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的身体……”他抿了抿唇,强打起精神转移话题。
“你今天又给我带了果篮?你呀,果然是钢铁直,真是的,给病人送礼物都不会送。”他笑着抓过一个橙子,拿过水果刀,比了比,却犹豫着迟迟没下手。
归焰连忙将刀从他手里夺走,“你、你要是想吃,我给你剥就好了。”
他看着白酩月比起左眼更加黯淡的右眼,想去抚摸他的脸颊,可是又收回了手,于是他紧紧紧紧地攥住掌心,仿佛这样就能把白酩月留在身边。
“放心吧酩月,我已经为你找到合适的眼角膜和□□了。”
俊美的青年猛地抬起头,欣喜中带着不可置信,“真的吗?”
归焰笑了笑,“当然是真的!酩月,以你的天赋,就连老天都不舍得让你就这么离开赛道。”
“我原本不告诉你,主要是怕时间还没定下来,让你等的心焦。”
“放心吧酩月。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养护身体,然后等待眼角膜和肾脏移植。”
白酩月神色有些怔忪,眼泪一颗颗滑落,在被单上晕开一个个水花。
“我、我还以为再不能……”
“瞎说什么?”
白酩月轻轻擦去泪水,冲着归焰笑,“你这么帮我,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感谢你了。”
归焰摇摇头,“我想要的只是有朝一日,能和你并肩作战。”
离开病房的归焰大踏步地向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走着走着,天空中下起了大雨,他不得已站在屋檐旁避雨。
望着雨丝,他不由得想起了曾与高顾笙的初遇。
在雨中的少年,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身子流浪猫似的,可怜又无助,可偏偏他的眼睛是那么清澈,那么悲伤。就那一眼,一向眼高于顶的他,第一次低下了头,问他,“你还好吗?”
也就是那一句话,就将少年的眼睛点亮了。
从此之后,少年追随着他的目光,就一直是亮晶晶的。
如果捐出眼角膜的话,他的眼睛应该就不会这样清亮透彻了吧?
这样的念头只在归焰的心中闪过了短短的一瞬,可是紧接着他又用力摇摇头,将这个念头晃出了脑外。
你在想什么归焰?高顾笙不过从一开始就是酩月的替身罢了,不过酩月的□□罢了,不过是眼睛有一分像酩月罢了。他哪里配和酩月相提并论?
不过是一个没有自己就会死在那场大雨里的可怜虫,现在只是要他一只眼睛和一个肾脏而已。
对,没错,我这么爱酩月,可以为他付出一切。
这件事虽然做起来是有点过分了,不过他也会给高顾生一笔钱,让他保证他后半生一世无忧的。
高誓在半空中气得脑仁儿疼,这个狗东西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决定了他儿子肾脏和眼睛的归处。
怪不得在之前的梦境中,他看到儿子状态这么糟糕,有只眼睛灰灰暗暗的,什么都看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
看来白天他做的还是轻了。
他不应该以一副所有的事情都尽在掌握的样子去警告这畜生,而是应该借酒耍疯,直接一拳把他撂在地上。
高誓狠狠一脚踹向终于做好决定,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的归焰踹去。
这一脚不但没有穿过去,反而狠狠地将归焰给踹到了旁边的树上。
高誓心知,这恐怕又是应道长插手了。
高誓知道眼前这些是假的,可他还是忍不住上前狠狠的一拳砸向了归焰高挺的鼻梁,看着他的鼻孔滑稽地滑下两道血痕。
高誓一边揍人一边想,不错,应道长的法力在恢复了,这次的梦境他竟然感觉比之前以往的要真实。
揍完人的高誓神清气爽,他感到梦境开始片片破碎,恐怕马上就要醒来。
随着梦境崩塌,那边的归焰,在一阵扭曲终化为了飞灰。
然而无人知道的是,在一座别墅中,归焰猛地从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狼狈的喘息着,浑身汗湿。
他手指颤抖着摸向墙壁上的灯,反复检查着自己的身体,又拿起镜子来照自己的脸,可是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好久,他才回过神来。
原来是个噩梦。
好真实的噩梦,在梦中被疯狂殴打的痛楚如此清晰,简直就像是真的被人揍了一顿一样。
在一片漆黑中,有谁对他拳脚相向,可怖的力道让他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归焰暴躁地抓抓头发,脑海里又回想起了白天听到的警告。
“我儿子就是我儿子,高顾笙就是高顾笙。不是白酩月的替代品。”
“但是如果想要取代归家,我有很多种方法。”
归焰勾起嘴角,他想要嗤笑一声,表示不屑。
归家虽然比不过四大家族,但好歹也是仅次于四大家族的一大家族,怎么可能被高家轻而易举地覆灭?
