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段歹毒,心神却脆弱,谢荷翁一番胡言乱语,正击中白妃子内心惶恐,只见它气得双唇颤抖,灵秀的双眸水汽氤氲,两行清泪涌出,竟然哭了。
白妃子泪如泉涌,悲戚难禁的脆弱模样,让谢荷翁诧异,刚才凶巴巴,怎么说几句就哭了?
他有些后悔话说太重,可事已至此,心软就会丧命,可不能半途而废!
他朝阿善奴使眼色,一人一妖通力合作,逼着白妃子发下了互不侵害的毒誓!
白妃子发完誓,无法刨解谢荷翁,自觉化形的希望更是渺茫,愈发伤心欲绝,哭得一抽一抽的飞走了。
“它为什么那么伤心?”谢荷翁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关窍。
一个修行几百年的妖,不应该被几句话就打击成那样,被骂了都不回嘴!
他这一问,倒叫阿善奴惊讶,方才以为这小崽子眼利话毒,直接摧残白妃子道心,难道竟是误打误撞?
她想了想,解释道:“我蒙昧时,吃饱便不会再去猎杀,没有侵略的外敌,也不会想要提升自己。”
“懒惰是本能,只有欲望能战胜它。”
招出水流卷走地上残缺的花叶,阿善奴收刀站在院门前,向满脸求知欲的小崽子说道,
“欲望少,变强的意念也就弱,白妃子生为仙草,不会饿、不怕寒,执念少得可怜。若按此发展,它大约会变成一只弱小无忧的精怪,就像那三个。”
她指着花坛后面,躲躲藏藏的三个小家伙。
“真君闯入箜篌崖带走了它,它又恰好爱上了真君,便不甘心只做个精怪了。”
谢荷翁到这时,才意识到他那些话的杀伤力,“所以,我精准打击到了它的执念?”
阿善奴盯着远处的树梢看了几眼,抱着刀往回走,“你的话使它道心动摇,化形会更加艰难。”
现在的情况,在谢荷翁看来,就好比一个打过同学,还朝同学要过保护费的小太妹,暗恋一个学霸男神。
小太妹想要通过考试作弊,逆袭泡男神,而他作为被抄试卷的那个人,向监考老师阿善奴举报了她……
不仅举报了她,还告诉小太妹,男神眼里根本没有她!虽然他摧残了少女心,但是仔细想想,哈哈!活该!
让你解剖小动物!让你随意杀害小精怪的朋友!世上有那么多草木精,坚守本心,艰难化形,就它想走邪路!走邪路,就不要怕被捶!
谢荷翁和三个小精怪挨个击掌,庆祝这次大逃杀的胜利。
“你利用我一次,记得还。”阿善奴说完,抱着刀走了。
谢荷翁嘴角的笑意凝住,他扭头正要说什么,阿善奴已经走入院中,下一秒,房门都阖上了。
他站在空荡荡的院子外,摸着脑袋懊丧叹气。
不远处的一棵柏树树梢上,一朵橙红的凌霄花躲在叶子后面,吃瓜看戏。
第7章 波及
韵海阁内的宿舍,一半在地下,外间的动静会在室内放大,而窗户外贴着纯白的地砖,故而早晨室内的光线也十分充足。
总而言之,不好睡懒觉。
阿善奴起的早,第一条活鱼落地挣扎,搞得谢荷翁的床跟炮火下的战壕一样抖动,直接给他吓醒了。
他穿衣出门,阿善奴自顾自将刀捅-进鱼腹,平推刀身,将其开肠破肚,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屋檐下,洁白的盘子堆成几摞,木架空荡荡,他洗漱完走过去,想要将架子擦一下,也被她叫停。
“别跟着我了,”阿善奴说,“出去吧,以后你跟着凌霄。”
“阿善奴,我……”谢荷翁扎在那儿,搓着手指,想对昨晚的事做些解释,然而,他的邻居看起来有些冷漠,并不是很想听。
“凌霄很忙,你别磨蹭。”
少女苍白的手一指门外,眼中明显有催促之意。
以她对秋宫的了解,这小崽子今天应该没工夫帮自己。
谁会喜欢被利用呢?还是被一个没认识几天的家伙利用,谢荷翁侧着头一直观察她的脸色,“阿善奴,你生气了吗?
