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姑婆住得地方十分偏僻,在村寨的东北角,靠近栅栏围墙。沿着崎岖的石板路前行,跨过哗啦啦的小溪,走过好几座木头楼子,终于在远处望见一座孤零零的青瓦房。瓦房四周长着半人高的野草,墙面斑驳破败,老姑婆明明才走几天而已,这房子倒像是废弃很多年了似的,透着股阴森颓败的死物气息。那黯沉沉的窗户封着,里面似乎钉了木板,推也推不开,只有一扇门能进出。
众人看了都犯怵,这瓦房四四方方,跟个棺材似的,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馊味道。
沈铎和霍昂对视一眼,取出枪当先开路。二人进了里头,姜也紧随其后。沈铎一手拿枪,枪下打着手电筒,进屋一看,迎面就是许多影影幢幢的人影子。后面进来的人吓了一跳,大喊大叫地跑出去。沈铎倒是镇静,道:“看清楚,纸人而已。”
姜也也打起了手电,只见屋里到处摆着栩栩如生的纸人。这些纸人穿得花红柳绿,惨白的脸上还画着腮红,嘴巴红得像涂了血似的,怎么看怎么诡异。
庄知月说:“老姑婆一个人单过,靠糊纸人糊口。”
霍昂低声道:“不早说,吓我一跳。”
姜也看着这些纸人皱眉头,说:“你们仔细看,这些纸人很奇怪。”
“怎么奇怪?”庄知月问。
“你看这个,”姜也指着其中一个纸人,“像不像你舅舅?”
庄知月凑过脑袋来仔细瞧,惊恐地说道:“还真像!”
他们对着纸人挨个看,还发现了庄知月的舅妈、外公、外婆……几乎所有吴家人都在这里了。纸人一般都是丧葬用的,拿活着的人做模子十分不吉利。霍昂感叹道:“你老姑婆是不是和吴家有仇?这是咒吴家去死啊。幸好你妈嫁出去了,算不得吴家人,要不然这儿还得添上你妈。”
庄知月脸色很难看,走到边上不吭声。说到底吴家是她亲戚,一大帮人全死了,小姑娘家家能冷静地撑到现在不容易。沈铎白了霍昂一眼,霍昂闭嘴了。
“姜也。”
姜也忽然听见靳非泽的声音,他的声音很小,不知道打哪儿传来的。
“抬头。”
姜也抬起头,忽见木板铺就的天花板缝隙里出现一只眼睛。冷不丁看到一只眼,怪吓人的。要不是那眼睛的主人发出靳非泽的声音,姜也还以为是个鬼在偷窥他们。
靳非泽又道:“上来。”
靳非泽这个家伙,总是不打声招呼自己乱跑。他在二楼估计发现了什么,不停催姜也上去。楼梯是木头做的,踩起来吱呀作响,姜也小心翼翼上了楼,发现楼上也有纸人。
纸人是一对,一个披着红盖头,穿着大领对襟刺绣裙,浑身挂着星星似的银箔纸剪成的首饰,俨然是个新娘子,另一个穿坎肩和铜鼓裤,是个新郎官。姜也四下看,没看见靳非泽,那家伙不知道又跑哪去了。
“靳非泽,别乱跑。”姜也道。
说完,他又仔细打量这两个纸人。纸人站在供桌前,似乎正在拜堂成亲。供桌上摆着一对相框,上面都贴了黄纸符咒,遮住了人脸。这纸人新娘做得尤其精致,比一楼那些粗制滥造的好不少。只不过这新郎官看着十分眼熟,轮廓清俊,神情冷淡,有点像……
姜也蓦然一惊,这纸人,很像他自己。
一股寒气从脚底心升到心头,姜也回头找靳非泽,“靳非泽!”
无人回应。靳非泽呢?
楼梯那儿传来脚步声,沈铎的脑袋从楼洞里探出来。
“不是说不要单独行动吗?你怎么一个人上来了?行动不听指挥,我要扣你实践课的分。”
他身后,靳非泽举着手电筒上了二楼。
“叫我做什么?”靳非泽摸了摸他脑袋瓜,温柔浅笑,“又害怕了?”
