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韶光把头扭开,不说话,那个人却好像有用不完的耐心似的,又笑着说:“吓到你了,我向你赔罪,好不好?都怪我莽莽撞撞的,以后再也不会了。”
片刻之后,慕韶光才说:“我不去。”
青年说:“师叔说你已经会画中阶法咒了,要夸你呢。”
慕韶光又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他才抬起头,看向对方。
他毕竟是个小孩子,语气中透出几分掩饰不住的沮丧:“那些人都不喜欢我,他们说我没用,不配被师尊偏爱。”
慕韶光看幻境中的人都是一片模糊,并不知道自己此时的样子,可别人看他,却是清清楚楚。
这孩子长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睫极长,天然便向上卷翘着,在他说话的时候就会不知不觉地忽闪几下。
他的皮肤白皙细腻,仿佛丝毫不沾半点人间风霜,小脸上还带着点没有褪去的婴儿肥,上面的五官却精致非常,秀美无伦,看上去又可爱又脆弱,不管做出怎样的神情,都让人忍不住的怜爱他,想保护他。
青年瞧着他,情不自禁地便说道:“不要怕,师兄带你过去,让他们以后再也不敢欺负你,好不好?”
他弯下腰,轻而易举地把慕韶光小小的身躯抱了起来,大步朝着山上走去。
他们两个的身份都很引人瞩目,一路走,一路引得人纷纷侧目,但正当一些修士们像以往一样心生不敬之念时,忽然感觉神识中金光一闪。
霎时,眼前似乎诸佛共降,尽作嗔容,浩瀚无穷之力滔滔自寰宇之上倾泻而下,激的人识海震颤,几欲呕血,双目再难视物。
过了好半天,才陆陆续续有人从那种浑身剧痛,耳中轰鸣的状态中挣脱出来,再惊惧交加地抬头看时,却早已没有了那两人的身影。
到了一处巍峨的大殿之外,青年才把慕韶光轻轻放了下来,蹲下身替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柔声说道:“进去吧。以后那些人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了。他们是嫉妒你的,师兄觉得,你已经很厉害了呀。”
慕韶光忽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仰起头来,很小声地问:“你要走了吗?”
“是啊,不过以后我还会来的。”青年笑了起来,用手指刮一刮小男孩的鼻尖,“我的名字叫步榭,韶光,到时候你可不要再不理我了呀。”
步榭,韶光?
两个熟悉无比的名字从他的口中说出,令慕韶光心神一震,瞳孔瞬间缩紧。
步榭?他……竟是步榭,而这孩子,则正是小时候的自己!
这些事情,他完全没有印象。
刹那间,仿佛有根锥子钉进了慕韶光的太阳穴里,万千过往瓢泼而下。
是谁的声音,急切地在耳畔响起:
“这功法,你不能再练下去了。”
“别再相信你的师尊!”
“韶光,我带你走!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天下之大,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可以做的事情也很多,你为何一定要把自己困死在这里!我们走,我会一直陪着你,好吗?”
