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味香烛店(86)
这些石阶年头久远,不仅石块已经被每日上山下山的僧人香客踩得有些光滑,而且每一阶的高低宽窄都不尽相同,尤其是转弯这里,靠近里侧的地方甚至有些错落迷眼,稍不注意可能就会踩空。
是以虽然裴慈有红药拉着,方冲还是下意识伸手扶了裴慈一下,然后一转眼……世界就变了。
“这……这是……咱们回香烛店啦?!”
眼前一片浩渺烟波,周遭绿瓦白墙亭台楼阁错落有致,一派天然精致的园林风光,正是香烛店后园里的熟悉景象。
方冲下意识看向红药,心道红老板居然还会传说中的缩地成寸之术,不愧是神仙大佬!不过……他停在山脚的车该怎么办呢……
在眼前景致突变的那一刹那红药便握紧了裴慈的手,神色顷刻冷肃。
裴慈亦回握住了红药的手,左右看了一圈后,他眉头轻蹙,道:“这里不是香烛店后园……不完全是。”
这湖虽波光粼粼清澈如镜,却少了那满湖荷植,与其说是香烛店后园的荷花湖,更像是……更想是他梦中的那片湖水。
红药点头道:“这里只是个幻境,我们还在山道上,一定不要走动,小心——”
叮嘱的话还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清清朗朗的少年说话声,三人转眼看去,皆大吃一惊——那站在白墙旁边的两位少年,分明就是缩小版的裴慈与红药!
第68章 幻境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方冲吓到结巴。
红药与裴慈就要镇定许多, 沉默打量了一会儿那两个身着古时装束,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后,红药率先开口:“看服饰, 应该是景朝年间,就是不知道是哪一年……”
方冲想说既然你都说这是幻境了, 那咱们就别这么认真考据了叭!还是想想怎么出去比较正经!
裴慈的目光长久的放在那两个一站一坐的少年身上。长相与他相似的少年一身青衫手持书卷, 像是在教那个与红药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读书识字。
阳光晴好,湖风悠悠, 一派安然景象……真实得仿佛他们真的已经回到园子, 裴慈甚至嗅到了清新水气。
正在这时, 两位少年身后的白墙上突然一阵响动,一双细皮嫩肉一看就不做活儿的手扒上了墙头,与红药长得一样的少年十分警惕, 将青衫少年拉到身后挡得严严实实后高声叱喝:“谁在墙上窥视!滚下来!”
听了呵叱,那双手却不退反进,使了一番力气连指节都泛白后墙头上又冒出一个带着金冠的脑袋来。
那趴在墙头的小少年像是听不懂呵叱一般, 笑嘻嘻地望着墙下两人:“我听说我还有个哥哥,你们谁是我哥哥呀?”
“这里是公主府, 要找哥哥去别处找去!”
金冠小少年露出一点困惑的神色来, 低头和谁小声嘟囔了几句后,又道:“……那我找殷慈, 快让殷慈来见我!”
酷似红药的少年目光恼怒,正要说话, 他身后的青衫少年却暗暗拉住他的袖子, 只轻轻摇了摇,恼怒的少年便恢复了平静,闭口不言。
青衫少年上前一步, 朗声道:“我就是殷慈,这位……公子,有何贵干?”
那小少年仔细的上下打量了殷慈一番后,笑嘻嘻地说:“原来真的是个病秧子啊,真是太好啦~”
“怎么说话呢你!”酷似红药的少年仰头瞪了趴在墙头上的人一眼,然后怒气冲冲地道,“这人趴人墙头还口无遮拦,定是……定是个登徒子!公子别理他!”
殷慈表情有些无奈,这人若是登徒子,那被趴墙头窥视的他成什么了?
虽然无奈,但出口的话却是温和甚至称得上是宠溺的:“红药,不要乱用词。”
“红……红药?!”一直努力屏气凝神旁观的方冲终于忍不住破功了,“红老板,是你吗?”
