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个特别凉的媳妇(57)
“就会欺负你。”“盛珣”一边皱眉说着这句话,一边就把自己的大氅解了下来,把被体温烘暖的衣服小心罩上眼前人衣着单薄的身体,“刚才被他们气了一下,都差点忘了给你加件衣服,这么冷的天你穿成这样也没人管。”
“我不冷,穿成这样也无妨。”小秋先这么说,他也清楚自己是在说实话,却没拒绝那件带着体温的外套。
“盛珣”的大氅上滚有一圈厚实蓬松的毛边,对方给他将外套扣得太严实,他本来比对方矮一截,小半张脸即刻显得都快埋进毛边里。
一个衣衫单薄的小秋就地变身一个毛茸茸的小秋。
“盛珣”为他这副模样终于又放松了紧绷的唇线,露出一点笑影。
毛茸茸的小秋就才又开口,说:“我也没有在受欺负。”
这也是句实话。
只是它恐怕令常人有些难以理解。
小秋在刚进入这个梦境不久后就意识到,这个还活着的他和成为鬼之后的他竟然高度相似,他仿佛是还活着时,对于周遭的一切就缺乏本应该有的情感与兴趣。
他对待周遭事物的态度十分冷淡,像一块被雕刻成人形的石头,任凭身边环境如何更改都自顾自的沉默矗立,只觉得一切与他无关。
所以,一块石头又怎么会在乎自己被摆放在什么样的地方,怎么会计较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光是否友好呢?
他根本就不在意,不关心,不存在情感上的一星半点的起伏。
他当然就也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负。
“我就怕你这样。”谁知道“盛珣”这样说。
他听见青年叹了好大一口气,然后对方还在给他拢前襟的手直接改变动作,就着刚给他裹上的大氅将他拉近。
他被拽到一个充满了沉木香气的怀抱里,被用力揉了两把头发。
“我可太害怕你对这些习以为常,然后打心眼里觉得你们家这种破规矩全是正常,别人随便怎么对你也都是司空平常了。”“盛珣”的声音从上方传下来,他的气息和手臂一并把怀中人抱得很紧,声音也像压抑着什么一样放得很低。
“你不是一块石头,你是个活生生的人。”他低声道,“可如果你的想法也在潜移默化中被同化,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那他们就真的把你从人磨成了石头。”
怀抱中的小秋便没说话。
他安安静静靠着拥抱着自己的青年。
然后又被对方摸了摸头发。
他听见对方继续说:“你要是觉得自己找不到自己是个人的证据,自己也又开始想你像块石头,那你就不妨想想我。”
小秋这回眨了下眼睛。
他抬起头。
“盛珣”正好在垂眼看他。
两人视线相接,个子更高的青年忽然倾身把自己压得更低。
他拨开覆盖在小秋额前的碎发,把自己嘴唇落上去,蜻蜓点水地吻了对方一下。
“你的脉搏变得比之前要快。”“盛珣”在亲完直起身后说道。
他们没有摸脉,但小秋知道他是怎么判断的脉搏速度。
因为他们胸膛正紧密无间,衣服与皮肉好像都隔档不住脉搏的鼓噪。Y。U。X。I。
“你是因为喜欢我,才会出现这样的反应。”“盛珣”将手轻轻按在小秋背后,“而能够出现这样的反应,就说明你拥有一颗实实在在的心,它会因为触动而加速,会因为感到喜欢而变得脱离常规,不可捉摸。”
所以他让他以后每回再认为自己是块石头,就不妨想想自己。
只要能记起来有一颗跳动的心,人就不会被变成石头。
“这个方法就是有两点不太好。”“盛珣”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和小秋就已经没傻站在小院外了。
他们进到了小秋那间空荡寥落的院子里。
说来也是奇怪,这院子之前只有小秋一人呆着时显得冷清极了,这会,也不过就是往里面多塞了一个人,这多出的一人便撑起满院的热闹。