“不管你对我如何,我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你……”
——原来他与步榭的第一次见面,竟是在他这么小的时候。
后来也果然如步榭所说,再见面的时候,慕韶光已经彻底把他给忘了,再一次对他不理不睬,足有三年多都没认出来。
那时,穹明宗的掌门不是慕韶光,不是问千朝,甚至也还不是慕韶光的师尊问旻,而是问旻的师兄,步榭的师尊,剑尊虚华道人。
那个时候还没有问千朝他们,慕韶光是问旻唯一的弟子,是打他婴儿的时候被师尊给捡回来的。
师尊于他,既是师,亦是父,将他养大成人,又把一身所学倾囊相授,慕韶光天资聪颖,又肯下苦功夫,自然进步神速。
只是,练着练着,他逐渐发现,师父教他的心法越来越怪异。
很像,魔功。
他是以仙门功法打的基础,后面的心法一重比一重更像魔功,与先前的灵力相互冲突,修为自然容易停滞不前,甚至还会倒退。
外人不明就里,只当这天才小时了了,却越大越是平庸,不免背后多有闲话。
慕韶光不想让师尊失望。
师尊说这门功法确实难练,但一旦练成,威力无穷,正可以用以毒攻毒的方式来克制魔神,所以师尊只教给了他,因为相信他一定可以不负所望。
还有更主要的一点,他不想认输。
魔功与仙功,本就相生相克,两种不同的功法在体内运转,一旦开始便不能停下,否则将会前功尽弃,功力尽废。
有的人生来骄傲,宁可死也不愿匍匐人下,甘于平庸。
慕韶光就是这种人。
这件事除了他自己和问旻,原本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的。
直到后来慕韶光终于突破难关,小有所成,问旻带着他离开了那座魔气充沛的无名山,回到了穹明宗,慕韶光再次见到步榭。
步榭是掌门的得意弟子,也是早已默认内定的下一任掌门,本门中的很多秘事他都曾听说过,也知道这门由问旻所创的、传说中的功法。
只是他从没想过,问旻竟然会教慕韶光练。
直到有一次,看到慕韶光因为两股功法相冲重伤吐血,步榭才发现了这件事。
慕韶光醒过来的时候,步榭坐在他的床边,原本舒朗温柔的眉目间难得带上了忧心忡忡之色,他劝告慕韶光:“师弟,这门功法你不能再练下去了。”
“你知道了?也是,总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去。”
慕韶光的表情倒没有多少惊讶,只是反问他:“不练就会变成个废人,这辈子都拿不起剑,换你你受得了吗?”
“韶光!”
步榭对慕韶光说话从来都是温言软语,这一次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什么比得上你自己的命更重要?你也知道,你的灵识兽已经根本不会长大了,那是你的根本,这功法的负面效果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你却还是——总之我不能让你继续冒险!”
他难得这样情急,慕韶光瞧他一眼,倒是笑了:“师兄,你凶也吓不住我。我知道咱们满门上下没人敢不听你的话,但是呢……我又不怕你。”
步榭低下头,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低下头,抬起慕韶光的下巴,在他唇上一吻。
“当真不怕我?”
“你……唔。”
慕韶光躺在床上,浑身没劲,更何况步榭比他大了数岁,正当盛年,体力功力都更胜一筹,慕韶光被他偷袭了个猝不及防,挣扎了一下,竟然根本反抗不动,被步榭压在榻上,再次深深吻住。
好半天,步榭才松开他,目光深深地凝视着慕韶光。
旁边送药来的外门弟子甚至都没来得及离开,被步榭一挥手,这才低着头退了出去。
慕韶光呼吸急促,白玉般的脸上带着红晕,好半晌没说出话来,他头上的簪子在挣扎时掉了,长发蜿蜒铺了满枕,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他这模样像是被吓着了,又像是惊呆了,让人看在眼里,说不出的可怜可爱,仿佛还有点委屈似的。
步榭突然想起慕韶光小时候一个人缩成一团躲起来的样子了。
那一瞬间,他心里也不知道是心疼还是甜蜜,抬起手来,五指插/入慕韶光的发间,轻轻理顺他的头发。
从小到大,就算背后有时会有些风言风语的议论,当面也从未有人敢对他不敬,更别提这样的亵渎之举。
除了练武过招,他连碰都几乎没被人碰过,可是步榭竟然用嘴唇碰他的唇,还敢咬他的舌头……
慕韶光半天没缓过劲来,步榭伸手搂着他,觉得他像只受到了惊吓的小猫,简直让人心疼的不行,轻声哄道:“对不起,我、我刚才……”
他的喉结滑动了一下,垂眼看见慕韶光双颊上的红霞一直蔓延到脖颈上,微松的领口露出细腻粉白的肌肤,只让人往日的定力都不知哪里去了,嗓子直发干。
慕韶光推了他一把,却没什么力气,宛若小猫在怀里乱蹭似的,步榭却不敢再抱,顺势将他松开。
上一篇:我在玄学文手撕邪祟
下一篇:远古海洋复苏后我成了鲛人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