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62)

　　林雾真诚点头：“茶不醉人人自醉。”
　　闲杂人等走了，王野终于清静了：“你和他聊那么多干啥。”
　　林雾收获一堆“野哥黑历史”，嘴角往上：“我就想知道你高中什么样。”
　　王野：“那你问我不就完了。”
　　林雾：“你在高中为什么那么爱干架？”
　　王野：“……”
　　林雾眨巴眼睛：“你让我问的。”
　　“叛逆期。”王野把烤盘上的肉翻了个面，“就是一天天看谁都不顺眼，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
　　林雾噗嗤乐了：“你现在也这样啊。”
　　王野挑眉，一晚上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气焰这么嚣张，必须得收拾一顿了……
　　“但是藏得好，”林雾伸手摸摸他的头，“王野同学，你长大了。”
　　王野：“……”
　　算了，他一百兽之王，不跟小破狼计较。
　　圆寸扎得手心痒痒的，可又有点舒服，林雾来回摸了好几下，才在王野逐渐危险的气息里，及时收手。
　　这是一个四月里最普通的夜晚。
　　风凉，花开，果木炭香，大学的林雾认识了高中的王野。
　　五一放假前的最后一天，新身份证发下来了，比预想中快。
　　新身份证和老身份证在设计上几乎没有区别，仅仅是将个人信息重新调整，加入了“科属”，乍看就像根本没换过。
　　可每一个拿到新身份证的人，都知道，完全不一样了。
　　身份证的更迭，就像一个全新社会开启的仪式，它的改变不仅仅是在身份证上多加的那一行字，而是更长远，更深刻，更不可预知的东西。
　　已经发生的无法逆转，将要发生的不可抵抗，所有人都只能在巨大的惯性下，随着社会的齿轮前行。
　　所以还是关心一些更微末却也更直接的事吧。
　　比如，新身份证上的新照片。
　　333宿舍里，林雾看着刚领回的身份证，照片中的自己，神情严肃，目光低沉，感觉要么全世界都欠我钱，要么我欠全世界钱。
　　室友们也没好到哪里去。
　　夏扬打理了一早上的头发，在照片里看着像刚起床：“好嘛，未来二十年我算是又毁了，我都对不起我妈给我生的这张脸——”
　　任飞宇在照片里的模样则比平时还要丧十倍：“这就是我，我就长这样。人啊，不能和命较劲……”
　　兄弟们你嚎一嗓子我叹一口气，悲伤半天，才发现有一位咋那么安静呢。
　　六道目光集中到李骏驰身上。
　　后者正对着身份证，满意微笑。
　　“你这是没拍砸？”夏扬不太相信地问。
　　李骏驰起身，拿着自己的身份证，绕着宿舍环场一周，以便让每一位兄弟都能近距离欣赏。
　　只见照片中的李同学，天庭饱满，地阁方圆，双目有神，青春元气，就连小麦色的皮肤都呈现出年轻的活力与张扬。
　　林雾、任飞宇：“……”
　　夏扬：“你是有祖传的拍照技巧吗！”
　　李骏驰：“我可是当过淘宝模特、国风模特、试衣模特、男朋友模特的人。”
　　夏扬：“好嘛，你这接的单也太杂了……”
　　林雾：“且慢，‘男朋友模特’是啥？”
　　李骏驰：“单身雇主拿我的照片充当男朋友发给告白者以达到彻底断了对方念想的目的。”
　　林雾、夏扬、任飞宇：“……”
　　“嗷呜——”
　　一声低低狼嚎成功让333空气安静。
　　任飞宇吓一激灵。
　　李骏驰茫然四顾：“我刚才是幻听了吗？”
　　就夏扬锁定了林雾的手机，一脸生无可恋：“哥哥，咱换铃声可以，能不能弄点阳间的音乐。”
　　“不可爱吗？”这可是林雾在几十个狼嚎音频里挑的最满意的，嚎叫长短适中，意境遥远辽阔。
　　夏扬看着最近越来越活泼的室友：“我发现自从和王野厮混以后，你变了。”
　　林雾一愣：“变了？”
　　夏扬：“变狂野了。”
　　林雾：“……”
　　两条狼嚎，哦不，信息，都是王同学发来的。
