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历师(21)
“啊!!”
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喊,水果滚了一马路,摩托车稍稍停顿了一下就迅速开走,而当摔得额头脸颊都青紫的女人狼狈地想要去站起来追赶,却发现那肇事的摩托车司机早就跑个没影了。
“杀千刀的王八蛋,出门开那么快是要去怎么着,唉我这苹果……我这橘子……唉……”
顾不得自己的伤就赶紧去捡地上散落的水果,女人一边咒骂一边心疼,声音都打着颤,因为这些水果关乎到她的生计问题,所以她难免会重视几分,可就在她捧着那些摔烂的水果回到车边的时候,这个女人先是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抹眼睛,忽然像是无法控制情绪般的低声哭泣了起来。
她的丈夫死了,这个家的一切都得靠她。她得为了她的孩子好好的活着,可是这日子实在是……太艰难也太苦了。
眼泪像是断了线似的往下落,女人哭泣着蹲在地上捡着水果,也没有任何人来帮她。这种生活在底层的痛苦注定是无奈而折磨的,而或许是有些事总会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有所转机,就在她红着眼睛哭的正伤心时,有个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在耳朵边响了起来。
视线所及,这是个模样很精神的年轻人。长得有几分面善,就是看上去傻的很。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就出现在了这里,而就在女人暗自疑惑时,这年轻人居然一声不吭地开始蹲下来帮她一起捡那些被摔烂的水果。
“这……这真是谢谢了……谢谢您了……”
用期期艾艾的声音冲年轻人说着感谢,女人又是惊慌又是感激,冻得紫红色的脸看上去可怜急了,闻言的年轻人先是一愣,接着死死的埋着头,好半响才颤抖着回了句。
“不用谢……是您辛苦了。”
这一句话像是用尽了年轻人所有的力气,女人不知道的是,就在刚刚她被撞倒的时候,这年轻人也一直在附近。或许是目睹了这个女人最狼狈最凄惨的一幕,这个心智还只是个孩子身体却短暂长大的年轻人此刻眼睛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而就在他帮着女人把水果都捡起来又扶起三轮车后,他看着女人摔烂了的棉裤和还在淌着血的小腿,哽咽着小声道,
“您受伤了,我送您回家好吗?”
一听这话就愣住了,说实话这个要求有些热情的奇怪但是女人总觉得这年轻人不像个坏人,所以她也就选择了相信他,她怀着一丝疑惑和迟疑和水果一起待在了三轮车里,眼看着这年轻人笨拙地踩着三轮车开始沿着马路往她的家骑,而就在这种有些尴尬的气氛当中,女人忽然问道,
“小伙子,你叫什么啊?”
“哦,我,我叫小俊。”
“咦!这么巧!我儿子也叫小俊啊!他今年啊才读小学啊,你比他大一些哟……”
一说起自己的孩子,每个母亲都难免内心柔软,女人本还情绪低落着,此刻却也是兴致勃勃了起来。她几乎是有些得意忘形地和正在骑着三轮车的年轻人说着自己孩子的事情,搞得前头的年轻人都有些脸红,而或许是母子之间的情感维系到底存在着,所以两人一路说笑着气氛倒也不错,在临要到自己家那个居民区的时候,好心的年轻人将女人放下也就必须要走了,可是在临走前,他还是没忍住用有些发红的眼睛看了看女人一眼,接着斩钉截铁地开口道,
“您的儿子一定会有出息的,他会好好读书,考好大学,赚好多钱,给您住舒服的大房子,买最好吃的东西,以后您老了,他就照顾你,他会好好孝顺你,不让你受一点苦,操一点心,因为你是个好妈妈……”
——“你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妈妈。”
……
“诶,这么一对比感觉感觉柴俊这孩子还真是个好孩子啊,你看看后面那些个小兔崽子要的什么玩意儿…iphone26s,TFmen的签名,居然还有让你帮他爸爸把房贷给还了的哈哈哈……”
嬉皮笑脸的回忆着除夕今晚的成果,没吃上团圆饭却陪着除夕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的萧南烛此刻心情倒也不错。除夕此刻正安静坐在他的身边,困得要死的年兽没能陪着他们一起坚持到守岁,如今已经肚皮朝天的在呼呼大睡。而经历了这一晚上,他们俩这关系倒是融洽了一些,尽管除夕还是那副冷漠不容他人触碰的样子,但萧南烛总觉得自己已经挠到了他坚硬外壳下柔软的内核。
“快要零点了。”
突兀地这般开口,除夕的话引得萧南烛看了他一眼,电视上的春晚已经开始演唱固定曲目难忘今宵,萧南烛等着除夕下班之后便也准备自行去休息,可是除夕显然还有什么其他话要说,而在将视线移到即将转至零点的挂钟后,这位姿容上佳的历神垂下他泛红的眼尾用有些发紧的声音开口问道,
“历师,你可不可以也对我说一句……除夕快乐?”
