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既没有人声,也没有别的什么东西的声音,只有很正常的风声和虫鸟的声音。
地面上还有一点积水,应该是昨天晚上下雨的缘故。
家家户户的门都大开着,只有少数几家记得关上了门。潮湿的泥地上落了一串乱七八糟的脚印,看得出来昨天镇民们离开的时候动作都很慌乱。
几个人一直走过了一整条街,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
走到最后一户人家门前的时候,陆见青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某个点上,微微有了些变化。
林盛雪就在他身后一步的位置,也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门口放着一袋垃圾。
被储存了很久的塑料袋已经有些陈旧发脆了,尽管依旧在兢兢业业地盛装着垃圾,却不可避免的被垃圾中的一些尖锐物品划开了几道口子。
林盛雪看到,在垃圾中混着一些碎掉的玻璃。
玻璃的断茬处沾着一些红褐色的凝固液体,几乎像是从玻璃内部流出来的血。
陆见青四下看了看,从旁边的树枝上掰了一根树枝下来,将垃圾袋挑开。
是碎掉的灯泡。
更确切一点,是碎掉的,沾着血的灯泡。
虽然生活垃圾中出现碎灯泡很常见,但在副本中已经出现过好几次碎灯了。
让人不得不怀疑,这是某种标志。
在碎灯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同时,原本明亮的天色又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林盛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天空中又开始铺满了大片的乌云。
原本就湿度很大的空气中的水分进一步增加,让人连呼吸都沉闷起来。
更不妙的是,与浓郁的水汽一同出现在空气里的,还有浓重的鱼腥味。
陆见青丢开手中的树枝,提议道:“我们分头去周围的房子里看看吧,看看是不是里面都有这种碎掉的灯。”
其他人都赞同了这一提议。
梦魇兽懒得回到塔罗牌里去,还蹲在林盛雪的肩膀上,陆见青看它不是很顺眼,就一把把他薅下来丢到了地上,叮嘱它:“你在外面好好看着,有什么情况记得叫我们。”
梦魇兽好端端在外面呼吸新鲜空气,冷不防被丢到地上,活像是莫名其妙被踹了一脚的狗,气得当场就要咬人。
罪魁祸首却已经飞快闪身进了旁边的一间房子。
梦魇兽委屈巴巴地看向了林盛雪。
林盛雪沉吟了一下:“那你就在这里吧。”
有“人”在外面看着点情况确实要安心一些。
说完,他也挑了一户人家走了进去。
梦魇兽:……
*
另一边,林盛雪已经开始查看自己进来的这户人家。
这户人家的院子没有什么特别的,除了几样农具,还晒了一些渔网和各种渔具,似乎这户人家的主要经济来源是打渔。
正房的门也没来得及关,林盛雪想了想,推开门走了进去。
刚一进门,他就察觉到了脚下不太对劲的触感。
他目光微微一变,移开脚,就见自己踩中了一块沾了血的碎玻璃。
这家人的经济条件在镇子里好像还不错,房子是新装修的,顶上挂了一串水晶吊灯,但现在却只剩下了一些光秃秃的金属支架。
客厅里到处都是碎掉的水晶灯饰,血液从这些四处崩溅的碎玻璃里渗出来,几乎将整个客厅都染上了斑斑的血迹。
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几乎像是一个凶杀案现场。
浓郁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林盛雪皱了皱眉,打算退出去看下一家。
他的目光草草扫过客厅的布置,忽然在某一处顿了一下。
客厅卧室门口正对的那面墙上,挂了两幅黑白照片。
左边的一张上面是年纪在六七岁左右的男孩,右边的一张是年纪差不多的女孩。
两幅照片上的孩子虽然看起来年龄相差无几,却明显不是同一时间挂上去的。小男孩的照片一看就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连照片框都有些发黄了;女孩的照片却看起来很新,似乎是近一年内才挂上去的。
林盛雪一瞬间就想到了郭老太家里的挂着的,她早夭的儿子的那张照片。
他想了想,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绕开了地面上的玻璃,往照片的方向走了几步。
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玻璃,也不知道这样阴沉的天气究竟是哪里来的光线,破碎的玻璃四处都在折射着令人眩目的光。
有些干扰视线。
林盛雪敏锐地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立刻停下了脚步。
随着他的动作,玻璃折射的光线好像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混乱了,几乎让他的眼前出现了重影。
他闭了闭眼睛缓了一下,再次抬头的时候,正好对上了黑白照片上女孩的脸。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扎着两个麻花辫,看起来很有活力。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形成的错觉,他似乎感觉到照片上的女孩笑了一下。
不是跟照片上表情一致的微笑,而是将嘴巴咧开到不正常弧度的无声大笑。
但理智告诉他,这不是错觉。
下一瞬间,林盛雪手中的短刀就已经出鞘,毫不犹豫地扎向了眼前的照片。
短刀扎中了照片中人的额头,周围乱七八糟的光线也紧跟着一暗。
林盛雪好像听到耳边传来了小孩子的尖叫声。
明明只是扎中了一张照片,可是照片中女孩的额头上居然也出现了一个血洞,血液顺着血洞汩汩地流了出来,在雪白的墙面上留下一道惊心触目的血痕。
隔着血液,林盛雪看见照片上女孩的表情变了。
她微微上扬的嘴角耷拉下来,一双圆圆的眼睛好像活了一样,死死地盯住了近在咫尺的林盛雪。
林盛雪半点也不为所动,握着短刀的手腕微微一动,打算再给这鬼东西来一刀。
薄薄的照片却顺着刀口裂开,像是一张真正的纸片一样从相框中滑落了下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吹来了一阵风。
被短刀扎得破损的照片被风托起,顺着大开的窗户飘了出去,飘飘荡荡地飞远了。
林盛雪立刻追了出去。
*
外面的天空越来越阴沉了。
被留在外面的梦魇兽嗅着空气中越发浓重的鱼腥味,不是很适应地打了个喷嚏。
它四处看了一圈,找了个海拔最高的房顶蹿了上去。
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广场上的镇民,而且最重要的是,空气流通快,鱼腥味没那么刺激。
镇民们还聚集在一起不知道在干什么,梦魇兽站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从房顶上趴了下来,半闭着眼睛继续站岗放哨。
可是没过多久,梦魇兽的姿势从懒洋洋地趴着到站起来,不一会儿连尾巴都直直地竖了起来,整根尾巴上的毛齐齐炸开。
如果它没看错的话,广场上好像出大事了。
它仔细确认了一遍,立刻打算下房顶去通知所有人。
它刚走到屋檐边上,忽然被一张纸片糊了一脸。
梦魇兽没注意看糊到自己脸上的究竟是什么垃圾,不耐烦地一爪子把纸片拍去一边,纵身从房顶上跳了下去。
在它身后,纸片晃了晃,随后继续随着风,飘飘荡荡地往广场的方向去了。
林盛雪正巧从房子里追出来,看见梦魇兽跟炸了的煤球一样从房顶上跳下来,立刻问道:“你有看到一张照片吗?”
梦魇兽看见主人,正想把情况告诉他,被冷不丁一问,愣了一下。
它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刚刚糊到它脸上的纸片:“飞了,往那个方向。”
林盛雪看向梦魇兽伸出前爪指向的方向,目光沉了沉。
那个方向……似乎就是镇子上的广场。
他收起了手上的短刀,没有再继续费力气追,而是问:“发生什么事了?”
梦魇兽这才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场景,尾巴毛又炸了起来:“那个广场上突然多了很多鬼!镇民们都炸开锅了。”
林盛雪皱了皱眉:“去把其他人叫出来吧,我们去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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