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贺长生脱下衣服后,这里又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他拿起一条毛巾,随意盖到自己的脸上。
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到靠近他了,还没有停下来。
在这个伏羲院里面,也就只有一个人敢这么做了。
贺长生拿下脸上的毛巾,就看到林见气笑的表情,蹲在自己的面前。
“大师兄,你太不厚道了。”林见是过来控诉的。
“不厚道的是你吧。”贺长生将毛巾扔给他,“你居然没有和黄泉流打好招呼,就敢在我的面前许下豪言壮语,说可以给我买很多的衣服。”
事实上,伏羲院的财政部门根本不批嘛!
林见不明白了,“我这个掌门少说也要当几十年吧,先预支一下以后的支出,怎么了?”
贺长生闻言,先是愣住,随后笑了。
几十年啊。
“你笑什么?”林见不满。
“总而言之。”贺长生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既然你无法说服黄泉流,衣服就全部还给我吧。”
林见咬牙切齿,愤愤道:“当伏羲院的掌门,实在是太没有排面了!”
“伏羲院的掌门本来就是没有排面的。”在别的门派,掌门还需要决定门派的路线、管理事务、做好表率活动。但是伏羲院的掌门,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要做的。伏羲院各个部门各司其职,每个人都有个性和自我管理能力极强,丢了谁都能正常运作。如果不是还有人间行走者和深渊守护者两个任务,贺长生觉得伏羲院的掌门根本就没有必要选了。
“好歹给我留几件衣服吧。”林见已经明白了自己就算是掌门了,也不是财政部部长黄泉流的对手。
“三套吧。”谁叫我那么喜欢你呢。
林见撇嘴,然后开始除身上的衣服。
贺长生瞄了他一眼,等林见脱完衣服后,他非常干脆地起身。
“我洗好了,你自己慢慢泡吧。”
在林见惊愕的眼神中,贺长生狡黠地去拿衣服,准备离开这个地方了。
“休想!”林见一下子抓住贺长生的脚踝,将他拉下水。
贺长生一下子掉进温泉里,原本盘起来的头发都散了,头发也湿了。
林见站在一旁,看自己做了坏事,准备转身逃跑。
“林见!!!”
林见:“……”
好像跑不了了。
林见觉得自己能长长久久地爱着贺长生,有时候也需要一种赴死的勇气。
房间里。
贺长生坐在镜子前面,哭哭啼啼。
林见站在他的身后,拿干净的毛巾给他擦头发,然后甚至控制细微的风咒,帮他吹头发。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林见说,“别哭了,不然明天起床眼睛会肿。”
“嘤嘤嘤。”
帮贺长生弄好头发,林见顺手帮他把头发都盘起来,说:“你盘头发的方法就有问题啊,怎么能那样子随便扭呢,很容易掉下来的。”
“我觉得,如果你不拉住我的脚,我怎么盘都没有关系。”贺长生语气凉凉道。
林见沉默了一会,然后问他:“你装哭?”
“嘤嘤嘤。”贺长生趴在桌面上,继续抽泣。
“好了好了,我下次不会这么做了。”林见哄他。
伏羲院那么大个地方,今晚最吵闹的就是这里。
林见最近的心思都在研究各种各样的阵法上,偶尔他也会担心石东临在这期间搞事情。
贺长生闻言,让他放宽心。
“他应该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你怎么知道?”林见眯起眼睛,用怀疑的眼神看着贺长生。
上次贺长生让方景新出门的事情,贺长生到现在都没有和他解释,他耿耿于怀。
“反正你专心做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了。”贺长生坐在一棵树上,摘了一颗桃子,往下扔给林见。
林见接过桃子,拿在手里抛了抛。
“说起来。”林见想起一件事情,“唐稚师兄前几天和我聊天,我和他谈起,我似乎也该为自己取一个名号了。”
修真者的名号,就类似于方景新的无物真人一样称呼。
“这个啊,我有帮你想过。”贺长生说起这件事情,立刻就来劲了,“你姓林,名单字见……”
林见听到他又拿自己的名字开涮,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贺长生说:“你就叫林间见人吧。”
林见问他:“拿我的名字开玩笑,很有意思吗?”
“还挺有意思的。”贺长生笑呵呵。
林见闻言,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拽了一下贺长生的脚。
贺长生原本就是随意坐在树枝上,被他一拽,立刻就往下掉。林见还是不忍心,所以伸出手,一下子抱住他,免得贺长生摔到地板上去。
“小贱人!”贺长生骂他。
“大贱人!”林见反嘴。
路过的伏羲院弟子看到他们吵架,非常害怕。要是两个人因为一个称号掰了,他们伏羲院该要承受多少痛苦啊。
有贺长生在,林见确实可以一心研究阵法,不用担心其他的事情。
深渊开启的时间渐渐逼近,整个世界的一线希望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唯一的阵法,唯一的阵法使用者。
同时,伏羲院的一个人还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自从从外面回来后,方景新就说自己要闭关,除非林见有事,否则他不会见任何人了。
他的决定很奇怪,但是不论谁去问,都得不到方景新的回复。一天,黄泉流实在是担心自己无用的大师兄会出事。于是乎,他强闯进方景新闭关修行的地方。
门一打开。
那么多年来一直维持着中年人状态的方景新,白了头发,脸上也出现了皱眉,手脚渐渐无力。
黄泉流愣在原地。
他的反应也变得很迟钝,听到了门开的声音,过了一会才想起转头去看。
面对黄泉流震惊的表情,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黄泉流想,他其实有时候能明白石东临的想法。
伏羲院为了深渊付出了太多,有时候,甚至牺牲品就是自己最爱最敬重的人。
当自己重要的人牺牲,让人怎么无动于衷呢?
黄泉流关上门,走过去,抱住自己的大师兄。
“你还真是……从小到老,都是那么不让人省心。”黄泉流的声音非常轻,害怕惊扰面前的这个老人。
方景新回抱住他,笑了。
“但愿己身,可以获取最后的希望。”他说了一句黄泉流听不懂,但是非常心疼的话。
黄泉流一向是一个不喜欢回溯过去、只向前看的人,但是他在此时此刻,突然是那么地怀念,当初他们四个人刚入伏羲院的日子。
那时候,方景新的年纪最大,脾气最好,他不喜欢搭理人,蝶美人脾气暴躁,最小的方迟书还是一个婴儿。方景新抱着方迟书,师父站在他们的身后。
无忧无虑的日子,无聊到让人回忆不起具体内容的日子。
那时候,他觉得日子长得无边无际,师兄的废物性格也让他的烦恼无边无际。
如今回想,既是那么遥远的事情,又仿佛就在眼前。
所有的感慨,化为这一个如同泡沫般随时消散的拥抱。
贺长生从来就没有和林见谈封印深渊以后的事情,林见也故意避开这个话题。
谁也不知道未来到底会怎么发展。
说不定阵法会失败,凶兽可以在被深渊拉扯回去之前,在大地上大肆破坏呢?
但是贺长生有一件可以肯定的事情。
在伏羲院内散步,贺长生走到了伏羲院张贴告示的地方。
因为伏羲院人的懈怠,有时候,贴上去的告示会忘记拿下。
贺长生翻着,终于看到了某一张公告。
掌门首席大弟子贺长生,现征一位全天贴身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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