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哧”地笑了一下,道:“我现在承认你还算有点幽默细菌。”
西泽尔不解:“细菌?”
楚辞没有回答,他在两队保卫人员交替的空档里,风一般穿过天桥,真正抵达了三十七层。
他深吸了一口气。
因为就在天桥与三十七层走廊的入口,他迎面遇上了两个保卫人员,但他们没有穿保安制服,或者称呼他们为感应科技的安全业务员更妥当一些,相比起楼下那些并不专业的保安,这两个人的眼中透着冷酷,眼底仿佛弥漫着硝烟。
在对方掏出枪之前,楚辞毫不犹豫的冲了过去,他手里的枪早就从高倍□□换成了装满子弹的动能枪。他从这两人中间滑过去,脚步未停,手里的动作也未停,一拳狠狠的打在一人太阳穴上,一手扣下了板机,开了两枪。
等他和这两人擦肩而过,那两颗子弹从不同的角度飞来,分别钉入两人的额头和喉咙。
两名安全业务员哼都来不及哼一声,直接倒了下去。他们的实力毋庸置疑,然而敌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快到他们甚至根本没有看清。
楚辞从包里取出另外一把枪,当他踏入三十七层的走廊时,鸣警声响彻了整个玫瑰台中央大厦。
“你只有七分钟。”西泽尔的声音在通讯频道里道,“七分钟他们的警卫队就回集结完毕,如果你不能在七分钟内杀死目标,立刻按照路线撤退。”
楚辞答应道:“好。”
他开始朝着前方奔跑,像一阵风。
迎面而来一管瞄准楚辞的枪口,但是他一抬手,枪口先起了火。身后亦有响动传来,他看也不看的侧过身体,另一只手中的枪飞出一颗子弹。走廊口那名刚刚拐过来的安全业务员喉咙上留下一个血洞,而子弹从他颈穿出,带起了一大片泼洒的红,犹如绽放开的花朵。
面前的身体倒地,楚辞继续往前,然后再次停住脚步,贴墙而走,流弹将空气震碎,硝烟穿梭其中,瓷砖碎片和墙皮乱飞,乒乓之声不绝于耳,分不清到底是枪声还是爆炸声。
他扔掉手中的枪,猫着腰往前走时顺手捡走了不知道是谁丢失的枪支,但那肯定是他的战利品,他抬起枪,沉默的开枪,枪声就是他的声音,直到这支枪的子弹也消耗殆尽。
再次扔掉手里的枪的时候他觉得手里有点滑腻,低头一瞥,自己的胳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流弹割开一条血口,正在泪泪渗出鲜血。
对面敌人的射击一直都没有停,楚辞不得不侧身躲到走廊边一处摆放着雕像的凹陷内。他从包里再次掏出枪,心里默念的数字数到三分钟。
已近过去了三分钟。
他将带血的手在宽大的运动衣上蹭了蹭,随后摘掉了监视设备和通讯器,一同塞进口袋里。
精神立场精准的反馈了走廊上有多少敌人,他“看”着他们,他们也看着他。
这个年轻的入侵者,低着头不断往前,手里两把枪似乎从不瞄准,却每一枪都精准的收割走他们的性命,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就是自己。
楚辞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吸入肺腔中的只有充满浓郁火药味的烟气,他的喉咙很痒,想咳嗽,但却生生的忍住了。流弹打穿墙壁而到处飞溅的碎石屑从他脸颊上擦过去,留下一道一道血痕,但是感觉不到疼痛。
血水汇聚在下颌处,一串珊瑚珠似的流淌下去,渗在他的深色的运动衣上,然后消失不见。
他抬起手臂,黑洞洞的枪口对准走廊的方向。
四分钟。
这支枪装不上□□,因此扣动扳机时听见了巨大而猛烈的爆炸声,像是一声警钟。
楚辞感知到黄庭就在距离他十米之外的房间里。
玫瑰台的中心大厦只有正门和后门,因此他无法逃脱,但他也不会逃,他坚信七分钟内自己的警卫队就可以集结完毕赶来三十七层支援,而七分钟内,这个入侵者一定不可能到达自己房间门口。
已经剩下三分钟。
门外枪火声不断。
黄庭想给女儿通讯,让他躲起来,躲好,但是终端似乎信号不好,通讯失败了。
也没有警卫队的消息传来。
手下和秘书都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此时外面的情况如何。
“你出气看看。”黄庭指了指早上向他汇报工作的手下。
那人犹豫了一下,推门出去,然后就再没有回来。
两分钟。
黄庭的手指不停抠着皮质沙发的接缝处,眉头越皱越深。
一分钟!
