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记忆太多太杂,也许有的微不足道的片段已经模糊,他的记忆中,并没有怎么听清齐无赦喊了他什么。
总之,对方喊住了他,说:“大好人,你不会要去救他吧?”
燕星辰已经走了出去。
齐无赦叹了口气,跟他走了出来。
他们两人当时的数据水平自然不可能低,不过片刻的功夫,就赶到了出事的地方。
那人已经被雪怪吞吃了一只手和一条腿,雪地浸满了鲜血,一片茫茫中,血色格外刺目。
鸽子纹身所在的肩膀伴随着胳膊一起被撕裂,那人也失去了行动能力,根本没有挣扎的可能。
雪怪大吼一声,吞下了刚刚撕咬下来的腿,再度张开了口。
那人声嘶力竭地喊着,看到了站在一旁看不清面容的赴死者。
“救命……救我……救救我……”
“赴死者,你符咒那么多……扔一个出来救我啊!!啊啊啊啊——!!!”
燕星辰根本没有动。
齐无赦以为他要去救人,可他就这样看着,直到雪怪将人吃了个干干净净。
“看来你还是记仇的嘛,”男人轻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上赶着去救一个刚刚还骂过你的人呢。”
雪怪转头看了燕星辰一眼。
鬼怪天生就有趋利避害的能力,雪怪察觉到眼前的人根本不是他能对付的,再度大吼一声,一头扎进了雪地之中,同茫茫大雪融在一起,不见了。
只有地上一滩逐渐被大雪覆盖的血,还有一些雪怪遗漏下来的碎骨。
燕星辰缓缓地眨着眼,雪花挂在了他鸦羽似的睫毛之上,男人转过头来看他之时,竟然被他挂着雪花的双眼吸引了注意力。
他对男人不一样的目光似乎毫无所觉,低声说:“我没救他,不是因为他刚才议论我的那些话,而是因为这个人坑害同类以获得生存的机会,这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这个人到了总榜都需要靠坑害其他玩家引诱鬼怪来完成任务——甚至还失败了,我就算现在救他,下一个副本,他依然活不下去。”
齐无赦把玩着竹笛的动作一顿,神色幽幽:“还说你不是大好人?没心没肺的人——比如我——从来不会和人解释这么多,救就是救,不救,又能奈我何?”
燕星辰这一次进入新人首副本的时候,这人似乎也和他说过这样的话——“还说你不是大好人?”
恍惚之中,记忆里,风雪中,齐无赦的这句话同新人首副本时说的话竟然交叠在了一起。
他听到记忆中的自己接着说:“我曾经想过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可是我给了渔具,最终的结果只是多了一些打鱼为生的渔民,这些渔民依然死在了翻滚的海浪之中。齐无赦,我想了很久,也许渔具是不够的,海浪不停,不论渔民会不会打鱼,他们都会被海浪拍死。”
“我在樊笼这么久,听得最多的,就是人们自己感叹‘人性本恶,经不起考验’。可考验本身的存在,就是强加的东西,若是把一个人放在天平的一边,把考验放在天平的另一边并且不断加码,也许有人怎么也无法被天平撬动,但有的人也许一开始不会被撬动,但加码多了,那些人也就跟着天平晃动了起来。”
“这世间本来很多人可以一辈子不遇见这样的考验,樊笼却把他们扔到了天平上,然后让那些也要坐在天平上的所谓观众们评判‘看,果然人心本恶’。”
“天平若是不存在,何来的考验?何来的人命?符咒道具能够让他们在天平之上拥有一定的选择权,但天平还在一天,他们仍然必须面对抉择、生死、离别。”
第一位赴死者的声音同风雪交融,飘荡在不知多久以前的副本之中。
“樊笼的玩家每日都在副本的生死中挣扎,副本里的npc总是在苦难中消散。”
他确实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大好人,也不是一个以德报怨的佛菩萨。
他不仅仅是为了那些玩家。
