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秒针转动,带着时针指向了午夜两点钟。
再醒来时,路迎酒的脑袋昏昏沉沉的。
身边已经没人了。
……敬闲去哪里了?他想着。
很快,多年来训练有素的警觉让他清醒过来: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挂起的青灯依旧燃烧,盈盈火光,坠入镜面。路迎酒坐起身,看到了无数个自己。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他的目光扫过一个个镜面,四面八方都是他的面庞、他的身躯、他的背影。当他看向镜面,像是与一百个自己对视;当他稍微动作,那些镜像就跟着他一起变化,头晕目眩。
要换个人在这里,恐怕会毛骨悚然。
但路迎酒毕竟是路迎酒,心跳都没加快半点,一心只想弄明白张书挽的意图。
最终,他看向了斜对面的镜子。
那是一个等身的试衣镜,木质的框架烂了一半,只有一人宽。以它的角度刚好照出了他的侧脸,照出了他偏棕色的瞳孔。
但是,在其他的镜子里,他的瞳孔中都是有绿火的。
唯有这面镜子中他的眼眸干干净净,是原本的色泽。
路迎酒起身走到了镜子前,绿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镜中的青年与他对视,依旧是精致的五官,俊秀的外貌和温和气质。
几秒钟之后,它笑了。
第93章 镜中的世界
说时迟那时快,路迎酒猛地伸手,直奔着镜中人的面门过去!
在这短短的半秒内他已请了神,若是这一击中了,那鬼脑袋不碎也得晕头转向。
然而另外一只手比他早一步。
敬闲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身边,漫不经心地伸手,却带出了破风声。
“砰!”
镜子被他击穿,碎片扬起,每一片中都是幽幽绿火。
路迎酒赶忙制止:“别杀他!”
晚了。
那鬼的脑袋被敬闲捏了个粉碎。
血雾乱飞,将镜中世界的墙皮糊了个猩红,却半点飞不出破碎的镜面。敬闲缩回手,手上依旧干干净净,像是都不曾发生。
屋内恢复寂静。
路迎酒扶额道:“要是没杀它就好了,这镜子后头明显是有另外一片空间的。”
敬闲却不大高兴:“我留手了的,它没死透。本来它敢模仿你,还刻意把我们分开了,死一千遍都不够。”
“……”路迎酒笑了笑,“算了,我们赶紧再去买一面镜子放着吧,说不定还能再来一次。”
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上哪里能买同样大小的试衣镜。
敬闲派出了小鬼,很快,它们不知从哪里搬来了一面镜子。
大小差不多,高度也刚刚好。
路迎酒把它重新放好,对准床上,然后重新躺回去:“敬闲,你这次收敛一点。”
敬闲勉强答应了。
床上拥挤,路迎酒继续在他怀中睡着。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果然没过多久,路迎酒又醒了。
这回敬闲倒是没消失,依旧是躺在他身边,眯起了那双幽深的黑眸,看向正前方的镜子。
那是个欧式风格的圆形镜子,正对着床,映出他们两人的身影。
和刚才一样,镜中人的眼眸中没有绿焰的反光。
路迎酒下床,赤足走过去与镜中人对视。
它们依旧是笑了。
笑着笑着,表情凝固了——
敬闲一脸煞气地站在了路迎酒身后,森然一笑。
镜中人:?!
它俩转身想跑,路迎酒却猛地伸手。那手背上早缠了精细的符纸,没入镜面时,像是轻盈地探入水中。镜子还完好,他已抓住了那俩鬼的衣领。
镜中人:“@!!hsdf*&!#!”
叽里呱啦的一堆,路迎酒听不懂,大概明白它们在表达恐惧。他轻轻一揪,两个鬼怪就从镜子里出来了。
一旦离开镜子,它们就不能再模仿他人,转眼就变成了两个小鬼。
小鬼大概有十三四岁的孩子那么高,独眼,鬼角,脸色惨白。它们脖子上挂着平安符,竟然身穿了古时驱鬼师的服装,宽大的衣袍上画了各种符文,背后更是分别画着一黑一白、一公一母的两只谛听。
它们哆哆嗦嗦地躲在墙角,想要往镜子里跑。
路迎酒甩出符纸,落在镜面上,任这两只小鬼怎么触碰镜面,都回不去了。
小鬼:“oe%i!@@*seg!”
路迎酒微微皱眉:“你们讲什么呢?”他看向敬闲,“翻译一下?”
敬闲说:“它们讲的是方言,我也听不懂。”
路迎酒:?
路迎酒:“鬼话还有方言?”
“那当然啊。”敬闲说,“我和大部分神官讲的都是官方语言,但每个品种的鬼,都是会讲点方言的。”他看了看小鬼,“不过我可以找到听得懂的鬼。”
他打了个响指,地上冒出一只不知名的鬼魂。敬闲叮嘱它几句,它连连点头。
不过半分钟过去,鬼魂就带着一只……黑猫回来了。
黑猫有着猩红色的眼眸,和三条尾巴。
小鬼:“shgl!?nn?*owe”
黑猫嘴一张,口吐人言:“它在问,你们来这里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坏人?它们不想伤人,只不过想把你们赶走。”
一个鬼问“你是不是坏人?”是挺奇怪的。
毕竟,鬼怪一般不在意所谓的好坏,没啥道德标准。
只不过……
看它俩的服饰,应该是常年和驱鬼师打交道的,会这么问也不奇怪。
路迎酒便实话实说:“我们来找张书挽。”
小鬼嘀嘀咕咕了一会。
黑猫翻译:“我们不知道你说的张书挽,赶快走吧,这里是别人的房子。”
这一听就是在说谎。
路迎酒指向它们的衣服:“这是驱鬼师的衣服,除了张家,也不会有人在上头画谛听了。”
小鬼听了之后连连摇头,刚想要继续否认,目光突然落在了敬闲身上。
它们对危险很敏感,瑟缩了一下,嗓音都小了几分。
路迎酒拿出几张符纸给它们看,说:“我也是驱鬼师,以前在青灯会待过一段时间。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们也不会擅自闯进来。”
小鬼接过他的符纸,叽叽咕咕地打量,想要确认真伪。
敬闲已经不耐烦了,冷道:“要是我们真的居心叵测,你们早就死了。”
两个小鬼打了寒颤。
其中一个白衣小鬼咽了咽口水,鼓足勇气说:“我们、我们也不想把你们当坏人的,就是……”
另外一个黑衣服的接话:“哪有正经人会在别人的床上抱在一起的!”
“就是啊就是啊,还一个搂着腰一个腿挂上去的。我们出来了两秒钟,就把你们的恶行看得清清楚楚。”
“太坏了,竟然在张大人的床上偷偷谈恋爱,太变态了……”
路迎酒:“……”
路迎酒:“你们以为我想睡别人的床吗?!”
“不用多讲了。”敬闲森森一笑,“揍一顿就完事了。”
两个小鬼一缩脑袋,呜哇哇地叫。
黑猫适时地翻译:“它们在骂你们狼狈为奸,是对狗男男,还说它们不畏生死,能慷慨赴义。”
路迎酒眉心一跳:“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毛团子在他脚边附和:“嗷嗷嗷呜!”
没想到,它这么一叫,那俩小鬼的骂骂咧咧反而停下来了。
它们不约而同地看向毛团子,打量过它的鬼角,它银灰色的眼眸,还有圆滚滚的身躯。
白衣小鬼:“这是、这是饕餮吗?”
“绝对是!”黑衣小鬼点头,“你看它的短腿,和张大人说得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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