门外的混乱声忽然停了,惊风暴雨忽止般的死寂。
黄庭站起身,大步朝着门口走去,却又犹豫了一下,就在他犹豫的那一瞬间,门开了。
送来一颗夺命的子弹。
他短促的□□一声倒地不起,有个人慢慢走进来,一步一个血脚印,走到他面前,问:“卡莱·埃达在哪。”
黄庭疼的说不出口话来,他挣扎着抬起头,想要看清仇人的面孔,却只看见了那人手中的枪管。
“我不——不知道!她没有出现……”
回答他的是第二颗子弹。
楚辞站起身,走出门时精神力场中“听”见一个女孩子沙哑的哭喊声,他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向着走廊尽头的气窗奔去。
……
“暂时出不去了?”楚辞低声问。
埃德温道:“是的,警卫队提前半分钟集结完毕,他们已经守住了所有出入口。”
“待在这迟早会被发现,”楚辞说道,“先去别的楼层。”
“林,穆赫兰师长通讯。”
“拒绝,”楚辞道,“就说我在专心跑路。”
埃德温只好按命令办事,但是他确定自己将楚辞的话传达给西泽尔时,这个人类大概率生气了。
楚辞专心致志的在通风管道里爬,埃德温提醒道:“我恐怕穆赫兰师长会生气。”
“我知道,”楚辞点头,“他本来就不同意我杀掉黄庭。”
“可他还是帮你制定了计划。”埃德温道,“你为什么要拿掉监视器和通讯器?”
“我在想,其实我们和卡莱·埃达早就同属一方,她这个人从来利益至上,那倒不如送她一份大礼,让我们的盟友关系更紧密一些。”楚辞淡淡道,“我估计这也是慕容愿意看到的。”
沉默了半晌,埃德温忽然道:“我记得很久之前莱茵先生说过,不愿你参与到这些党争之中。”
“但我生活在这里,”楚辞道,“早已密不可分。我做了那么多事,让我无法脱离角色和身份,也洗不掉沾染上的鲜血。”
“所以你不愿意让穆赫兰师长看见吗?”
“埃德温,”楚辞叫道,“你知道我刚才想起了什么吗?”
人工智能问:“什么?”
“我想起来,我在漆黑之眼,在古董号上杀死刘正锋的时候。”楚辞低低道,“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埃德温道:“你刚才也看见了死亡吗?”
“他们经常问我,为什么每次狩猎都可以成功。”
楚辞背靠着通风管道的内壁,仰起头,万千尘埃在他眼前浮游,犹如一个浩大的宇宙。
“其实很简单,我只是每次都抱有可能会死的决心。”
“死亡太简单了,活着才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事。”他认真的道,“我刚才忽然想到,如果某颗子弹不小心射穿了我的心脏,那么西泽尔就会目睹我的死亡。”
“不可以,”他摇头,“我做不到。”
半晌,埃德温说:“抱歉,我不能理解你的感情。”
楚辞“嗯”了一声,继续从从管道里爬出去,可就在将要爬到出口的时候,埃德温忽然道:“林,东南方通往裙楼的天桥出现了守卫缺口。”
“嗯?”
楚辞立刻调转方向朝着裙楼爬过去,埃德温接着道:“有人在进攻,中央大厦正门发生了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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