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启黎年纪比他和蔺沈之都要大几岁,是个很能干的人,从蔺沈之父亲时期他就在蔺氏集团工作,很受蔚然信任。
“金助理。”蔚然主动打招呼。
“来送饭?”金助理推推眼镜,露出笑容,“新婚快乐。”
蔚然脸上笑容灿烂无比,“谢谢。”
“蔺总在里面。”金启黎直指一旁的办公室,说话间他向着电梯走去。
目送金启黎离开后,蔚然敲门。
“进来。”
蔚然推门而入。
除了几株绿植简洁空旷的房间,整面墙的落地窗,蔺沈之办公室就如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冰冷,克制,没有一丝一毫的任性妄为。
但那是以前,现在蔺沈之简洁至极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尊不符合办公室氛围却给办公室增添了一丝怪异喜感金灿灿的财神爷。
那是蔚然送的,在他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
那时候他们刚看完电影,他下楼时在楼下的精品店里看见那财神爷,他当时就乐了,觉得它很符合蔺沈之。
蔺沈之从不笑,那财神爷却十分喜感。
他本是想开个玩笑,谁知道蔺沈之却当了真,居然真的就把它放进了自己的办公室,而且还是放在了进门就能看见的办公桌上。
屋内,蔺沈之正低头看资料。
蔺沈之工作时和在家里时是两个人,工作上的他认真严谨不苟言笑。
蔚然视线从蔺沈之西装手腕的腕骨一路向上,路过他的手臂、肩膀,最终停留在蔺沈之脖颈处,蔺沈之西装的扣子总是扣到最高处。
蔚然喉结忍不住滑动,想给它撕了。
“吃饭了。”蔚然出声。
蔺沈之抬头,看见蔚然的瞬间,他眼中有惊讶一闪而过,整张脸都柔和,眼中有了光。
蔚然熟练的把保温盒放到蔺沈之面前,一边把保温盒打开一边尴尬解释,“我还买了两个菜……”
对比起他买的菜,他自己煮的就显得相当寒碜。
“醉红楼?”蔺沈之知道蔚然在想什么。
“对!”蔚然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他特别喜欢醉红楼的菜,“要不咱们就把婚礼的地点选在醉红楼?”
“好。”
蔺沈之拿了勺子,斯斯文文地喝着粥。
蔚然坐在办公桌对面静静看着,“你怎么什么都说好?你这样我以后要变坏的。”
蔺沈之抬眸,轻哼一声,“好。”
蔚然忍不住地咧开嘴傻笑,“老婆真好。”
蔺沈之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耳廓,他最受不了这两个字。
蔚然总是在最后的时候让他用另两个字叫他,他不愿意,蔚然就百般厮磨欺负,直到他丢兵弃甲哭着求饶。
蔚然正傻乐呵,他的电话就突然响起。
看清来电显示,蔚然连忙接通电话,“爸。”
“我下飞机了。”
蔚然愣了下,“什么?”
“你住在什么地方?我下飞机了,我打车过去。”电话那头的人重复。
蔚然触电般猛地站起来,“你不是说明天才到吗?”
蔚然有些慌了神,他转身就想往门外跑,跑出两步才想起来要告诉蔺沈之,他赶紧回头无声用口型说明情况,他爸来了。
蔺沈之已经听出眉目,见蔚然匆忙出门,连忙跟上,“我也去,我让司机送。”
说话,蔺沈之带头向着电梯而去,一边走他一边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司机。
蔚然正在问他爸是哪个机场,顾不上多说,赶紧跟着蔺沈之走。
两人下楼时,车子已经等在门口。
快速进了车,蔚然报了是哪个机场后,车子立刻向着机场而去。
坐在车上,直到看见车子驶上国道,蔚然才反应过来他们好像也不用这么着急,机场不会跑,他爸也不会跑,大概。
蔚然看向身旁的蔺沈之,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他差点笑出声。
面对价值数亿的合同都能面不改色的蔺沈之蔺大总裁,此刻像个小学生似的两只手乖乖放在腿上正坐着,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
他要是是只猫,这会浑身上下的毛肯定都已经炸了起来。
“不用那么紧张。”蔚然赶紧安抚。
蔺沈之僵硬地转过头来看他,脸上的紧张没有丝毫改变。
这是他和蔚然的父亲第一次见面。
蔚然哑然。
开车的司机大概也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蔺沈之,频频从后视镜里偷看。
蔚然愈发好笑,见蔺沈之紧张成这样,他反而不那么紧张。
想想,蔚然主动说起他爸的事,“我其实挺怕我爸的。”
蔺沈之不解,“为什么?”
