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鬼簿(28)

　　聂子枝捡起那两根丝线，再次施了法。丝线旋转升空后，又落下来。

　　他皱了皱眉，转而看向林序，道：“法术只追踪到这里就停止了。”

　　林序围着丝线的位置走了一圈，道：“这里灵力的痕迹被人为消除了。”

　　聂子枝笑了两声，道：“这么短时间，消除得还挺干净。”

　　林序从腰间拿出镰刀，道：“有些东西消除得了，但有些是消不干净的。”

　　他蹲下身，一只手掌拍在地上，形成了一个暗红色的法阵，随着法阵的出现，一阵阵蝙蝠群从树林里飞过来。

　　他呵了一声，“寻！”

　　蝙蝠群从各个方向散开，瞬间就不见了踪影。

　　不一会，林序指向一个方位，道：“走。”

　　两人飞速得向林序所指的方向奔去，在重峦叠嶂的树林中。看见了一个人虚弱的靠在树干上，他身上沾着些许血迹，看上去有些狼狈。

　　那人看见有人来了，猛然抬头，眼睛里眨了眨，像是不可思议又像是意料之中。

　　聂子枝看见这个人后，眼睛变得幽深了起来。

　　那人看见聂子枝后，笑了笑，苍白的脸上看上去有些破碎。他道：“不愧是应龙族太子爷，找到这里来，本事真大。”

　　林序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聂子枝，问道：“你们认识？”

　　聂子枝冷漠道：“不认识。”

　　那人道：“用不着说这么无情的话吧，你小时候我还……”

　　聂子枝打断道：“闭嘴。”

　　那人眉眼耷拉下来，道：“辈分算下来我还是你的舅舅呢，你对长辈应该有礼貌一些。”

　　聂子枝皱了皱眉，有些不悦道：“吴青昱，你别到处搅浑水。”

　　这个名字略有些耳熟，林序想了想，是在鸿都门学的时候听过这个名字。再仔细一看，从久远的记忆里，林序想起来有一次在书院里见过的。

　　是偃师族的人，且在族里地位不低。

　　吴青昱叹了一口气，道：“我可没有搅浑水。”

　　聂子枝道：“当初在水神庙的时候，让水神金蝉脱壳的人是你吧，傀儡术炉火纯青的人可不多。”

　　吴青昱没否认，道：“是我。”

　　聂子枝道：“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

　　吴青昱摇摇头，晃晃悠悠地站起来，身形有些不稳。他往地上一踩，丝丝缕缕的白线从地上钻出来。

　　白丝线围绕着他旋转。忽的他脚底虚空，白丝线全部散开，缩回了地底下。

　　血丝从他嘴边溢出，他靠在树干上，眉头紧皱着。

　　聂子枝不忍直视，拿出了一个瓷瓶子递给他。

　　吴青昱接过瓶子，一次性把瓶子里的所有药都吞了进去。稍作休息后，整个人看上去脸色好了一些。

　　他虚弱地笑了笑，评价道：“这药还行。”

　　聂子枝道：“解释。”

　　还没等到回答，一阵阴风吹过，枯叶被吹起，一时间乌云密布。地上飘起了灰白色的烟雾。

　　从草丛里传来嘶嘶声。众人抬眼望去，一条条蛇扭曲着身子爬行了过来。

　　这蛇并不像普通的蛇那样身体灵活，行动灵敏。相反，它们爬行得非常僵硬，看上去怪异无比。

　　吴青昱闪到聂子枝身后，道：“世子爷可要保护舅舅啊。”

　　聂子枝没理他，看向爬行而来的蛇，伸出了手。火从他掌心中升腾而起，蔓延到地上，急速地吞噬着。

　　那蛇一碰到火就化为了灰烬，一层层的灰白雾气充斥着这片天地。

　　聂子枝拍了拍手，天上电闪雷鸣，淅淅沥沥的雨从天空倾泻而下。熄灭了火，灰白的烟雾融进水里面变得污浊起来。

　　只是那污水所到的地方，开始冒烟，腐烂。地上被腐蚀出坑洞，地上裂开几条缝开始往下陷。

　　聂子枝脸色沉了沉，一把抓住林序，道：“走！”