红药连个眼尾余光也不给方冲,语速极快地道:“闭嘴,认真看。”
方冲:“……”行叭。
那头,殷慈语气一转,对墙上金冠小少年道:“让公子见笑了……既然已经见过殷慈,墙上危险,公子便快些下来吧。”
金冠小少年却理也不理殷慈,只笑嘻嘻地对少年红药道:“你叫红药啊?是桥边红药的那个红药吗?真奇怪,明明是个男的怎么用花儿做名呢。”
少年红药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姓红,药是药材的药!”
金冠小少年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哦,我知道了,因为你公子是个病秧子,所以是药材的药!”
“你!”少年红药明亮的眼眸里就像装了两束熊熊燃烧的火焰,只消再来一阵风,便会瞬间燎原,但火焰燃烧起来最先灼伤的势必就是身旁的青衫少年,于是他只能努力忍耐。
少年红药硬邦邦地道:“公主府规矩森严,还请公子下墙离开。”
小少年仰头看了看天,嘟嘟囔囔地道:“是该回宫了……”
看完天后他又低下头,居高临下地对少年红药道:“喂,你跟我走吧!”
少年红药飞快回道:“不——”
拒绝的话才刚起头,就被那金冠小少年打断:“噢,我知道你们讲究什么一仆不侍二主,那没事儿,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可以等。”
“等殷慈死了你就来找我,到时候你还叫红药,红药花儿的那个,药多苦啊,还是花儿好!”
“我觉得我等不了多久,殷慈病殃殃一看就活不长啊——”
金冠小少年旁若无人的自说自话戛然而止,他愣愣地抬手抹了一把嘴巴,看到手上的一片黑后,尖声大叫:“你你你居然敢用墨泼我!”
少年红药白净面容含冰带煞,冷冷道:“公子身份尊贵,这上好的云端墨正配您,也好给您洗洗嘴巴、沾点墨香,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红药!你……你死定了!我不会放过你的!我要让父——”
“哎呦!施……施小公子您怎么跑到墙上去了!可快下来吧!这里是公主府禁地!是殷慈堂哥读书休憩的地方,殷慈堂哥从来不许任何人进的!我都不敢踏足一步!天色已晚,公主正差人四处寻您呢,咱们赶紧回吧?”突然响起的一道清朗少年音及时打断了金冠小少年的狠话。
金冠小少年恨了红药一眼,对来人大声道:“殷悲!你去给懿宁姑姑说,我要向她讨个公主府的奴才!就要殷慈身边的红——”
“施公子。”殷慈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声音清淡却又内含深意,“这公主府的一切殷慈都可以直接决定。”
“你的请求,殷慈拒绝。”
金冠小少年阴恻恻地看了殷慈一眼,然后下一秒便消失在墙头,只有气急败坏的声音隔墙传来:“懿宁姑姑呢?我要去和懿宁姑姑说!”
清朗少年音连忙道:“公主正在慧音阁等您用膳呢,咱们这就过去吧?对了,您要不要……先洗个脸?”
“滚!”
“……”
等脚步声远去后,墙头上又是一阵轻响,片刻后,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郎翻墙而过,稳稳立在殷慈和少年红药的面前,哀声抱怨道:“哎呦,可算把那小祖宗给请走了,我算是在今天陪够笑脸了。”
少年红药觑了来人一眼,声音闷闷的:“你刚不是说不敢踏足这里一步吗?这会儿进来干嘛?”
殷悲瞬间愁眉苦脸:“红药!我刚可是出声救你了啊!这就翻脸不认人了?!”
少年红药轻哼一声:“你哪里救我了?分明是阿慈将那登徒子说走的。”
殷悲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少年红药,然后转头就像小孩子一样对着殷慈告状:“哥!你看红药!”
殷慈严肃了神色,对少年红药道:“都说了登徒子不能这样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