他自小在坟地里摸爬滚打着长大,同鬼魂嬉闹,一直都对这些非人的东西颇为亲厚。这些东西坏便是坏,好便是好,不好不坏的,也不过就是狡诈,在别人眼里是危险,在他看来反倒是一种另类的单一,比起善恶交织的人,他有时觉得,和鬼怪打交道更为轻松。这样的轻松久了,燕星辰也会怜悯那些挣扎在副本中的npc和鬼怪。
玩家,npc,鬼怪……
所有人。
都被困在这个该死的笼子里。
所谓的许愿,像是一个完全够不到的胡萝卜,将很多玩家诱骗进来,胡萝卜却一直悬吊在前面,从来不曾靠近。
“是我之前走的路太狭窄了。”
“我要改变的不是樊笼的玩家,而是樊笼本身。”
“我已经发现了樊笼的漏洞,我知道该怎么更改规则、结束循环。”
他要改变樊笼。
作者有话要说:
第 212 章
燕星辰全然被这段属于自己的过去吸引了全部心神。
他不知为何失去了这段记忆, 金拆将这段记忆再度还给了他。
他明明都不记得了,通过当初的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他脑海中居然也冒出了一模一样的话语。
他跟着记忆中的自己, 一起默念着。
行至此刻, 他不得不再度肯定, 赴死者就是他,他就是二十年前那个最后不知“死”在了哪里的人。
曾经的记忆和副本经历都在此刻冲击着他,同现在的他相融合,让他不住地恍惚着。
这种感觉就像是让一个年轻人一眨眼之间活过了沧海桑田,年轻人所在意的一些小事突然在沧海桑田面前变得不再重要, 可他却一时之间无法反应。
燕星辰神思恍惚之中, 仍然十分疑惑。
他那时候既然已经有过要直接挑战樊笼的存在的想法,他现在大致也能猜到,打败他的不是玩家, 也不是他早就觉得没有威胁的副本,而是樊笼本身。
那么,之后的事情他大致也能猜到——应当是出了什么意外,所以赴死者“死”了。
可时间线和人生经历依然对不上。
记忆恢复了这么多,只差最后一步挑战樊笼的记忆,他仍然没有看到任何能够解释他拥有另一段完整人生的地方。
就仿佛, 赴死者是赴死者,燕星辰是燕星辰,可燕星辰却又是赴死者……
一团乱麻。
燕星辰想在接下来的记忆中找到答案。
可这一回,他用来包裹金拆的浓厚恶业似乎快要耗尽了,记忆画面开始变得模糊琐碎了起来。
他和齐无赦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后, 雪怪的副本快要结束了。
当时正值昼夜交替时分, 满地的白雪把缓缓昏暗下来的天空衬得有些暗中发白, 像是夜里的白天。
雪怪藏匿在雪中,正准备袭击副本中行动的npc。
那些npc全都是十几岁出头的孩子。
燕星辰一开始离得远,以为是这些孩子在玩耍,靠得近了,才发现那些孩子在拳打脚踢地驱赶另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比其他孩子还要大上一些,看上去有十五六岁,五官标志,长得煞是可爱,年少的时候已经可以看出成人之后会有多么俊俏。可唯独有一点——这少年身上的毛发都是雪白的。
通身毛发雪白,放在现实世界,是个人们可以接受的疾病,可放在这种鬼怪副本的npc眼里,那便不一样了。
其他孩子以为他是最近作恶的雪怪的化身,孩童无知,童言无忌,他们将这通身毛发雪白的少年踢到了雪堆中,喊着:“快滚啊,妖怪!怪物!”
真正的雪怪藏在暗处,突然一跃而起,朝着一群孩子张开了雪白的大口。
尖叫声中,赴死者手中常用的传奇道具甩出,金线直接勒住了雪怪的身体。
他借力而动,直接通过法衣金拆被雪怪牵动的力道来到了那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边,一站定就将那少年从雪地中抱了起来。
他头也没回,几张符咒直接贴上了雪怪的身体,小孩的尖叫声和雪怪即将四分五裂的咆哮声闯进了风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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