“哪里不好?”小秋问。
他和“盛珣”进院却没进屋,两人这会是坐在房顶上。
“盛珣”也不知道在身上藏了多少东西,他刚被对方拉着在房顶落座,怀里下一秒便被塞进一个精巧的手炉,还无法退还,异议无效,这会他跟对方说话时,都只能继续捧它在手里。
“第一点是假如你又把这个方法给忘了,万一我想要提醒你,通常就只能采用刚才那种提醒方式,会显得我有点流氓。”“盛珣”在屋顶上曲起一条腿坐着,好像这屋顶对他来说有点小,容不下他腿长。
他目光短暂投向远方,又撤回来看向身边人。
“第二点,是假如你哪天不喜欢我了,这个方法自然也会失效。”
小秋的手被手炉暖过,他将自己的手贴到“盛珣”手背上,带给人的便不再一片冰凉,而是一片被人小心照护过的暖。
“不会的。”小秋听见自己简短但坚决地说。
他在那一个瞬间触碰到了自己的想法,那是曾经还活着的他非常认真去思考过的事情——
如果这世上有谁拼命想要给你一颗心。
他是能顶着风雪赶来用温暖来包裹坚硬的人。
如果有这样的人能够出现,他真的没有理由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久等,小秋的回忆杀真的过分杀我,码字速度再创新低。
小凉媳这本从开篇起就不是我擅长的方向,我过去是个纯日常流选手,从这一本开始,才想要试着努力讲圆满一个故事,所以这一本对我来说难度大概就跟数学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差不多,非常容易磕磕绊绊,令偏科作者窒息。
感恩每一个不抛弃的读者。我就算偏科解题慢也一定会把想要讲的故事讲完,哪怕慢一点也不会中途放弃的,笔芯!
第38章 梦境三
那句“不会的”是一个不善言辞的人给出的承诺,背后带着一块逐渐暖热的石头努力偏靠向人的思考。
不过,可能因为它实在是太短了,听起来简洁到甚至有点敷衍。
也有可能是听的对象分明什么都听明白了,完全知道这句话有多珍贵,但就是还想再逗逗人,想要多留住一点石头身上的“活气”。
反正有着盛珣面孔的青年听完,他眉眼舒展,嘴上却还在困惑,追问道:“不会什么?是觉得我不会流氓,还是不会不喜欢我?”
他非要问个究竟,一副要人把话说明白的样子。
梦里被追问的小秋却闭上嘴,就不说了。
小秋还拥有了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他觉得自己应该是知道这人在明知故问,于是莫名的不太想搭理,却也不想真的冷落到对方。
刚好他之前伸过去的手还没拿走,仍然贴在对方手背上。
他就把手留在了那里,蹭蹭对方手背,意图通过这个小动作来传达“虽然我不想回答问题,但你看我也没有完全不理你”。
没等到回答,倒是等来一个蹭蹭,那人很明显的一愣,手上反应倒是快,跟练过似的反手就把贴在手背上的手给握紧,速度快到仿佛唯恐下一秒它就跑了。
“……这个答案也行。”青年在愣神过后说,他还笑起来,把自己五指交错穿进小秋手指间,让两只手变成十指交握的样子。
小秋缩在大氅里的手还抱着手炉,双层的精铜小炉里是灼烫的炭芯。
他迎着扑面的晚冬冷风与细雪,却觉得,好像还是被人握住的那只手更暖和一些。
风雪比两人刚见面时似乎又小了点,“盛珣”在逗过小秋一回后消停下来。
他好像被远处的什么东西吸引了注意,视线遥遥投过去,小秋的目光便正好落在他侧脸。
小秋的意识在刚入梦时是模糊的,他那会仅对“现实”及“梦境”的区分有一个大概印象。
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记得自己好像既是梦中人,也是跨越时空而来的旁观者。
但渐渐,随着梦境内容的推移,小秋能感觉到他属于“旁观者”的那部分意识越来越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