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瑞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车在外面等着。”
时安“哦”了一声,向外走去。
在看不到时安的背影之后,时瑞扭头看向门的方向。
探查结束之后,员工慌慌张张地走了出来,向着时瑞摇摇头:“……没,没有了!”
时瑞一愣:“什么?”
对方干涩地吞了下唾液,神情有些恍惚,似乎还没有从如此奇异的意外中缓过神来:“里,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时间结束,模拟自动关闭。
没有模拟,没有魔虫,没有鲜血,没有尸体。
整个巨大的金属仓里空空荡荡,干净冷清——什么都没有留下。
仿佛一切从未发生。
*
回家之后,时安径直回到了楼上。
一进门,他就把自己重重地丢到床上。
时安大大地打了个哈欠,长而黑的睫毛被泪水沾湿,一点点地垂落下来。
——好困。
从刚才起,这种深入灵魂的困倦就一点点的从身体的深处蔓延开来,浪潮般地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拉扯着他向下坠去。
这种感觉完全无法抵抗。
在时安闭上眼的瞬间,一种沉重的,炽热的氛围从他的身躯内部释放出来。
作为敏感的深渊物种,魔虫挣扎着从时安的袖子里逃出来,六条腿并用地逃到了房间的角落,死死地将背部贴在墙壁上,恨不得把自己砌进墙里。
它惊恐地向着床上看去。
只见少年沉静地垂着眼。
灿烂的辉光倒映在他的脸上,如同金色的波光,似乎在流动。
不,不是流动。
一层金属质感的鳞片在他白皙的脸颊上浅浅地浮起,显得奇诡而可怖,空气也变得粘稠沉重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深处蠕动着。
*
穆珩走进房间。
他脱下手套,交叠丢在椅背上,用指尖勾住领口,松了松紧扣在脖颈上的衣领。
房间空荡而死寂,没有一点人味儿。
突然,他似乎觉察到了什么,抬眼看向不远处。
只见一柄古老优雅的银色长剑挂在墙上,剑柄隐隐发出嗡鸣。
似乎在宣告着某种神秘存在悄无声息的苏醒。
穆珩的眸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打破了他一以贯之的漠然表象。
这……怎么可能?
第7章 “如果真的是龙的话……那,你准备做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
卓浮肩膀上松松垮垮披着一件白大褂,急匆匆地从实验室内赶出来。
他揉着眼睛,脸上透着种睡眠不足的阴郁和暴躁:“拜托,你们这群人知道现在是几点吗……”
一拉开门,卓浮剩下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是穆珩。
笔挺的大衣裹挟着一身夜间的寒气,一双银蓝色的眸子沉静冰冷,正悄无声息地看了过来。
我草。
卓浮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所有的睡意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
等等,不是工作时间,没错啊。
那这个煞星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实验室的门口!
只见穆珩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自顾自的走了进来。
“……”注视着已经空下来的走廊,卓浮的嘴角抽了抽,干巴巴地说道:
“请进,不用客气。”
他深吸一口气,把门关上,扭头看向自己身后的不速之客:“您有何贵干啊?”
只听钝钝的一声响,穆珩将什么被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在了桌上。
卓浮一愣:“?”
穆珩没答话,而是一层层将外面那层布料揭开,露出雪亮的金属表层。
那是一柄西方制式的长剑,剑身银白,亮若流银。
剑柄上盘着一只正在咆哮着的恶龙,巨大的双翼张开,长长的布满倒刺鳞片的尾巴一圈圈地缠绕在剑身上。
卓浮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这是……?”
“对。”穆珩略一点头,他垂下眼,目光专注地滑过剑身,眸色微深,如同阴翳海面下幽深的暗流。
“真漂亮……”卓浮忍不住慨叹道。
他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有些疑惑地皱皱眉:
“不过,你怎么会带它过来?”
这种东西不该深藏在什么保险柜里,等到将来传给子孙什么的之类的吗?
穆珩:“它刚才有动静了。”
卓浮:“……哈?”
沉默了几秒钟之后,他眨眨眼,试探性的地开口问:“那个,你知道这是把剑对吧?”
有动静是什么鬼?!
穆珩用指腹摩挲了一下剑柄上的花纹,抬起眼,答非所问地说道:“先前你说,这次出现的幻想种有可能是龙。”
作为共事多年的同事,无需更多言语,卓浮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等等等等!我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一惊,急急解释道:“幻想种已经好几万年没出现过了!这次很有可能是误报,以前也出现过这种情况……”
穆珩打断他:“但是有这个可能性。”
“……”卓浮沉默老半天才干巴巴的说:“对。”
“很好。”穆珩自顾自地带上手套,道:“这段时间我先把它留在这里,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卓浮瞪着自己桌上那个昂贵的烫手山芋,久久说不出话。
他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自己前几天的口嗨。
——你说你闲的没事嘴贱什么啊!
穆珩转身向外走去,但是还没有走几步,就被回过神刘的卓浮叫住:
“诶,等等…… ”
穆珩回望过来。
“如果……我是说如果!”卓浮犹豫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真的有幻想种,当然这个可能性很小,而且真的是,真的是龙的话……那,你准备做什么?”
“龙?”穆珩重复着这个字眼,略勾下了唇角。
他很少笑,可是这个动作却并未柔和他轮廓冷硬的面部线条,反而像是锋刃出鞘般,割裂的攻击性乍然显现。
“灭绝是它们最好的归宿。”穆珩说道。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室内重归寂静。
卓浮呆呆站在原地,望着不远处紧闭的门。
他不由得回忆起自己刚刚认识穆珩时他的样子——当时对方还没有成为现在公认的人类最强,也并没有像现在这样越来越不近人情,那个时候的他,最合适的形容词是……
战斗疯子。
*
在那天之后,时派人将里里外外全部都搜寻了一遍,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似乎最合理的解释是它们在被放入模拟室之后逃掉了,但是时瑞总感觉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的样子。
可,难道是时安杀掉了那几只魔物,并且毁尸灭迹了吗?
这个念头在时瑞的脑海中一闪而逝,但很快被他嗤之以鼻,丢到了脑后——怎么可能?
就算是时安奇迹般地拥有了魔力,也不可能单枪匹马对付五只被疯狂的,被饲养长大的魔物,更别提不留一丝痕迹了。
不过,那种隐隐的不安却从未消失。
所以在这段时间里,时瑞倒是安静了不少,再也没来找时安的麻烦。
而时安那边最近也并不是一帆风顺。
他反复和魔虫确认过好多次,对方一口咬定,在从外面回来的当天晚上,它看到了有坚硬的鳞片从时安的身上冒出来。
可是时安无论怎么尝试,都再也没能在清醒的状态下,将自己的鳞片唤出来。
他沮丧地盘腿坐在地上,低头注视着空空荡荡的双手。
还是不行。
人类的手掌看上去又单薄,又脆弱,没鳞片,没爪子,五根指头又长又细,怪里怪气的,皮肤还是那种久不见天日的苍白。
喜欢本文可以上原创网支持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