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这样的任务。
他现在,只要陪在湛峥身边就好了。
想到这,他又开心了一点。
湛峥走了,他终于可以自己一个人打量自己的新住处。
他站起身,从房间的一个角落慢慢看到了另一个角落,然后,在房间里发现了更多令人惊奇的东西。
一个很大很高的书架,上面摆着很多很厚的书。一缸五彩斑斓的小鱼,他靠近的时候,小鱼就会游过来,隔着玻璃亲他的手指,还有一株看上去生长得很茂盛的植物。
-
悬浮车内,湛峥看着虚空的屏幕内,omega坐在桌子上,伸出手轻轻碰面前绿萝的叶子。
他面上没什么表情,关掉了屏幕。
按照联盟的规定。监管人需要一定的监控时长,而监视器会在被监视人不知道的时候放在他的身上。
——比如刚刚霍乐宁被湛峥捏着手腕时,悄无声息植入他手背的透明芯片。
霍乐宁原本的监管人不是他。
是湛峥直接让季阳去了负责人办公室。
以此为代价,他也得遵守相关规定。
只是,他没想到,哪怕是他走了,霍乐宁也依旧是那个安安静静的状态。
他想到了刚刚霍乐宁磕绊的借口,以及严沛的那张写着霍乐宁身世的档案,难得沉默了许久。
“将军。”前排的亲兵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赫尔曼执政官和埃德温副执政官都发来了内部紧急通讯,希望您立刻过去一趟。”
湛峥牵了牵嘴角:“这么快啊。”
亲兵眼观鼻鼻观心:“自从……针对您‘私生活混乱’、‘目无法纪’的弹劾就开始了,一直没停过。”
湛峥轻轻叹了口气,倒是意料之中。
“走吧。”他道。
亲兵尽职尽责,问得很详细:“是去赫尔曼执政官那里,还是埃德温副执政官那里?”
“都不去。”湛峥笑了笑。
他顿了顿,突然问,“秦女士回首都星了么?”
亲兵怔了一秒。
随即,他反应了过来:“夫人已回了,昨天到的。只是不知现在在不在家中。”
湛峥“嗯”了一声:“去家里。”
他不担心扑空。
哪怕原本不在,现在也应该在了。
*
首都星,湛宅。
严沛战战兢兢地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香茶。茶液澄澈,茶香袅袅而余韵悠长,当是杯好茶,只是他没敢喝。
——开玩笑,古董级的骨瓷茶杯,要是一失手摔了,把他人赔上都赔不起,他可不敢碰。
他不喝,一旁一身旗袍,清雅而淑丽的美人也没有强求,自己垂了眼眸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口,轻轻叹了口气。
“到底是生疏了。”她道,语气颇有些遗憾,“小的时候,你还叫过小峥哥哥呢。”
严沛想幸亏他没喝茶,不然这会儿,他一口茶已经喷出来了。
“害……小的时候不懂事。”他笑得有些僵,“湛上将年轻有为,二十六就战功赫赫了,我们这种混日子的哪配……哎将军您回来了!”
他站起身,看向湛峥的目光几乎有了感激涕零的意味。
“那什么。”他对着身后的美人道,“秦阿姨我就先走了啊,局里还有事要忙。”
“……好。”女人柔柔应声,“那你当心。”
“哎,阿姨再见,改天再来拜访您!”
话还没完,人就一溜烟跑了。
等到严沛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湛峥才挑了挑眉:“您怎么把他都给叫来了。”
他瞥了眼桌子上的茶杯,轻轻笑了一声:“啧,这都拿出来了。这小子冒冒失失的,您也不怕给摔……”
“跪下。”
秦佩宜开了口。
她的声音依旧是轻柔的,这句话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湛峥心里想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娘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跟他爹混久了也沾了点匪气,嘴上却没说什么。
他干脆利索地跪了下来。
-
他跪得干脆,空气中一时陷入了寂静。
秦佩宜眸光闪动,手里的鞭子拿着,却反而下不去手。
片刻后,还是湛峥先开了口:“昨天晚宴,有人不想让我和洛伊丝订婚,所以在酒里下了药,并且临时找来了一个omega。”
他顿了顿,“他碰上了我易感期紊乱。”
秦佩宜看着他,停顿了几秒:“不是你为了逃避订婚,所以故意的?”
原来真正的症结在这里。
湛峥心下了然。
“您觉得我是这样的人么?”他叹了口气。
秦佩宜默然。
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只是流言蜚语来得太快,让她也有些措手不及。
而她也只是要湛峥的一个承诺。
片刻后,她道:“起来吧。”
湛峥没起身。
“我再跪会儿。”他道,“清醒清醒。”
秦佩宜又好气又好笑,放了鞭子:“现在知道后悔了。”
湛峥也笑,很无奈:“您别提了。”
过了一会儿,他开了口:“我把人带回去了,安置在我那里。”
秦佩宜并不意外。
她了解湛峥,哪怕这件事其实是对方主动,他也狠不下心。
“你自己的事。”她没有多问,“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她顿了顿,“需要我去看看那孩子么?”
湛峥想了想:“他有点怕生,过段时间吧。”
秦佩宜眼中略有讶异,不过还是很快点了点头:“听你的。”
*
聊完事情,母子俩终于有空坐下来一起吃饭。
湛峥瞥了眼桌子上的骨瓷杯:“叫严沛来,是为了问这事么?”
“谁让你一年到头不回家。”秦佩宜小口地喝汤,姿态优雅。
她顿了顿,“跟你爹以前一样。”
湛峥默然。
片刻后,他道:“最近这段时间我在首都星,会常回来看您。”
秦佩宜也只是忽然有些感伤,闻言笑笑:“不用。你在,我还不一定在呢。”
她自创的品牌工作室Qin,设计一单难求,全凭她本人的喜好接单。但一旦接了,那便是精细到每个细节,需要和客户进行商讨,到处飞也是常事。
湛峥了然。
“不过。”秦佩宜感叹,“小沛那孩子倒是越来越见外了。”
湛峥心说那可能是被您吓的。
他喝了口汤:“他聪明着呢。”
上流社会的圈子里,联盟政要又各自分了杂七杂八的流派。主流一派以执政官赫尔曼为首,只是近些年赫尔曼快到了退隐的时候,也不大管事,主要的事务都交给了副执政官埃德温。
两位都是政府首脑级别的人物,但是执政理念总有些微妙的不同,新旧交替之际,局势就显得有些波澜诡谲。
严家与湛家虽然本家都在桃夭星,算是同源,也有些交际,两家都不站队,但是内里却是两个极端。
前者是左右逢源,谁也不得罪。后者是因着一家子厚厚的一沓军功,战场上打下来的位置,是实打实的硬气。
湛峥垂了眼,笑了笑:“他是怕被人说攀附巴结,那小子,心高气傲的,受不了这个。”
“要不怎么被打发去了警局。”他道,“让他知道‘左右逢源’怎么写,怕是比登天还难。”
秦佩宜恍然。
“我说怎么嘴那么甜,却来得没以前勤快了。”她道,“他小的时候可崇拜你爹了,还有严家那几个……”
话说到这里,她蓦地止住。
湛峥的筷子也顿了顿,不过片刻,他就恢复如常:“他心不坏,人也聪明,您如果喜欢他,可以多让他来家里坐坐。”
秦佩宜回过神,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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