姜也看着他,万分惊讶,刚才他明明在二楼,怎么又跑到一楼去了?这供桌就拜在楼洞旁,要是靳非泽下楼,一定会经过他才对!而且这楼梯这么老,下楼怎么会没声儿?回想刚才,姜也发现不对劲,他只看到木板缝隙里的一只眼睛,听到靳非泽不停催他的声音,从未看到过靳非泽本人。
那个叫他的东西,不是靳非泽。
靳非泽发现他神色不对劲,微微眯起眼,“你碰见什么了?”
“刚才我看见你在楼上,还不停叫我上楼。”姜也说。
靳非泽啧了声,“所以你就上来了?”
姜也沉默。
大家意识到姜也碰见了什么,气氛一时有些冷凝。只有靳非泽笑得双肩直抖,“小也,你好信任我。怎么办呢,你这么相信我,随便一个来历不明的东西扮成我都能骗倒你。”
沈铎道:“它让你上楼一定有目的,没发生什么事么?”
“我猜,”姜也指向纸人,“它想让我看这个。你们看,这个纸人是我。”
张嶷走上前看了看,说:“就一个长得帅的纸人嘛,丑人各有各的丑,帅哥一样的帅,大家都是帅哥,看起来像也正常,不一定就是你啊。”
陈嘉用下巴指了指供桌,“这一对纸人看起来像冥婚。看看供桌上的照片,就知道是谁了。”
张嶷辨了一下相框上贴的符咒,说:“普通的往生咒,撕了没关系。”
姜也看了看他们,低下头揭开两道符咒。两张照片亮了像,气氛顿时更沉了一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儿。那两张相片都是黑白的,一张是个面容秀丽的少女,另一个……正是姜也。
霍昂很生气,“这女的是谁?”
庄知月小心翼翼道:“好像是我姑婆年轻的时候,我看过吴家的大合影,她年轻的时候就长那样。”
“这么不要脸?一把年纪了,还想老牛吃嫩草?”霍昂骂骂咧咧,“人小也和小靳恩恩爱爱,你个老鬼婆还想插足当小三?有本事出来和你霍爷单挑,觊觎我小兄弟,拆人家CP,我毙了你丫的。”
靳非泽盯着那相片,问:“小也,最近遇到过古怪的事情么?”
姜也想了想,忽然记起那个总打过来的骚扰电话。他调出通话记录,号码下方的归属地显示是湘西靖州,正好就是侗寨所在地。他把号码给庄知月看,“前几天这个号码总打给我,你认得是谁的号码么?”
庄知月拿出手机通讯录对比,呐呐道:“我老姑婆。”
靳非泽问:“她什么时候去世的?”
“四天前。”
这号码开始打给姜也的时间,正好就是四天前。
姜也头皮发麻。
“你老姑婆手机在哪儿?”
“陪葬在棺材里了。”
靳非泽又问:“沈铎,你为什么要带小也来这儿?”
“叫我沈老师,”沈铎道,“吴家说发现了姜教授的踪迹,我说正好带着小也来一趟,看能不能找到姜教授。”
靳非泽笑了,说:“姜教授呢?”
“还没来得及问吴家线索,他们就死了。”沈铎叹了口气,“这是个针对小也的局啊。怪我,吴家和学院关系一直很好,我一时大意了。”
靳非泽微笑着说:“你真没用。”
沈铎:“……”
靳非泽捏了捏姜也的脸,埋怨道:“小也,你好多烂桃花。老学姐喜欢你,老太婆也喜欢你。我真该把你藏起来,免得那些丑东西乱打你主意。”
“……”路茵无语半晌,说,“这位学弟,老学姐本人还站在这儿。”
沈铎正色道:“现在侗寨里人心不齐,如果老姑婆作祟是为了和小也冥婚,难保有些人会逼小也干这事儿。我们绝不能让其他人发现这里。”
“沈老师,你们在上面干嘛呢!这么久还不下来。”焦大禧在下面喊。
楼梯传来脚步声,那人要上来了。
“好吵。”
靳非泽走到楼梯口,那人的秃头冒出楼洞,像个光溜溜的鸡蛋壳。眼看他就要看见纸人,靳非泽直接照脸一踹,大家听见他惨叫了一声,西瓜下楼似的骨碌骨碌滚了下去。
上一篇:我在异界成为克系艺术家
下一篇:娇气美人被献祭后躺赢[无限]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