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利安想起在老宅的时候,老巴尼特看到代号A时,脸上那种又怒又喜的样子,到现在都难以忘记。
“队长,我看到了。”
亚伯急促的声音响起来,他盯着上方一个位置,感觉自己的理智受到了强烈的冲击。
他在几星秒前压根看不到东西的地方,随着朱利安的话,立刻就看到一张恐怖的脸。它看起来就像是被人活生生撕下来又黏上去,带着扭曲的怨毒和恶意,整张脸皮邹巴巴的,惨白得可怕。
“不是幻觉。”队长压着声音,他的眼睛如同鹰钩般一点点扫过拦在他们身前的墙,原本还判断不出材质的墙壁,一下子就让他联想到了好几种可能。
每一种都异常恐怖。
朱利安就看到他们换下了之前准备的大功能武器,而采取了最简单最人工的挖掘法,正如队长所预料的,他们轻而易举的就撕开了这一层皮。肌理间流淌下来的液体……晶莹的、粘稠的、泛着诡异浅绿色汁液闻起来并不臭,带着一种淡淡草腥味。
队长脸色古怪,他和亚伯检查了好一会,都无法分析出这些是什么东西。
被撕开后如同烂肉一般萎顿下来的东西透着肌理纹路,但又没有人体的表征。但他们潜意识里就觉得,这些……的确是人,是人被液化、或者是某种方式扭曲消融后,被堆在了这里。探查无果,只能继续往里面走。
越过这堵墙后,在这条通道的尽头,就是实验室了。
接下来的路途,队伍里一句话都不说,只闷头赶路。刚才看到的东西,难免影响到了他们,让整支队伍的情绪都很低落。
朱利安心里惴惴不安,非常难受。
仍然有某种癫狂、贪婪的渴望在暗处窥探着他,那种如芒在背的刺痛感让他精神紧绷,险些没留神前面的人已经停了下来。
前面居然有光。
实验室的门口闪烁着暗淡的光,一闪一闪。
门是打开的,毫无遮拦的。
空寂黑暗的门后,像是有着一种奇怪的、淅淅沥沥如同雨声的动静。
朱利安下意识蹙眉,仔细听去,那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些。
宛如诡奇的呓语,在断断续续地召唤着什么,那声音如此奇异,如此离奇,令人听之头皮发麻。窸窸窣窣,间或有着细微的嘶嘶声,淡淡的血腥味传来,一丝一缕地笼罩着他们。
亚伯抱紧了手里的星炮器,忍不住说道,“这听起来不像是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队长冷冷地回应,“人的声带能扯出这么诡异的腔调?”
朱利安盯着浓黑的幽暗,隐约有种奇异的感觉。那窃窃私语、怪异呓语,像是某种召唤,这让他的心中好似产生了极其强烈的渴望。
他忍住不去看那门,低声说道:“你们真的要进去?”
这看起来就很古怪,也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有一种打开大门诱惑猎物进去的感觉。
队长冲着朱利安摇了摇头。
小队里都是军人,对这种感觉更为强烈。但任务在身,他们没有推辞的理由。他们在门口商议了好一会,决定留下亚伯看着朱利安,其余六个人准备进去。
朱利安:“不用考虑我的安危……”
亚伯打断了朱利安的话,笑着说道:“我也是后勤,在外面负责接应的,你可别多想。”其余几个人并不多话,再一次整理了装备,就提着光源进去了。
他们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暗淡的实验室灯光后,就好像被黑暗逐渐吞噬了一般。
朱利安和亚伯安静坐了好一会,才听到亚伯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他并没有谈兴,不过这可以分散那种古怪的感觉,朱利安也强打精神和他说话。
但不一会,他便觉察到亚伯对他淡淡的好感,一时间有点沉默。
亚伯就着光源,还没意识到朱利安已经感觉到他的想法,还在笑着说话,“……红宝石号虽然被虫族入侵,但现在航道星图还是在准道上。如果想办法去船长室,说不定还能找到办法……”
他们坐在通道的两端,这里还算干燥,没有之前一路走来压抑潮湿的气息。
可就在刚刚某一刻,亚伯身后的墙壁似乎突然变得柔软猩红,缓缓地膨胀、又收缩,就好像在蠕动的胃部。
朱利安眨了眨眼,那光滑冰冷的墙壁正沉默地伫立。
好似在嘲笑朱利安刚才的恍惚。
他下意识地抱紧背包,是错觉?可这里好像不太对……
“ΞΥοξΞΥοξΞΥοξΞΥοξ——”
猛地!
