,财政部提前上来一份减税减费年度计划,配合新的融资政策出台,还有航空研发部也有一份新的——”
霍司承打断他:“礼物呢?”
文副官说:“已经给您拿下来了。”
霍司承从车里出来,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袖口,接过礼物。
这是一颗陨石收藏品。
星星的碎片,霍司承想:钟息应该会喜欢。
“减税减费的比例让他们确定下来再报,和联盟保持一致,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
“好的。”
回到家时,房子里安静得呼吸声都能听到,霍司承脱了外套,快步走到楼上。
钟息正在房间里睡觉,霍司承走过去,看到钟息怀里的霍小饱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还没到一周岁的霍小饱圆润白嫩得像一只糯米团,他穿着粉色的连体爬爬服,咿咿呀呀了两声,没叫醒钟息,却喊来了霍司承。
霍司承走过去,霍小饱眼睛一亮。
糯米团开始扭来扭去。
霍司承先在钟息的脸上亲了一下,又俯身去亲霍小饱。
霍小饱咧开嘴笑,他才会说话没多久,一声爸爸黏糊糊的,分不清是“ba”还是“da”。
“想爸爸吗?”
霍小饱张了张嘴,嘴边的口水亮晶晶的。
霍司承帮霍小饱擦了口水,又忍不住咬了一口霍小饱肉嘟嘟的脸蛋,霍小饱委屈巴巴,呜咽出声,钟息终于被吵醒。
看到霍司承,钟息愣了一愣,然后不知想起了什么,板着脸,冷冷淡淡地转过身去。
霍小饱像只小螃蟹挥舞着胳膊,霍司承逗了他一会儿,然后把他拎到一旁的小床里,他从一堆玩具里找到霍小饱最爱的那只棕色小熊,塞到霍小饱怀里,让霍小饱自己玩。
霍小饱抱着小熊滚了一圈,很快又电量告急,开始发困。
钟息背对着霍司承继续睡。
就像没看到他一样。
霍司承三下五除二换了睡衣,上了床就躺到钟息身边,身上还带着室外的微凉空气,他从后面抱住钟息,在钟息的发间深深吸了一口。
淡淡的薰衣草味道。
他觉得再尊贵的信息素香水的味道都不如钟息的体香。
钟息的身体和霍小饱一样柔软,霍司承爱不释手地摸了摸,他圈住钟息的腰,握住钟息的手,吻轻轻地落在钟息的后颈和耳侧。
在钟息身侧,他能得到百分百的放松。
“老婆。”
钟息一动不动。
“息息?”
钟息还是不出声。
“宝贝,生日快乐,”霍司承把钟息翻了个面,看着他的眸子说:“但是迟了一天,跟我的宝贝说声对不起。”
钟息垂下眼睫,“不是生日迟一天的事。”
“是,我知道,”霍司承立即捕捉到钟息的怒意,他哄钟息的本事已经练得炉火纯青,钟息还没开始发作,他已经开始道歉:“我知道不单单是生日的事,是飞机因为雷电紧急迫降,我却没有告诉息息,我当时想着抓紧时间赶回来给息息过生日,迫降之后就立即更改航线。”
“但是你没有通知我。”
“我想给息息一个惊喜,对不起。”
霍司承总是态度诚恳,心却不诚。
“息息不用太担心,紧急迫降而已,”霍司承的语气永远轻松,他说:“联合会议也结束了,工作也都部署下去了,从今天开始一直到年前,都不会太忙,我可以腾出时间陪你们了,宝贝,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霍小饱没出生前,霍司承给钟息的昵称就已经多到数不清,钟息不胜其烦,霍小饱出生之后,霍司承还腻腻歪歪地喊他“宝贝”,钟息就时常觉得不自在。
爱好像很多很满,但钟息的心很空。
霍司承低头吻住他,换气间隙里还不忘说:“宝贝,想不想我?”
霍司承的手已经轻车熟路地解开钟息睡衣最后一颗纽扣,房间里窗帘关得很严实,霍小饱在小床里自娱自乐地玩着小熊,时而听见他的咿呀声,温馨的气氛总是在霍司承回来后变得异常暧昧,房间里愈发的热,霍司承的手缓缓往上,停在了某处,孕期的beta因为体内激素的增长,会出现一些特别的身体变化,霍司承在钟息耳边轻笑,问:“还有吗?”
钟息红了脸,羞恼道:“不许打岔。”
“好好,”霍司承一边作恶一边赔礼:“我向息息道歉,以后再也不敢了。”
他说着就要吻上来,钟息抵住他:“说清楚,不敢什么?你不要总是蒙混过关。”
霍司承停下来。
“我——”
钟息忽然变了脸色,他冷声质问:“不敢什么?你为什么总是不把我的担心当回事?”
“为什么总是这样?!”
“为什么……”
钟息突然开始痛哭。
霍司承愣住,刚要说话,太阳穴却传来一簇尖锐的痛感,他疼到整个人震颤了一下,再等视线清晰,眼前的画面已经变成了无人驾驶直升机的机舱。
机体受气流影响正在空中疯狂震荡,他望向窗外,瞥到了几行字。
千钧一发之际,他根本来不及看清。
【为了霍小饱】
【才留在你身边】
他已经顾不上太多,他倾身到控制台启动紧急制动程序,机体在迅速下坠,朝着如绿色汪洋般的君山森林俯冲而去。
直升机所有的广播口都响起警报声,生死只在一线之间,他完全控制不住直升机坠落的速度,因为强烈的惯性,他的头重重地砸在控制台上。
一阵巨响。
再次睁眼时画面又变了。
他看到自己被夹板包裹的右腿,以及睡在他身边的脸色苍白的钟息。
脑海中反复闪过那几个字。
【为了霍小饱】
【才留在你身边】
他已经记不清那是无人机编队的表演,只觉得是上天警示。
钟息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alpha和beta是没有好结果的,钟息必有所图,钟息的冷淡是因为不爱,钟息……
他猛地推开怀里的钟息。
这一推,好像一切都随之改变。
一切都乱了套。
满墙合照、分床睡、灰暗狭小的客卧、越来越虚弱苍白的钟息,懂事的孩子、争吵、误解、沈彬白、舞会、离婚协议……很多画面如雪片一样纷纷落下,像是一场欲抑先扬的悲喜剧,落幕时结局只剩他一人。
他眼睁睁看着他和钟息的关系,不受控制地,走向不可逆的分离。
他不想的,真的不想。
随着一声爆炸,白色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四周虚茫一片,像极了那年的珈南雪山,钟息冲到雪地里,捧着一团雪砸向霍司承,那时他二十六岁,钟息二十四岁,那时他们结婚刚满一年,钟息的肚子里有他们爱情的结晶。
.
霍司承从昏迷中醒过来。
耳边传来盛煊和文副官的说话声。
盛煊语气严肃,“小文,岛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能泄露出去。”
“明白,医院这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你再派些人去村子里暗访,如果有人看见了、听见了什么关于理事长的事情,你就告诉他们,清远基地即将在东升岛上建设新的码头,村子里驻扎的军队和武警都是保护前来视察工作的长官的,顺便再发放一些慰问品。”
“好的。”
“医院上下两层加上这一层一定要守好,不能出现任何意外,每个安全通道都安排两名警卫,码头和轮渡也纳入重点监控的范围。”
“是,盛部长。”
“给钟息请的外科专家到了吗?让他们尽快拿出一份针对钟息后背烧伤的治疗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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