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小口的吃着冰淇淋,边不时看向贺阑,等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道:“贺阑,昕庭哥哥没有吓到你吧?”
“嗯?”贺阑听着这句问话觉得有些好笑,“你怎么会这么想?”
阮煦拧着眉头煞有介事地说道:“昕庭哥哥很可怕,我知道的,他对着谁都是这样板起脸的样子。”
贺阑偏过头看他故意学昕庭的表情,不得不承认……他学得实在很有神韵。
贺阑于是忍不住有点想笑,他忍着笑意说道:“我也经常板着脸,你怎么没觉得我可怕?”
阮煦摇头:“你明明经常笑。”
贺阑闻言摸了摸自己的脸,对于阮煦的说法有点惊讶,除了阮煦之外,他从来没听人这样评价过自己。
两人继续往前走着,前方的海滩已经近在眼前,阳光把空气熏得燥热无比,海风的味道浸润感官,令人满身湿润灼热。
阮煦回头看贺阑,小声地又问道:“你和昕庭哥哥都说了什么呀?”
贺阑看了眼不远处昕庭的背影,说道:“我们打了个赌。”
阮煦不解地眨眨眼:“什么赌?”他像是既好奇又担心,同时还想掺一脚进来,“我也能加入你们吗?”
贺阑:“……”
他眼神复杂地看着阮煦,实在没能够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赌注”不要亲自下场比较好。
想到这里贺阑又觉得好笑,他很快安抚住阮煦,接着说道:“我和昕庭先生准备进行一场比试。”
阮煦好奇极了:“到底是什么比试?”
半个小时过后,热浪朝天行人稀疏的沙滩上,宋临泽认认真真地在地上画好线,又立起中间的网,故意摆起认真严肃的表情吹着哨子,临时充当起了裁判:“第一届虫族最强沙滩网球比赛正式开始!有请双方队员入场!”
贺阑:“……”
昕庭:“……”
虽然定下比赛的是他们两个,但在宋临泽过度沉迷的角色扮演场景下,以及阮煦过度兴奋闪着星星的目光注视下,他们都有点不想上场了。
宋临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阮煦,阮煦连忙推了推这两个人,这才把他们送上了网球场地里。
“加油昕庭哥哥!加油贺阑!”阮煦充当着啦啦队的角色,努力地替两人打气。
入场之后,贺阑倒是没那么抗拒了,都已经来海边度假了,他当然也不打算把自己在帝星的那身包袱带过来。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网球拍,忍不住揉了揉额角又觉得有点好笑无奈。
在此之前他怎么都想不到,昕庭对他说的打赌竟然是指这个——沙滩网球比赛?
贺阑这辈子以无数种方式出生入死过,但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方式跟人决胜负,更让他觉得好笑又匪夷所思的是,这场比赛对他来说,却甚至比过去的无数次生死都要来得重要。
为了不让某雄虫被带走,他必须要获得这场胜利。
贺阑抬头看向对面,看着作为他对手的昕庭。
虽然说他的对手是雄虫,但贺阑从初次见面起,就始终本能地把昕庭当成了异常危险的存在,所以他当然不可能有轻视这雄虫的心思。
贺阑调整好心情,用力地握住球拍,朝对面说道:“开始吧。”
昕庭默然点头,已经率先开始了进攻。
把两个虫盟顶级战力投放到战场上会发生什么?