实验室内部,突然响起了一种可怕到极致、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难以用语言去描述那种恐怖的气息,就好像整个实验室都活化了过来,散发着恶毒诡异的寒意。像是尖尖细细的、锐利的爪子在抓挠着耳膜,那种过分强烈的渴望就这么从耳朵钻了进来,紧接着钻入人的心里。
诱/惑……
过于强劲的蛊惑,不知从何而来。
亚伯蓦地站了起来,大步地朝着里面走去。某个时刻,他的身影变得过分僵硬,就好似被什么提着走一样。
紧接着,是有点含糊的声响,“我担心队长他们,我进去看看。”
“不要进去!”
朱利安的声音又快又急,可是亚伯头也不回,投身到那片黑暗之中,徒留下他茫然一人坐在原地,惶恐地抓住背包的布料。
不到片刻,他又孤身一人。
这场景荒诞怪异,仿佛某出诡异的戏剧,戏码演绎到一半,所有的角色都猛地散了场,就留下一个不合时宜、茫然闯入的过客。
“——”
细细的、难以觉察的响动。
然后是背包被轻轻顶了一下,那蓦然的动静吓得朱利安差点把东西抛出去,但在意识到这是什么后又僵住,然后缓缓地收了回来。
他沉默了一会,拉开了拉链。
幼崽正趴在背包口,眼巴巴地看着外头。
它没有妄动,而是乖巧地趴在原来的位置上,只是昂起小小的脑袋,发出“咕”“咕”的轻响,可怜又可爱,带着初生的纯粹。
略显晶莹的身躯在暗淡的环境中宛如亮着幽光,朱利安这才后知后觉亚伯冲进去的时候,并没有把他们的光源带走。他看向那道冰冷的门,又立刻转了回来,盯着代号A看了又看。
朱利安的眼神有些朦胧,呢喃地说道:“代号A?”
他的手指顺着幼虫的三角脑袋往下抚摸下去,然后是坚硬的几丁质硬壳,冰冷锋利的前足……还有轻颤的羽翼,仿佛某种诡异奇怪的肉翅,但摸起来又带着淡淡的温度。
代号A轻柔“咕”了一声,然后窸窸索索,“母亲。”是稚嫩的、清脆的、重叠般的声音。
听不出是男是女,无法辨别是任何情感,只带着某种扭曲的幻影,仿佛从彼岸穿梭而回,带着某种冰冷的、隐秘的狂热。
朱利安的身体僵冷,压根没有反应过来。
代号A从背包里钻出来,爱娇地蹭了蹭朱利安的指腹,又轻轻地鸣叫起来。代号A裂开口器,吐出柔软的触须,甜蜜蜜地叫道,“母亲~”
这看起来过分可爱,可另外一种危险的征兆油然而生。
好似有无数只冰冷湿腻的手抓住朱利安的脖颈,胳膊,腰腹,腿脚,宛如带着另外一个世界的拖曳,试图将朱利安拖入冰冷死寂的墓地。
他猛地站起来,意识到那不是错觉。
朱利安摸上后脖子,然后将手掌在眼前缓缓摊开。
满手都是湿/漉/漉的汁液。
他毛骨悚然,抱着代号A大步往前跑,直到躲在实验室的门附近,方才敢回头看。只见身后、那不远的地方……隐约看起来是刚才那堵墙的位置,有什么东西蠕动着、挣扎着钻了出来。
那看着像是一个人,却又带着过分细长的身躯。肢体柔软得过分,两条腿诡异地分开,仿佛刚学会走路的人,又像是某种软体……或者是习惯了多足行动的生物,摇摇晃晃地朝着朱利安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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