　　他把林序甩到自己背上，迅速化形成应龙盘旋而上。林序坐在他的背上，看向脚底下的吴青昱，把镰刀往下一丢，吼道：“站上来。”

　　吴青昱趁着镰刀飞向他时，一跃而上迅速站了上去。

　　三人刚才所待的地方已然成了一片废墟，一条巨大的裂缝吞噬了那块地。

　　吴青昱站在镰刀上，看向旁边的那条龙，道：“外甥诶，有人挑衅你。”

　　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聂子枝落了地，他收起了自己的翅膀，让林序顺着翅膀而下。

　　林序落到地上，看向面前的龙，问道：“这是你的真身？”

　　龙头点了点，朝着林序站着的位置蹭了蹭。一口口的热气喷向林序，后者伸手摸了摸聂子枝头上的鳞片。

　　他好笑地想到，聂子枝确实没骗他，龙的头上也是鳞片。

 

第二十二章 极北之地

　　一阵风吹过，吹起林序的衣袍，因着与聂子枝的龙头对视，他的身子微微向前倾着。

　　站在他身后的吴青昱看见林序的后颈一怔，然后整个脸色变得奇妙了起来，半是疑惑半是惊奇，然后又笑得格外慈爱、欣慰。

　　林序对应龙族的一些习俗一无所知，但吴青昱活了那么久，是个人精。聂子枝存着什么样的心思根本瞒不住他，不过聂子枝也半点没有隐瞒的意思。

　　吴青昱轻咳一声，把镰刀还给了林序，又看向聂子枝道：“好外甥啊，我记得以前你眼睛不是这个颜色啊”

　　聂子枝化为龙形后，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变得格外大，像是一轮夕阳隐入了他的眼眸一般。

　　他向后退了几步，变回了玉树临风的贵公子，皱了皱眉，没回答吴青昱的问题。

　　林序想起来，在“应龙族直系谱”的卷轴里记载，聂子枝出生是异瞳，但从认识他起，从没见过他异瞳的模样。

　　只是聂子枝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林序看向方才逃离的方向，那边灰白色的烟雾缭绕，看上去就是个不详之地。

　　只见得那烟雾慢慢消散了下去，那裂开的缝隙也逐渐恢复原来的模样，枯萎的草木也重复焕发生机。

　　那里逐渐看不出任何灵气波动过的痕迹，一眼望去风平浪静。

　　三人见此脸色都有些不好，吴青昱之前的话没有说错，这是无声的挑衅。对方并不想置他们与死地，只是以这样的形式来警告他们。

　　聂子枝瞥向吴青昱，不满道：“你还是打算什么都不说吗？”

　　吴青昱举起双手，笑了笑道：“说，说，说。无非就是水神被陌生人带走了。”

　　聂子枝问道：“你不知道那个人吗？”

　　吴青昱摇摇头，道：“那人的灵力远在我之上，自始自终，我都没见过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我之前问过水神，他好像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他什么都不愿意多说。”

　　听此，聂子枝困惑道：“灵力远在你之上的人？”

　　吴青昱说自己按辈分算下来是聂子枝的舅舅，这句话并不假。他比聂子枝年纪大上很多，即使修行的天赋比不上聂子枝，但修行年纪摆在那里，实力也不俗。

　　他说灵力远在他之上的人，这样听上去似乎能快便能锁定背后的凶手，但事实恰恰相反。五大家族之所以喜欢搞神秘，是因为家族里面的长老十分喜欢制造神秘感。他们年纪大了之后，便喜欢自己找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躲起来，远离尘世。

　　且除去五大家族以外，一些大家族也出英雄豪杰，里面也不乏灵气强悍之人。

　　找起来就跟大海捞针一样。

　　吴青昱道：“我和水神接触也不多，但他和那个陌生人明显是认识的，那人找到他之时，他看上去并不吃惊，只是愤怒。”

　　聂子枝问道：“那你和水神又是如何认识的？”

　　吴青昱说了些与水神有关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是他生性好动，不爱待在家族里面，便四处云游。碰巧也到了一处类似与平野城的鬼城。

　　那座城建立时间短，规模也小，吴青昱很容易就揪出背后捣鬼的水神。那时候水神年纪还很小，且并没有酿成什么大祸，吴青昱也就卖鲛人族一个面子，放过了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