像贺阑这样强大的雌虫,如果不携带武器,光凭赤手空拳,他张开虫翼在战场上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破坏对方三台机甲。
如果他携带着虫盟最先进的武器加入战场,能够很轻松地攻破对方一整艘舰船。
如果他驾驶机甲,以全副武装的最强姿态进入战斗,他能够轻松地剿灭敌人整整一个舰队。
这就是虫盟顶级雌虫的战斗力,而更匪夷所思的是,此刻站在贺阑对面的那个雄虫,他有着绝对不逊色于贺阑的战斗力,同时他还有着雌虫不具备的极强精神力。
而此时此刻,这认真起来足以毁灭两个舰队的战斗力,竟然在用这种令无数人震撼的实力……在打沙滩网球。
普通的沙滩网球究竟是什么样,阮煦从来没有见过,但现在看着贺阑昕庭的战斗,阮煦深深地意识到这是个相当危险的运动。
此时此刻路人们早都已经躲藏了起来,谁也不敢靠近这旁边,只能远远用望远镜看着这场战斗。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大家虽然怕危险但也不肯就此离开,一群旅客悄悄地躲在旁边观看着,不知不觉之间,沙滩旁已经聚集了一堆人拿着望远镜观察这方。
好在贺阑和宋临泽伪装还算到位,并没有被人认出身份。
而在赛场这边,眼看着贺阑和昕庭打烂了三十多个球,在沙滩里打出无数如同无人星球表面般的深坑,打得旁边的潮水不停翻涌奔腾,打得海边日月无光,阮煦脸上洋溢的兴奋笑容,终于逐渐变成了费解,他小心翼翼地牵了牵旁边宋临泽的袖子,低声问道:“虫盟的球类运动都是这样生死相搏的吗?”
宋临泽:“……”
他轻咳了两声,解释道:“运动竞赛为了取胜,生死相搏是很正常的。”
不过别人的生死相搏都是形容词,用在贺阑和昕庭的身上却是真正在发生的事情。
这两个人谁也不肯让谁,很明显都已经毫无保留,这种情况下那颗移动中的网球,简直就成了能够杀人的道具,只要稍微不注意,就能被砸得头破血流。
宋临泽边这么想着,边目露担心地看着那边的比赛现场:“贺阑!你犯规!犯规!我得给你记个黄牌!”
贺阑被迫停下动作,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宋临泽我忍你很久了,你这是包庇你的雄虫。”
宋临泽根本不理他的申辩,洋洋得意地挥出一块黄牌:“我自己的雄虫当然由我来包庇。”
贺阑:“……”
不过宋临泽的包庇无伤大雅,贺阑也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他知道宋临泽是在替昕庭争取休息时间,毕竟昕庭虽然很强,但体力问题却仍然是雄虫的短板。
比赛很快继续下去,贺阑和昕庭再次交手,阮煦认真地看着这场比赛,逐渐地也从两方不死不休的态度中读出了不寻常的地方。
阮煦想到了不久前贺阑对他说的关于“打赌”的事情。
既然有打赌,那肯定会有赌注,到底是什么让昕庭哥哥和贺阑用这么认真的方式斗到这种地步?
阮煦想到这里,没办法向正在战斗中的两名当事人询问,于是只能问起自己旁边的宋临泽。
宋临泽这时候还在认真盯着那边的战况,听到阮煦的询问,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说道:“赌注当然是你,阮煦弟弟,昕庭认为你在外面受了苦,所以想带走你,贺阑想要阻止他带你离开。”
阮煦听到宋临泽说的话,足足怔了很久。
他没再继续朝宋临泽询问下去,而是独自坐在旁边的沙地上,发愣般地看着那头的比赛。
这场比试没有什么肢体碰撞,没有阮煦最讨厌的暴力和血腥,阮煦蓦然间才明白过来,这是贺阑和昕庭哥哥为了他选择了一种看起来更加和平的方式在进行战斗。
阮煦脑子里懵懵的,他看着疼爱自己的哥哥沉默无言地守在那处,看着贺阑满身是汗,看起来前所未有的狼狈,看远处的云,近处的海,听热风里若有似无的海鸥声。
抱着双膝发呆了好一会儿,阮煦才又抬起头,朝宋临泽问道:“现在比分怎么样了?是贺阑领先还是昕庭哥哥领先?”
宋临泽低头看了看比分记录,说道:“昕庭领先。”
他说着又顿了一下,继续道:“照这样下去的话,他再得几分就胜了。”
阮煦反应很慢地眨了下眼,随即抬起头,拍拍身上的沙粒站了起来。
宋临泽神色莫名地看着他:“阮煦弟弟——”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阮煦的神色有了变化,他微微抬手遮住头顶明晃晃的太阳,等到将手放下的时候,眼睛里已经盛满了湛然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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