他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眼前这个男人真的可以做到这件事情。
贵阳又躺回床上,可这次,像是身体在本能的抗拒着入眠一样,他睡不着了。
……
“来啊,继续。”
装点精致的庭院,修剪趣味的花草,看得出庭院的主人很有闲情雅致。
在庭院正中,摆着一张小桌,上面放着一壶酒,两只茶杯。
高誓的眼前有些花,看什么东西都带着重影,身子轻飘飘的。
眼前的男人穿着一身轻薄黑袍,轻叹一声。
“你醉了。”
“我没醉,这次的拼酒,我一定要胜过你!”
高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副“小小酒杯,能奈我何”的模样,可脚下都快要使不上力气了。
眼前男人摇摇头轻笑,似乎有些无奈,“你呀……”
男人又端起酒壶,最终只倒出浅浅半杯,他像饮茶似的,将这最后一口酒送入口中,却不料眼前看起来已经醉了的高誓却猛然的起身,一闪便到了他面前,不等他将口中的酒咽下去,便掐住他的下巴,重重地吻了下去。
高誓像一个横行霸道的土匪,将男人口中的酒液掠夺殆尽,而后得意洋洋地道,“我胜了!”
酒劲儿让高誓的面颊染上了一层漂亮的薄红,男人目光微凝,捧着他的面颊,拇指轻轻抚过带着酒香的、晶亮而红润的下唇,“好,那就你胜了。”
他扣住高誓的脖子向下压来,两人形式倒转,男人开始攻城略地。
高誓不甘示弱,环住男人的脖子,反攻回去。
唇齿纠缠之间,酒香越浓。
高誓在这方面也要争个长短,却奈何到底是醉酒,气息略短一截,气喘吁吁地讨了饶。
男人也微微轻喘着,看着脖颈也泛上漂亮绯红的高誓,手指紧了紧,到底,只是低头轻轻吻了吻高誓的唇角,“一胜一负,扯平了,你该歇息了。”
说罢,便将人抱起,高誓不挣扎,但人却不老实,伸手去勾男人微晃的发带。
那发带极为漂亮精致,带着金色的纹路,绕过指间,带着薄薄的凉意。
他像只不听话的猫,将发带绕在指尖,又握进手里,接着他又环住男人的脖子,大抵是觉的男人身上微凉的温度靠着让人觉得舒服,又或是因为狩猎的本能,他看着男人脖颈上微微凸起的青色血管,舔了舔犬齿。
脖颈酥麻麻的痒。
男人抱住高誓肩头的手微微收紧,“收,别闹。”
说罢,进了屋,他摸摸高誓的额头,想让他躺一躺,醒醒酒。
高誓此时,整个人仿佛被分裂成两半,一半冷静的审视着这一切,而另一半却已经躺在躯壳中与梦境中的他融为一体。
这一刻,他便是梦中人。
男人俯身,在他眉心点了点,“你该歇息了。”
他却并不满意,伸手抓住男人的衣襟,仰头与他亲吻。
舌卷犬齿酒意浓,地覆天翻青丝重。
借问郎君,谁家乌锦,结情铺幽宫?
低笑,“可战否?”
眸光微暗,哑声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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