晓风温柔,撩起阿善奴额前的碎发,“我为什么要生气?”
“你知道我在利用你,就昨晚……”两人之间短短两天的微薄友谊,可经不起考验。
阿善奴终于停下手里的动作,“那不过是小事,敏锐多思,可不利于修行。”
“那你不生我气咯?”回应他的,是少女敷衍的点头。
谢荷翁暗叹一口气,垂着肩膀往院外走去。院子门口,因昨夜打斗,两个花坛里葱郁的兰草被削得参差不齐,十分难看。
一朵橙红的凌霄花枝从树林里延伸过来,在糟糕的兰草背景中迎风招摇,“小崽子,秋宫叫你去柜上记账,跟我来吧。”
“记账?”这种涉及金钱进出的事,不应该是老伙计做吗,为什么找他?
“请问,之前是谁负责这个事?”
凌霄花的枝丫在地上延伸,为他带路,“我啊。”
“那为什么突然让我去做了呢?”
凌霄花停住,肥硕的花朵扭头,花瓣怒张,像是在笑,“因为你拿了工钱,秋宫的钱谁能白拿?你可要好好干,不然扣工钱的。”
谢荷翁心想,自己必须尽快熟悉这里,找到回家的路,柜台上迎来送往,能见识到这个世界的各种妖怪,出错的几率增加,但获取信息的机会也增加了,确实是个比后厨更好的去处。
他想明白这一点,很顺从的跟藤蔓走了。
离开了晨雾蒙蒙的画中世界,谢荷翁一脚踏入真实。
普通的临街小二楼,一个描金的朱漆柜台,几张桌椅,大堂里还是空荡荡,一个客人都没有。
谢荷翁被带入柜台,柜面上一支毛笔,一本账本,还有一把缝隙里满是灰尘的算盘。
光有毛笔,没有砚台,谢荷翁看着干涸硬挺的毛笔尖,拉开下面的抽屉翻找。一拉开,抽屉里四五个小罐子,装了四五份细碎的泥土。
凌霄花藤从他头顶垂下来,缓慢而坚定地将抽屉顶了关上,“你在找什么?”
这是它的零食?谢荷翁有点想笑,憋住了,“笔墨纸砚,我在找墨和砚台。”
凌霄没说话,倒是躺在账本旁边的毛笔直挺挺立了起来,“凌霄,这哪儿来的土老帽?还墨和砚台,你瞧不起谁呢?爷爷我会需要那种低劣的物件?”
毛笔成精,口吐人言,谢荷翁有被吓到,但不多,不用沾墨水当然更好了,“凌霄,它咬人吗?”
凌霄才六百岁,年纪还小,只粗识一些常用字,往日里经常受这支满腹经纶的毛笔挤兑,“它都没嘴怎么咬人,你随便用,别拿去插吃食就行。”
“什么叫别拿去插食物就行?你个无礼白丁!”毛笔炸锅,在柜面蹦蹦跳跳,狂骂凌霄花有辱斯文。
“毛笔成精,这个账本不会也成精吧?”谢荷翁的硬笔字还好,毛笔字没练过,肯定难看,他可不希望柜台的两个文具都会骂人。
幸好,凌霄花摇了头,“账本经常被秋宫更换,无法成精,你放心用。这个笔能听懂人言,你要不会写字,可以让它自己写。”
这么好?还带语音输入功能?谢荷翁想试一下,他依照折痕翻开账本,接着昨日的账目后面,手指点了点,“那在这里写个今天的日期吧。”
毛笔微向后倾斜,一只笔,硬是摆出了一种骄矜的姿势,“无礼小儿,安敢差遣我?”
谢荷翁眼珠子一转,仰头问凌霄,“凌霄哥,你教教我记账需要注意些什么呗。”
早日教会他,自己就能早日甩手,幼崽肯学,凌霄自然教得尽心尽力。一人一藤你问我答,将骄矜的毛笔晾在了一旁。
“你们两个白丁无礼至极,无礼至极!不配谈文论字,你们不配用我!”说完,笔杆“啪嗒”倒在账本上,一动不动了。
酒楼记账,对谢荷翁而言不是难事,对照着凌霄给的价目玉牌一一记录核实就行,难的,是分辨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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