第20章 春节
2027年2月19,农历大年初一。
宜开光,解除,竖柱,上梁;忌入宅,迁徙,祭祀,嫁娶。
*
大年初一也就是新年头一天,正式度过黄历师试用期的萧南烛正拎着些水果礼盒走在去司徒张家的路上。
从今天开始,他就算是正式上岗了。前几天趁着空闲他也算彻底熟悉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环境,虽然历神们的性格都各有不同,不过总体来说都还算合得来。如今是新年新气象,萧南烛也想让自己能在这崭新的一年里活出个新奔头来,不过这一大早他就先倒霉了一把。
之前他答应了发小司徒张过年一定要去他家吃个饭,所以纵使他压根懒得动弹却还是出了门。一大早的天还没亮他就醒了,可是这大冬天的被窝又实在是勾人,而就在他好不容易做好心理建设准备起身的时候,萧南烛却忽然感觉到有什么动静在房门口悉悉索索地响了起来。
昏暗的房间里,有个猫着腰的红影子鬼鬼祟祟地钻了进来,犯困的萧南烛眯着眼睛看着这人一路爬到他的床边,料想这应该是今天上班的历神,所以也没去搭理。强烈的困意促使平时警惕性挺强的萧南烛下意识地放松了下来,可是就因为这难得的一次疏忽,他眼看着那影子飞快地伸出小手,紧接着一大串噼里啪啦的二踢脚就被塞进了他的被窝里。
萧南烛:“……”
那一瞬间炸开的被窝把萧南烛整个人都吓了个激灵,他卧槽了一声就从床上连人带被子翻了下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发懵。那罪魁祸首倒是心情不错,因为眼看着萧南烛被他的恶作剧吓唬成这样,他已经乐的在地上直打滚了,这不得不让萧南烛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而在从地上一脸阴沉地爬起来之后,他也没管这小屁孩一直大呼小叫着自己是春节,是神明,是光是电是遥远的神话的屁话,二话不说就把这打扮的和红包一样的小家伙给摁在地上好好收拾了一顿。
在这个过程中,穿大红对襟衣,绣金灯笼裤,眉间有一颗红痣的春节君一开始还在很恼怒地大声怒骂着,但是等萧南烛冷着脸从他裤兜里搜了两个鞭炮并打算点着往他裤裆里塞之后,这位缺心眼的历神就再不敢说话了,而见状的萧南烛倒是凉凉地笑了起来,把夹在手指上的烟头往那鞭炮的引线上凑了凑,接着挑着眉道,
“怎么着啊,新年头一天就找事啊?这是对待自己新老板该有的态度吗小可爱?”
“呜呜……你……你大胆!!我可是……我可是春节……”
吓得脸色都白了,春节头一次遇到这种级别的大流氓,自然是惊慌失措。他生怕萧南烛用自己刚刚的那个法子对付他,所以一时间这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委屈,眼眶也变得通红通红,见这情形萧南烛就乐了,毕竟他也不是真想拿春节怎么样,只是想让他长个记性,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这头一次见面的春节怎么就会无缘无故地找他麻烦的,可这一问之下他才知道这原因居然是还出在自己身上。
大年和小年是一对亲兄弟,虽然大多数时候人们更喜欢管大年叫春节,但是这却改变不了这哥俩仿佛娘胎里带出来的如出一辙的脾气。