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建立一所大学(134)

　　塞勒斯现在收到的这封转校申请，就处于这样一种情况。

　　对方之前是四个半街区开外一所社区大学的学生，学的还是就算在顶级名校里出来也容易失业的宗教艺术——也不知道什么人杰老师在社区大学里开这门专业。

　　而该大学在附近大小街区里臭名昭著，那里接近一条流浪汉街区，且移民居多，帮派分子和精神病在街上交相辉映，学生基本都和港口区的小帮派勾勾搭搭，堪称自古问题出少年。

　　而且此社区大学在入学方面对学生毫无门槛，会说通用语有中学文凭申请就行，文凭发放也相当随意，基本相当于一个小型社会收容机构。

　　那条帮派街区和克莱拉大学所在的闹鬼街区，堪称新查斯顿城双璧。

　　就是这所社区大学，有人向着克莱拉大学发来了入学申请，在里面，对方用十分有礼貌的口吻讲述了他对于这所大学的向往，认为这是一个具有丰富人文精神和革新突破意识的优秀学校，虽然他之前没有发现这所大学，但是现在知道了，想要从他的社区大学转入克莱拉大学接受校长先生的教导。

　　塞勒斯看完，翻译了一下，感觉这小子的人文精神是在说听起来教的都是神神叨叨的神秘学，而革新意思则是代表了新学校，屁也没有，全是新的。

　　他看了一下这个孩子的档案，发现内容比脸都干净，获得荣誉里写着小学搭积木比赛获得全校三等奖。

　　实属给塞勒斯看乐了。

　　但是他还是通过了申请，原因无他，这个孩子居然具有一定的神秘学天赋，而且还不低，幸运尤其高，是让加西亚落泪的程度。系统之前检测的都是年龄在一定范围内的高中应届毕业生，估计把三个街区开外的小混混给漏出去了。

　　通过申请之后，他又通知了这位安迪·卡尔先生，明天中午11:00面试，然后就将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去接待拉斯洛先生了。

　　拉斯洛走进办公室，用挑剔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

　　“有什么问题吗？”塞勒斯问。

　　拉斯洛哼了一声：“没什么，就是我在想你们真的很有简朴精神。”

　　他失踪前的年代，正处于整个东大陆的黄金时代末期。经济繁荣，民众富裕。时尚推崇复古的华美风格，女士们的服饰带着羽毛皮草，精巧又奢靡。光辉灿烂的时代，造就了整个社会那种乐观乃至浮华的风格。

　　“这是现代简约风，拉斯洛先生。”塞勒斯说。

　　“我给您倒杯水吧，您要茶还是咖啡？”

　　“我不喝，我早不喝茶了。”老头眯起眼睛，皱纹下的茶褐色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把你们都账务和报表给我看看。”

　　拉斯洛先生在把那些资料一点一点翻，塞勒斯就屏息凝神的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等。他是没有学过财会的，所有的内容都是一知半解，甚至一部分模板还是在网上自学的。

　　一句话概括就是，他应该很努力，但是结果有点抽象。

　　拉斯洛看完，把东西往桌子上一扔，推了推老花镜。

　　塞勒斯投去了询问的目光。

　　老头笑了：“狗屎一样的财务状况，要是你是我以前基金会里，我绝对会第一个开除你。就你们这个财务状况，要是没有遇到我，迟早倒闭。”

　　那倒也不至于，塞勒斯心说，天箭座先生前段时间无私地为本校捐赠了一大笔金钱，我们所有人都是十分感念他的。

　　拉斯洛先生竖起一根手指，这个干瘦的老头有一种独特的自信感：“既然你决定聘用我，那就将整个财务管理的权利都交给我，我会比任何人都优秀。”

　　“当然，没有问题。”塞勒斯微笑，他不至于去怀疑拉斯洛好好的金融界不混，跑到这里来忽悠他，而且神秘界的契约就真的是具有物理约束力的契约，他也不担心违反。

　　“将账面上所有资金都整理一下，然后再把近两年两个世界的报纸以及资讯都发给我，我要看看现在的金融市场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谈妥之后，塞勒斯送拉斯洛出门，走之前，老头又向他重复了一遍：“再强调一次，先生，我不会再向年轻时候那样，疯狂的做空、炒作，像收麦子一样卷入巨额的金钱了。”