　　王野：哪儿呢？
　　王野：人呢？
　　只要第一条发来没回复，王野同学必定在一分钟内追加第二条。林雾有时候想，如果王野真兽化了，就以这紧迫盯人的执着来看，追捕猎物不带失败的。
　　林雾：宿舍，刚拿到新身份证。
　　林雾：你们院发没？
　　王野：发了。
　　林雾：[还不快给朕拍一张照片.jpg]
　　林雾：别拍身份证信息，不安全，拍上面的证件照就行。
　　王野：信息没有，照片也没有。
　　林雾：[重点都给你圈出来了，赶紧照办.jpg]
　　王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jpg]
　　林雾：[人如果没有梦想，和咸鱼有什么分别.jpg]
　　王野：[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活着不好吗？.jpg]
　　林雾：……
　　林雾：[放弃，认输，灰溜溜走掉.gif]
　　王野：卖惨也没用。
　　一分钟。
　　王野：？
　　王野：人呢？
　　又一分钟。
　　王野：[照片]
　　王野：一秒钟内你给我出来。
　　林雾：照片收到。
　　林雾：[团结友爱的笑脸.jpg]
　　——撩虎须这种事儿必须见好就收。
　　林雾打开王野发来的照片。
　　显然王同学知道他要看啥，不是拍全的身份证
　　证件上，王野直视前方，沉静，桀骜，目光逼人。
　　他的凶猛，他的攻击性，仿佛都是与生俱来的。
　　可林雾见过他笑，见过他的慵懒与快乐，见过他对陶其然的羡慕，还有对自己的义气和温暖。
　　王野：明天有事儿没？
　　明天是五一小长假。
　　林雾：没
　　王野：行，一起出去。
　　林雾：干啥？
　　王野：剪头。
　　林雾微怔，刚要再回复，忽然听见任飞宇问：“林雾，你呢？”
　　“啊？”林雾茫然抬头，没注意他们刚才在聊什么。
　　任飞宇说：“我和夏扬想咱们宿舍明天一起出去吃个火锅，但李骏驰说他有二百块钱的大买卖，去不成，你应该没事吧？”
　　大买卖林雾的确是没有，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举起手机：“一分钟前刚约了人。”
　　任飞宇可怜兮兮看夏扬：“明天就只有咱俩一起过节了。”
　　夏扬趴在床上，幽幽一叹：“大宇，记住了，有对象的才叫过节，像你我这种，叫放风。”


第47章
　　五一这天, 333宿舍昼行科属的兄弟们上午就出门了，开工的开工，玩耍的玩耍, 只有林雾一觉睡到大中午。
　　午后的风带着懒洋洋的暖意，还有淡淡的香。
　　宿舍楼下的花开了。
　　林雾赖在床上不起来，只从薄被子里伸出一条胳膊去枕头旁边摸手机。
　　摸到了，拿回来，单手解锁，熟练进入微信，给今天有约的东北虎同学发一条：[起床啦.jpg]
　　这是一条非常不负责任的骚扰信息。
　　因为林同学自己还没完全苏醒, 而以他对王野的了解，对方现在只可能睡得比他还香。
　　但林雾就是这么发出去了。
　　和王野发信息，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了特别自然的习惯，就像吃饭、喝水、呼吸一样。
　　不过林雾有时候也会想, 自己放肆成今天这样，王野要承担主要责任。
　　谁让他每次不管睡着、醒着, 都百分百秒回信息的。
　　“嗷呜——”
　　王野：[你再回去给我睡十块钱的.jpg]
　　林雾侧躺着看手机，贴在枕边的嘴角微微翘起, 你看，就说百分百吧。
　　林雾：没有回笼觉了，睡不着了。
　　王野：起来了？
　　林雾飞快判断一下自己当前的情况，虽然人还躺在床上，裹着被子, 但精神绝对是起床了, 清醒了，随时可以奔向美好的五一劳动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