蔚然不是没和他说过他爸的事情,但说得不多,他们认识的时间本来也不长。
“我妈生我的时候落下了病根,一直没好,我四岁的时候她得了一场大病突然就走了,所以她也算是因为生我才走的。因为这个,我打小就很怕我爸,怕他怨恨我……”
蔚然从来没跟人说过这些。
丧礼办完的那天夜里,他看见他爸坐在主卧室的地上抱着他妈妈的衣服哭,他哭红了眼,却一点声音没发出。
他从没见他爸哭成那样过,那一幕让他记到现在,记了快二十年。
也是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害怕他爸,害怕他会恨他怨他。如果不是他,他妈不会落下病根也就不会死。
那之后,他爸天天酗酒烂醉如泥了大半年,直到后来他开始读幼儿园才慢慢好起来。
他爸开始工作,开始接送他上下学,开始带着他继续生活,他爸也变得不爱说话。
四岁之前的记忆蔚然几乎没有,但就他有的那些记忆里,他爸一直都是沉默寡言的性格,他眼神总是忧郁。
大概也是因为这,所以那种害怕并没随着蔚然的长大慢慢消散,反而是随着他一点点长大慢慢加剧。
蔚然握住蔺沈之的手,他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上初中的时候我还在心里埋怨过他……”
他以前不明白,现在却懂了。
痛失爱人却还得尽快振作起来照顾孩子,不是每个人都做得到的,如果是他,他下半辈子大概会烂死在酒瓶里。
“蔚然。”蔺沈之反握住蔚然的手,这些他以前从未听蔚然提过。
蔚然笑笑,看着蔺沈之那担忧的模样,他突然而来几分坏心眼,“不紧张了?”
被提醒,蔺沈之瞬间回神。
他脸色惨白,好像下一刻就会吐出来。
蔚然心疼,不敢再欺负人,赶紧转移话题,“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为什么怕虫?”
第4章
蔺沈之嘴唇翕动,却没说话。
蔚然只当是蔺沈之太紧张,“那是我爸酗酒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
“当时我爸天天喝得烂醉如泥,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抽了时间轮流来我家照顾我,也顺便看着我爸。”
“有天下午我一觉醒来发现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我知道我爸肯定是又出去喝酒了,我爷爷他们肯定是趁着我午睡去楼下超市买菜了,我就自己到沙发上开了电视看动画片。”
“看着看着我有些口渴,就从桌上拿了个桔子剥,我当时注意力都在动画片上,没看手上,剥得漫不经心。”
蔚然顿了顿,似乎想起什么相当可怕的事,“过了会我感觉我手背上有什么东西凉凉的好像还在动,我就低头去看。”
“我手里那个桔子烂了,橘红色的橙肉里满满的都是白色的虫子,它们不停地蠕动着,好些甚至已经顺着我的手背爬到我的手臂上……”
蔚然现在都还记得那场景,无数白白小小的虫子一拱一拱的身体上是黑黑尖尖的脑袋,它们好像都在看着他。
他吓得立刻扔掉那桔子,嚎啕大哭着疯狂甩手,试图把那些虫子甩掉。
那些虫子很快被他甩掉,但那种冰冰凉凉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上爬的感觉却始终没甩掉。
他爷爷奶奶回来时,他已经在卧室哭得没了力气哭得睡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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