　　“我知道，拉斯洛先生。这是您的选择。”塞勒斯回答。

　　他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了一个在网页上看到的新闻，其实在拉斯洛的时代里，绝大多数的金融同行都非常讨厌他，叫他金融鬣狗。

　　而在他做了那次通过恶意做空和扰乱，进而收割了一个国家的金融市场的财富的局之后，有一个一夜之间赔光了辛苦数十年积攒下来的家产的男人跳楼自杀，而他的妻子很快病重去世，最后，他们家的男孩偷渡来到东大陆他的基金会门口，在衣服里揣了一把刀。

　　拉斯洛走之前还拿走了他办公室里的一份报纸，上面有一页的内容是来自光辉之主教会。

　　他们东大陆的一个小教堂门口被人挂了一只金色的祭铃，经鉴别，它属于一位多年前失踪的主教——克里斯蒂安·金·斯蒂芬。教会为主教举办了葬礼。

　　……

　　而这边，安迪·卡尔同学听到了邮箱的叮咚声，从私人小旅馆的破烂小床上一跃而起，查看邮箱。

　　他总算收到一份同意转学的面试通知书了！

　　安迪·卡尔同学根本不知道克莱拉大学实质上是干什么的，也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给自己挑选了怎样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对目前的安迪同学来说，只要能从他的这个社区学校转出去，随便哪所大学他都很满足了。

　　安迪同学给新查斯顿市内，从老牌名校哈罗德大学、东大陆理工学院到克莱拉大学这样每年都冒出来一两个的野鸡学校全都发送了转学申请，模板都没带变一下的，本着广撒网捞上那条是那条的精神，终于捞到了一条愿意接受他的傻鱼。

　　这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么向往真理，相信知识改变命运——这从他的专业选择上就能看出来，有志气的一般都去学法律之类的。

　　真实的原因是，他前两天因为手痒请酒吧里的美女喝了一杯酒，结果没想到，那个美女是他们大学的老大的女朋友。

　　而此人膀大腰圆，壮的能去打橄榄球，而且他的表哥就是不远处那个流浪汉街区的一个帮派的头头。

　　老大放话说只要见到他，就要锤爆他的狗头，还带着人去他破破烂烂的家门口堵他。安迪在学校里实在混不下去，只能跑到外面去租了个青年旅馆防止被抓住，然后开始琢磨申请转学，到别的地方去找个学校避避难。

　　一直以来，他投出的申请都石沉大海，估计其他学校也很难接受一个生平只获得过小学积木三等奖，高中各学科都是D的学生。就在艾迪绝望之际，已经向着怎么找老大赔罪的时候，在和青年破旅馆的老板扯闲话的过程中，他知道了最近附近居民中流传的一个很有名的八卦。

　　那个著名的鬼屋被人盘下来，改造成了一所破烂大学，据说没什么学生，从头到脚都透着明天就完蛋的气息，不过铁栏杆倒是搭建的挺高的，还养了一条大黑狗。

　　艾迪听完大喜过望，觉得这就是最合适自己的学校啊！他连这所大学主要教的是什么都没听完，上去就开始查询它的官网，然后马上投递转校申请。

　　在几天之后，艾迪就即将因为这个决定而追悔莫及。

　　后来，在无数次午夜梦回中，他在深夜里惊醒，都恨不得穿越回去锤死那个手贱的自己。

　　当然，现在的艾迪同学还什么也不知道，对他来说，受到了面试通知就是最幸运的事情，更别提他还查到，这所大学还提供价格较低，只收取生活成本的学生公寓。

　　这简直是他躲仇家梦寐以求的地方啊！

　　老大再怎么发疯，也不会跑进一间大学里打人吧！

　　就这样，他满怀着喜悦和向往，进入了梦乡，梦里充满着对于克莱拉大学这个野鸡学校抽烟喝酒混日子的期待。

　　这是一份意外的礼物，他还太年轻，不知道生活不会免费给予任何东西，从命运那里得到的一切都暗中标上了价格。（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