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天姝转头问他:“为什么出不去?”
宁宿还没开口,师天姝就说:“不许偷懒装傻,好好说。”
宁宿:“……”
他莫名头皮一紧。
这话有点可怕,可也打破了两人之间隐隐的陌生距离,平添几分亲切。
宁宿只好坐直身体好好说:“因为我们还没出生。”
“我们还在母体中,这城堡就是母体,我们离不开母体。”
“不过这母体越来越虚弱了,撑不了多久了,母体死了我们都得死,所以您才不让破坏城堡。”
第36章 曼曼
师天姝看着宁宿,眼睛里闪着一层粼粼银光。
不记得什么时候,师天姝有了一个毛病,喜欢像老师一样问人问题。
有人说她这是在随时为银桦寻找人才。
师天姝剖析自己时,不认为仅是如此。
她是这个世界最早进入这个游戏的人,当年跟她一起进来的人在以后的岁月里,一个个死去了。
她原本是那批人里最小的一个,是在游戏刚开始时人在现实世界的良善还存在时,被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护在身后的人。
后来他们一个个死去,留她一个人慢慢在这个恐怖游戏里长大,看着一批又一批的人进入这场游戏。
人越来越多,她却有一种越来越孤单的感觉。
有多少年了?十五六年吧。
她在一轮又一轮的恐怖游戏里走过,刚到二十六岁,就有了一种沧桑的孤寂感。
或许是因为这么多人中,没有一个人能跟她同步,他们习惯性地站在她身后,差一大截地听她的吩咐。
她很想有个人,能跟她在同一高度看问题,能懂她在想什么。
后来有个人能,可他是个烂人。
因而她更想有个人能懂她所想,她不相信全基地就那一个烂人。
现在她终于找到了。
他把命运的神奇集于一身,让她第一眼看到就有一种亲昵的欢喜感。
在她二十六岁生日那一天,命运在她眼前闪过一道银光,她就看到了他。
师天姝看着小男孩坐直身体,认真说话的样子,不由就从内心深处涌上一股柔软的愉悦,她说:“继续说。”
宁宿:“……还说啊?”
他瘫脸思考,“鬼朋友是最重要的npc,系统除了重点说他们能给我们幸运值,还说了他们有另一个名字,叫伴生鬼。”
“除非我们回到正出生或者出生前他们就存在,才能契合上这个名字里的伴生,这也是为什么说我们还没出生的原因?”
“幸运值这种和魅力值一样不能增长的数值,应该是自出生时就固定不变的,想改变只能在出生前。”
师天姝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宁宿:“社长,我们这不是存活本吗?”
为什么还要像解密本一样玩?
师天姝奖励性地在他手里放了一个小道具,是个圆溜溜非常漂亮的水晶球。
【水晶球:存储道具,不消耗任何积分和能量存储一切你喜欢的东西。】
宁宿眼里的疲惫立即被闪亮的光驱散了,小手握紧水晶球,他虚假地说:“可以收吗?您已经送给我一条穿天绫了。”
师天姝好笑地看着他。
宁宿立即把水晶球装进自己背带裤的兜里,“唉好!”
他积极地说:“还有怪物小孩,如果他们是水婴灵的话,城堡是母体,我们在母体中没出生,他们攻击我们也就通了。”
如果按照祝双双说的,他们大多是被多堕胎而死的,那么,“他们最恨的会不会是母亲?所以发疯时会攻击母体。”
这句话,他说的很轻。
接着,他又说:“他攻击鬼朋友也就是攻击我们,也可能是出于一种嫉妒心理,因为他们被堕胎而死而我们平安地活在母体里,因为鬼朋友有我们守护,而从没有过人守护他们。”
昨晚他站在露台上,看着那些怪物小孩想了很多,心情难得有些复杂。
他说:“母体现在很微弱,如果母体死亡,我们自然流产,也会成为水婴灵是吗?”
这个副本是第一次开放,如果多开放几次,以后攻击新玩家的怪物小孩里,可能就有前面批次的玩家。
就像雪球的世界里,统治阶级的“新娘”们,和底层鬼“新郎”们,以及鬼畜们都会有玩家的加入。
师天姝点头,“就算母体坚持住了,我们的存活期是30天,还剩下26天,但是只剩下15个玩家了,怪物小孩每晚要毁掉一个鬼朋友,在怪物小孩的攻击下,我们最多还能活13天,远不到系统要求的存活期,这是你接下来要考虑的另一个重要问题。”
宁宿眨了一下眼。
15个人,他们能坚持13天。
这句话有些残忍,却莫名戳了宁宿一下。
他这是,抱大腿成功了吧。
虽然他好像什么都没做,还凭白得了两个武器道具。
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师天姝问:“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宁宿:“我抱大腿成功了吗?”
师天姝:“……”
你有表现出要抱我大腿的意思吗?
她以为在这种尊严不值一提的恐怖游戏里,想抱她大腿的,都是颜诺那种跪在地上求她,至少要明显说出来的。
显然小男孩很开心,“这是我第一次抱到大腿啊。”
师天姝便没在说话。
两人一个喝牛奶,一个咖啡,看着花园里忙碌或玩闹的玩家。
师天姝问:“你都知道,怎么不说?”
宁宿:“也没有人直接问我啊。”
师天姝:“……”
宁宿也问她:“您都知道,不也没说吗?”
师天姝:“还得我说给他们听?我已经引导性地问他们了啊。”
宁宿:“。”
两个人继续一个喝牛奶,一个咖啡。
阳光透过落地窗,暖暖洒在两人很像的脸上,一个满足,一个愉悦。
虽然和刚进房时一样沉默,但好像没那么安静了,主要是没有拘谨了。
他们默契地没有继续就刚才的问题讨论下去。
因为两个鬼朋友就坐在他们脚边的毛毯上。
安静地喝了两瓶牛奶,陪师天姝坐了一会儿,宁宿起身告辞。
在走前他开口跟师天姝说:“我昨晚看着远去的怪物小孩,有点感想。”
师天姝抬头看向他,很乐意听他一些或奇怪或正常的感想。
她更偏向于小男孩会说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没想到他的感想并不奇怪,只是有些出乎意料。
宁宿昨晚回房后,伸手触摸到地毯下细微的脉动。
他还记得刚进房间下,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就能感受到的轻颤,在一次次怪物小孩的攻击下,现在已经要伸入地毯下细细感受才能感觉得到了。
这是一个逐渐虚弱,岌岌可危的母体,苟延残喘地艰难地护着体内的孩子。
他又到露台上,看到了那些畸形的,还在母体肚子里就死亡或被迫死亡的怪物小孩。
他忽然就觉得,“不管怎么样,我觉得我妈妈怀胎十月把我生下来就非常伟大了,她可能是在非常艰难的环境里生下我的,并给了我一个太平盛世。”
虽然这个太平盛世只有十八年。
宁宿带着鬼生和血娃娃走了很久后,师天姝还在怔愣中,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
她拿起篮子里的那个骷髅头花束,细白的手指在骷髅上细细摩挲。
在两个小男孩拖着篮子刚到六楼时,她就看到了。
对于六岁和三四岁的小男孩来说,这个篮子非常大,沉沉甸甸的很重,他们连拖带拽,略显艰难但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篮子。
篮子被精心装点过,外圈一层浓丽的凌霄花,花篮里还有一个骷髅花束。
这一定是他们觉得很美丽的东西,是他们美好纯稚的小心意。
他们偷偷把篮子推到门口就要走,假装是圣诞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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